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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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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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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寄哀思


清明又到了,这几天,我不想做任何事情,就想静静的独坐,遥望着对面的南山,那里有母亲的坟茔,她已经在那里长眠了三十个年头了。

母亲睡得好香啊好香!

这些天,每天清晨醒来,院内阒然大寂,肃静的可怕,有微风从窗口一阵一阵掠过,却似我非常熟悉的母亲轻柔的鼻息。

没有谁比我更清楚,母亲从未这样舒展地酣睡过。可我知道,母亲无论睡得是多么的香甜,一年又一年,她却不会再醒过来了。

脑中萦绕着那座黄土坟茔,我万万没有想到母亲的最后离去竟这么快,人们都说这种病躺倒后,总得在床上折腾个没完没了,直到把病人折磨得只剩下一张皮后,才会死去,就在去世前的五个小时前,我的一位好友前来探望时,还曾给母亲算卦,卦辞颇好,从卦象上看近日有回光返照的现象,我还真以为她会创造个奇迹呢。谁知,他前脚刚走,后脚母亲的病就急剧恶化,我当时都气傻了,糊里糊涂和众亲戚们把母亲装进了棺材,直到灵堂前燃起袅袅香火时,我才知道我没有了母亲,她再也没有以往听见我的脚步便从屋里走出来喜欢地问我:“柱儿下班了!”也没有我刚卸下旅途的风尘,母亲就笑嘻嘻地给我端碗水来,母亲永远的不与儿子亲热了。

烧完全家纸后,望着在灵棚内飞旋着的纸灰,我枯坐在灵堂的草铺里,透过昏昏欲睡的灯光,一阵悲浪兜头袭来,面对母亲的亡灵,我已无话可说,满院子的人来人往,响器班在吹吹打打,母亲明天就要到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去了,母亲生前最爱听响器,街坊邻居凡有丧事,她是必定要去听的,今晚,我已对响器班作了交待,让他们一鼓劲的吹,钱我不吝啬的,我要让母亲听个够,让她在这吹吹打打声中上路远行。

母亲的病是三年前做的手术,手术做的相当成功,出院时,记得主治医生曾对我说过:“保你三年不出问题,只要过了三年这个大坎,就算过了危险期了,”手术归来后,母亲的病一天比一天好转,半月后,就能下床走动了,先是室内,后是室外,最后是西树林。每逢一些亲戚朋友们前来探望,总要撩了撩衣服说:瞧刀口子恢复得多好,我现在啥感觉也没有了。看着母亲的豁达样,我心里不禁一阵的欣喜,兴许母亲还真能熬过三年这个大坎呢,我暗自为没告诉她病情而宽慰。但偶尔发现她独自坐的时候,神色甚是悲苦,有次竟问我;“我到底得的是啥病?”我的心咯噔一下沉起来,若非母亲真知道了她的病,我安慰她要放宽心,只不过是一般的手术,母亲她叹息了一声:“那样就好,”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不幸都被这个主治医生给算中了。

手术后的头一年,母亲基本上啥也没干,就在家安心养病,每天清晨去西树林锻炼,回来后,喝一匙奶粉,再冲颗鸡蛋,用来滋补手术后的虚弱身体,术后恢复极好。到了第二年就坐不住了,家里的缝纫机声又再次响了起来,先是给家里人缝缝补补,后来又扩展到给村里的一些亲戚们缝条裤子呀、做个衬衫呀等等,我曾几次屡劝母亲千万不要劳累自己的身子骨,她就是不听,每次都笑着说:“身体就像机器,只要运转,就来会出问题,若要闲下来就非锈死不可。”再后来,城里的人们听说母亲又重新缝纫衣服了,这下子,找上门来的人就特别多,因为在这个小县城,母亲素以“铁裁缝”而著称,她做的衣服质量是有口皆碑的。当时,我不得不出面进行挡驾,母亲总要拦住我说:“万万不可,找上门来的都是看起我的人呀,”我气脑的有时几乎要跳起来:“你又不是好人,你是个做了开胸手术的病人呀,”可她就是不听,一遍又一遍的给我解释,有时还要故意装出很轻松的样子,面对面对她的这副倔劲,我真想把她的病情一一奉告,可有几次都是话到了嘴边又默默地咽了回去。有次,她哥哥来看她,我正在客厅看书,她可能以为我出去了,就听见她对她哥哥说:“我手术总共花了5000多元,乘现在身子骨还硬朗,我想把它全部挣了回来,孩子们现在也很困难,花他们的钱,我不忍,”我总算明白了,母亲拼命的缝衣服是为了挣自己手术后的钱。不久,肺癌复发了,一个星期后便卧床不起,受罪至第四天的深夜,突然撤手而去,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累了……”她是睁着眼睛离开这个世界的。从手术到去世,整整活了三年。

清理遗物时,一个小手绢里包着4800元,父亲告诉我这都是给人们缝衣服而挣下的。这就是说,母亲之所以在手术后延续了三年的生命,她全是为给儿子要还完最后一笔“债务”,而一旦还清了“债务”,她竟再也不肯多活一天而悠然长逝啊……

岁岁清明,做儿子的只能长跪。

 

 

                      山西静乐县作家协会: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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