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吃素的历史,我也真说不清楚,就像这墨黑的头发甚时生出第一根白发,还有那白净的脸上甚时生出第一条皱纹。问过母亲几次,她也含糊其词,总是一些大概和差不多的话,问的母亲急眼了,干脆就盖棺论定了,一句话是天忌。
天忌就是在娘胎里就已经忌荤了。
我也闹不清楚这天忌是祸还是福,但在现实生活中却给我带来不少烦恼,单位出差一般无人和我相随,因为生活提高了,吃的好点也自在情理之中,谁也不愿意和我喝稀粥吃白皮面;家里大小人一年四季总拿素油炒菜,除非是民间过重大节日才能开荤,炒完肉后,还须洗三遍锅;外出开会还要坐素席,而吃素席的又总是吃在最后。就这也不算,有时候还尽出洋相。我任乡镇武装部长时,有年夏天军训,几百人的教导大队,吃素的却只有两人,那就是我和一位从农村来的乡妹子,而素席又设在食堂进出口处,我俩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就餐,其尴尬之境可想而知。我可真受不了这份洋罪,后来就来了一个风卷残云,胡乱吃点填饱肚子后就扬长而去,扔下那位“素妹”,让她独享全桌。一连几天倒也平安无事。数月后,教导队首长和我谈话,让我吃饭时注意饭德。天那,我可真有些傻眼了,原来,那位“素妹”享受不了“孤军吃饭”的窘境,干脆肥我告下了,结果犯了“吃饭纪律。”还有一次是在某县篮球比赛。当然我还是去吃素席的,但谁知却却又交上了吃饭的桃花运,十几的一桌席,清一色九人全是女的。和这些女人在一块吃饭,比打一场篮球都艰难,细嚼慢咽,不时插上些风流趣话,一顿饭少说也地一个多小时,把我夹在中间,走是走不得,吃是吃不得,苦似猪八戒误入盘丝洞的遭遇。后来我故伎重演,又是风卷残云后扬长而去,这次的后果是领导没有找我谈话,但是在整个赛区流传着“7号队员是个饿死鬼”的名言,一时吃饭的名气盖倒了精湛的打球名气。
这样的例子我是真不想再举了,想起来都有些汗颜。可能是受不了这种外出的无形折磨,有时我曾暗下决心,一定要学的吃。在以后的岁月中,无论是在做交易的恰谈会上,还是和亲朋相聚,或者是故友重逢,也曾试着吃过牛肉、喝过蛇血之类。有次和一位朋友买了牛肉、猪肝几个凉盘,那次可能喝的多了点,长醉了一天一夜,吐的几乎把胆汁都吐了出来。还有一次是位相好的部下请我吃饭,包的两种饺子,一种是肉饺子,一种是素饺子,结果包错了馅,在酒席宴上我误吃了一个肉饺子,卡在嘴里,胃口一倒,当场就吐了,弄的大家皆不欢喜。
我也茫然了,难道真的是天忌,我这辈子真的要和肉类绝缘了。
我有一位同事和我一样吃素,当吃到三十五岁的时候,好家伙,一顿饭能吃一斤多红烧猪肉,一次喝醉后对我说,他从小体弱多病,是他母亲在庙里许下的忌荤。一忌就是三十五年。
后来,我去医院就诊,医生说这不是药力所为,但他却告诉了我药方以外的一个药方,他让我先拿荤油炒菜,慢慢吃,当感到荤菜适口时,再开始吃瘦点的肉,循序渐进,不要着急,几十年的习惯不可能在一个早上解决。
按照医生送我的“处方”,我曾默默地实践,先让妻子在家里用荤油菜炒菜,一段时间后竟也能吃开瘦肉了。近几年外出开会呀或者出差呀,再也不要找什么素席啦,很随便地夹块肉炒葱头,或者是肉炒蒜苔,在肉席上也是从容自如,竟管是滥竽充数,但总是第一次和吃肉席的坐在一块了,遇上些好客之人劝我吃大块肉时,我随便找点理由都能应付过去,满桌的人都不知他们中间曾经有个天忌的人,破天荒地和他们在一块共同“吞肥咽肉。”
吃过一段后,我觉得还是素菜好吃,清纯可口,味道鲜美。这佳美是自己感觉到的,不是别人教给的。尔后,竟又让妻子拿上素油炒菜,慢慢地又对肉类忌口啦。至今,我还是恢复如前,三餐吃素。
竟管经过吃的实践,我经久是吃开荤了,但你要让我和眼下那些好吃之人一样,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把吃生猛海鲜视为人间美事,我则真不敢苟同。我始终认为还是素菜适口,但我能在一些大众场合之下,聊为勉强地应付一下酒肉林立之宴,这毕竟是犯了一次天忌。
犯天忌是要有点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