冬日谜语（组诗）

冬雪

初冬的雪，落在

家乡的麦田

也落在我的心间

天凉了，穿暖点。母亲

唠叨了一遍

又一遍

父亲抽着烟，默然

坐在墙角的柴堆前

望着我的行李，那是

一个黑色帆布包，里面

塞满了家乡的味道

杨树光裸着身子

已无一片叶子遮掩

在西风里瑟瑟发抖

我走到树下，轻轻

一拍，雪花似瀑布落下

于是，三十岁的我

变成了父亲的模样

冬日谜语

弟弟说，这是棉花糖

姐姐却不同意。她说

这是一块奶油蛋糕

麻雀叽叽喳喳，欢快叫着

这是一件崭新的被罩

兔子红着眼，这分明

是我们脱掉的外套

西风呼啸，这是我的

杰作，大地只剩下一个色调

杨树叹息着，轻轻安抚

最后一片叶子的惊叫

几只锦鸡拍着翅膀

飞过，留下一地斑斓

弟弟跳起来，捉住一根

羽毛，插入棉花糖中

在洁白的世界里，甜蜜奔跑

父亲

父亲佝偻着身子，像只

秤砣，走在家乡的田野上

大地的裂纹，悄悄

爬上父亲的脚面

侵蚀了他的全身

野草枯黄，天地雪白

远处的炊烟在夕阳下

袅袅，随风飘散

父亲收起锄头，弯着腰

脚步沉重如铁

像在背着夕阳回家

麻雀

麻雀在院中盘旋，稻谷

晒在夕阳下，泥地上

像一个天然的食盘

一只，两只，麻雀唤来

一群同伴，还有鸽子

杜鹃和一堆鲜艳的羽毛

母亲坐在院墙边，手中

拿着针与线，不是织一张网

而是准备织就一个春天

我劝母亲赶走这些“偷儿”

母亲不说话，抬手指一指天空

那里乌云翻涌，不久就要下雪

候鸟归来

吹着冬日的海风，我

嗅到了来自故乡的味道

鼻子率先预警，眼睛

四下里搜寻，在蓝天之下，海滩

之上，一群候鸟闯进我的视线

黄嘴，黑脸，黄胸，还有

红脚，无一片杂色的白腹

其实他们有名字，白鹭，鹀

中华秋沙鸭，鹬，鸳鸯

我能看见，一条彩虹

在半空中舞动。没人告知

脚丫正和沙子密谋着什么，而泪水

早已和脸颊达成了某种协议

正如，候鸟从一千多公里的北方

毫无征兆地从我身边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