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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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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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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垫情思

鞋垫情思

我从小到大,都是穿的母亲给我纳的鞋垫。

我是标准的汗脚,袜子常是潮乎乎的,有了鞋垫后,经常换洗,感觉舒服多了,母亲看我喜欢,就不断地给我纳了起来。我看到,准备纳鞋垫时,母亲总是翻箱倒柜地搜腾碎布,一块块洗尽,熨平,然后打浆糊,抿袼褙,再以后拿起剪刀,细心地剪成雏形。给我纳鞋垫时,她有一个习惯性动作,那就是每纳一会儿总要抬起手来,把针在头发间来回蹭蹭,那时的头发很茂密。茂密的让人仰慕。

母亲纳鞋垫的手艺极好,针脚纳得横是横竖是竖,整齐、匀称而细密,就像她本人一样,纳成的鞋垫,秀气,精美,而再难的图案,也难不到她,在她的那双巧手耕耘之下,一双双鞋垫简直成了一种精美的工艺品,使人真不忍往脚下垫。在我的珍藏柜里,码着足有一尺多高穿旧了的鞋垫,有我念书时鼓励我要勤奋学习的“凿壁借光”的图案,有我参加工作时叮咛我要“精忠报国”的图案,有我当了一个小芝麻官时告诫我要“清正廉明”的图案,有我结婚时希望我和妻子“举案齐眉”的图案……

母亲晚年的时候,因劳累成疾,脑梗使她坐上了轮椅,后来虽然做了手术,相对平稳了几年,双腿是不能动了,但她手却不停地给我纳鞋垫,白天纳,晚上纳,在她床头上,隔三岔五都有新纳成的鞋垫出现,有时,我多次劝她,现在市场上有现在的鞋垫,买双就行了,何苦要如此。母亲笑笑,而她纳鞋垫的习惯,始终如一。有时我就想,老人一生劳碌惯了,让她闲着坐在轮椅上过余生,她也许会不舒服的,由她去吧。后来有一天,我忽而恍然大悟:我好愚钝啊!母亲手术后已经知道自己来日无多,大限临尽,便想争分夺秒地给我尽量的多纳一些鞋垫,力图多呵护我几年,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啊!

现在母亲已经辞世走了,但我每每想起她,就会想起她辞世前给我最后一次纳鞋垫时的情景,她也深知自己来日无长,但面对死亡,她是那样的淡定而从容!那天她纳得很吃力,显然是手劲乏力,一针一线,缝合的是鞋垫上精美的图案,不能缝合的却是心头不尽的遗憾,我看到她忍着病疼一针一针将无限情思缝了进去,一线一线将太阳一点一点拽向西天,天完全黑尽后,母亲终于挺不住了,用生命撑着纳完最后一针时,还是她那数年如一日的习惯动作,用牙咬断线头,把针在头发间来回蹭一蹭,只是,这时候的头发不但花白如雪,而且稀的没有几根了,一位脑梗并发性患者,为了她不能忘却的母爱,抬手从发间蹭完针后,落手的同时在轮椅上合上了双眼。那手拿鞋垫在轮椅上辞世的情景,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视网模上,每每想起,我的心就如同跌进了炼狱,在倍受煎熬。

母亲给我纳的最后一双鞋垫,鞋垫上的图案一个绣着“勤”字,一个绣着“俭”字。“‘勤’和‘俭’忧如一对孪生兄弟,在这个世界上,谁要读懂了它,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这是母亲生前的口头禅。

    母亲离开已经有十四个年头了,她给我纳的这些鞋垫,即使我能够活到一百岁,这鞋垫恐怕也穿不完。我也即将步入耳顺之年,但我脚底下至今还被母亲给我纳下的这些鞋垫所滋润着,舒适着,仿佛是我一生享用不完的地气。

 

 

 

 山西静乐县作协: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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