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夜,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马路上仍在奔驶的车轮声,突然想起了那久违的蛙声。
离我们家老院没有多少远,有块鱼池。这块鱼池确实是个好去处,它好就好在未经任何雕饰,全系大自然的五彩笔婀娜画成。它有两亩大,呈条长黄瓜型样,坐落在葳蕤的树林南端。既有浮雪堆玉之秀,又有明珠璎珞之美,既有洞箫横吹之幽,又有冰弦低语之韵。一座小石桥把鱼池和鱼池外的城区连成一个整体,这个鱼池是周围居民晨炼的惟一去处。
每天早晨,环池的小路上,池畔的大树间,都聚满了早锻炼的人们,打拳舞剑的、跑步压腿的、看书吊嗓子的,大家各得其乐,互不干涉。尤其是星期天更是鱼池最热闹的地方。
初春,人们伴着黄橙橙的迎春花、粉白粉白的桃花迎来每个早晨;初夏,满池的荷花绽开张张笑脸,满园绿树成荫;暮秋,老柳树上那一片片叶子在凉爽的微风中翩翩起舞;冬天,池面则成了孩子们的大冰场……那里真是一个绝妙的去处。
然而,最令我神往的还是夏天的蛙声。那悦耳动听的蛙鸣,对我来说,其实就如同是大自然永远凑不完的音乐。
青蛙生活在水清草茂的鱼池里,炎热的夏天,青蛙一般都躲在草丛里,偶尔喊几声,时间也很短,如果有一只叫,旁边也会随着叫几声,好像对歌似的,青蛙叫得最欢的时候,是在大雨过后,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几十只甚至是上百只青蛙“呱呱——呱呱”地叫个不停,它们有的高吟,有的浅唱;有重音,有分合,那声音几里外都能听到,像是一曲气势磅礴的交响乐,有首诗曾赞道:“独坐池塘如虎据,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叫声”,就是对蛙声的赞美,还有一首词“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更是把蛙声写到了极致。
我的童年,就是在鱼池畔的这个小院里渡过的,“近水楼台先得月”,鱼池里传出来的各种蛙声听得特别清晰。那时候,我们家小院是在老居民区,人行道只有一米多宽,白天和夜里,汽车是根本无法行驶的,所以说小院很寂静,除了蛙声还是蛙声,每到夜里,它们好像都特别精神,一唱一和地唠着家常。那鸣叫声使夏夜显得更加清澈和静谧,我就夜夜在这个温馨而又甜蜜的环境中,仿佛在听着一曲催眠曲,伴我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蛙声之夜。
有人说蛙声是“幸福生活的歌者”,有人说蛙声是“大自然歌者的天才领唱”,童年的记忆最纯真最真切,对人生的影响也最深久。我们家小院能和这个美丽的鱼池为伴,使我夜夜如闻天簌之音,在我记忆的回音壁上,留下了永难消逝的音符。
但是,就在前些年,这个美丽的鱼池,在一次城市大规模的修建中,这一切都消失了。没有了鱼池那青蛙宜居的土壤和环境,青蛙也就另走它乡了。
然而,我们家的小院还在,每次我去小院看望年迈的父亲时,总是会想念那满塘的荷花,满塘的绿荫,还有那魂牵梦萦的蛙声。
山西静乐县作协: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