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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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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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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荒的日子

开荒的日子

     开荒这两个字,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是很陌生的。可是对我来说,它就像两块印记,深深烙在我的心上。

我九岁那年,正好赶上饿肚子时期,因父亲工资很低,家中常常是“寅吃卯粮”,尽管父亲口挪嘴省、奔波一年,也很难使全家吃饱,两个虎生生的儿子,正是发育年龄,整盆子楞大碗能吃的很哩。无奈,父亲只好上山刨块生地,忙里偷闲,种点山药呀、小米呀等等,聊补家中缺粮之困境。

    县城对面山上有大块大块未开垦的处女地,上山必须过河,眼下时令虽然立春,但初春后的河水仍然凉得很,因河上当时还未架桥,要过河必须得凫水。父亲把这一想法跟全家一说,立刻引起母亲和孩子们的反对。

    从小生活的磨难,养成了父亲一个倔性格,他要认准的理儿,任谁说也不行。

    乍暖还寒的一日,太阳刚露脸儿,父亲就身背干粮,肩扛镢头,来到河畔,脱下鞋袜,将两条裤管绾到了大腿根露出了青筋裸露的腿,淌进了钻肌透骨般的河水中,初春的河水冷得父亲上下牙床直打寒颤,河底的青骨子石头穿了甲鱼脊背似的,脚踩上去似抹了油样的滑,石头摞石头硌的父亲走不稳,摇摇晃晃如履薄冰,河床很宽,父亲每向前挪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刚淌进水的时候还觉冷,走至河中央双腿就失去了感觉……。出了河,浑身发抖,嘴唇已冻得青紫,父亲用手敲敲发麻的双腿,用块破布简单把伤口一包扎,牙关一咬,向山上攀去。

    造田开地,那是很艰难的营生。山坡,大都是裸露的青石板和葛针山丘,没有石缝,没有插镐下镢的地方,石质坚硬似铁,硬梆梆的镐头刨下去火星四溅,只能錾起图章大小的白印儿。父亲刨天地,晚上累得端住饭碗都捏不稳筷子,但天不亮,他又呻吟着挣扎起来。在山上的那些没明没夜的时日,他饥了啃几口糠窝窝。渴了从瓦楞里舀勺冷水……

    有天,我和父亲上了山,上山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过了约有一袋烟的功夫,天突然阴了起来,山风顺着山脊越刮越大,在山的上空卷着尘沙,吹的人难以睁眼。父亲手上冻裂的口子,被风一吹,刺心的疼痛,手指僵硬的打不过弯来。我看到父亲在撬一块锅盖大的石头时,铁棍在石头下撬不起来,便伸手搬住青石的底部,不料铁棍一滑落,他的手指被砸在石下,我一看,吓得惊叫起来,父亲却不慌不忙,用肩膀狠狠顶住青石,把石头顶开一条缝,才把手拔出来,我一看,父亲的手指被石头砸的血肉模糊了,殷红的血顺着冻裂的伤口向外涌流,他的脸也一下子变得苍白。我见状,扑过去,一把抱住父亲的手,呜呜的哭起来。

    父亲看到我这个样子,抚着我的头,笑了声:“没事,只擦破了点皮!”接着,嗤的一声,从衣袖上撕下一块破布,把手指包缠了起来。接着又对我说:“我又不是泥捏的,下山后,不要对你娘说。”

    下山后,我把父亲石头砸手指的事儿,一古脑全告诉了母亲,母亲闻知后,脸色顿时变得刹白,父亲却笑着说:“没事,只擦破了层皮,”母亲不信,非要父亲把手伸出来让她看看,父亲没法,把手伸给了她,母亲一看,那缠裹了好几层的破衣袖已被血浸湿了,她从衣柜里找出一块好布,把父亲手上的破衣袖一层层剥下来后,看到好几个手指的指甲都和肉分离了,她一边给父亲包缠,一边哭求着说:“明天你说啥也不要去了,在家好好歇着。”

大哥和我也劝父亲明天就不要去了。

    父亲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我又不是泥捏的,就那么娇嫩……”

    把犬牙交错、七棱八角的石块撬开、搬走,把脚都无法插进的葛针丛用镢刨断,用箩筐从其它地方把土担来……如蚁啃硬骨,若蚓耕坚泥,整整一个春季,硬是在人都不能去的地方,开辟出一块四亩多的耕地。

老天爷不负苦心人,到了秋天收获季节,看着家里粮囤那硕大的山药、黄灿灿的谷子时,父亲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是,从那年起,因淌冰水的缘故,父亲从此又得了个至今不能痊愈的麻烦病——慢性老年性关节炎。年年逢到春季,疼得呻吟不止。痛苦万分,豆粒般的汗水从头上滚滚而出,成了我们这些当儿女的终身遗撼。

 

 

 

 

 

                  山西静乐作协: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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