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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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刘秘书是某市政府的办公室秘书，为官十几年来，没有什么大起大落，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在工作岗位上耕耘，就因为这一点，深受领导的喜爱。
刘秘书的顶头上司是郭书记，郭书记这个人呢，人长的胖胖的，满脸红光，脸上永远挂着亲切的笑容，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一律笑着点头，于是人们送了他个外号，叫“笑弥勒”，不过，也只是在背后叫一声，当面是万万不敢叫的。
刘秘书这个人呢，因为所处的位置，说是个官，也不是个官，说不是个官，也还是个官，因为人们都说，秘书侍候的官有多大，秘书的官就有多大。刘秘书天天和郭书记打交道，找他办事的人确实是还蛮多的，不过刘秘书干了这么多年，心里就认准一个死理，那就是收礼办事的这种事，他绝对不干。对于这一点，老婆也没少和他吵过，说他脑子不好使，大礼不收是对的，这小礼不收就没有道理了。还埋怨说，要是机灵点的话，早升官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一个位子上，一呆就是十几年，看看和他一起毕业的同学，现在哪个不是飞黄腾达了。此时，刘秘书就会回骂一句：“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然后就不搭理她了。
刘秘书就住在单位的家属楼里，也算是“职工大院”了，刘秘书一家和楼上的邻居相处的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用中国古代的思想来概括那就是取了中庸之道，“中庸”这个词，内涵太精深，蕴含着无尽的哲理，刘秘书有事没事就爱研究老子，从中悟出了不少道理。
刘秘书的老婆深受自己老公的影响，在处理邻里关系这一方面，也是深有一套。不过，在仕途上就没有刘秘书的眼光与灼见了。
这天，刘秘书在忙完了一上午的工作后，准备骑车回家，刚走出楼门，就被郭书记的一个电话，叫到办公室去了。
郭书记要和他谈话。
“小刘啊，在这市政府工作也不短了吧……”郭书记亲切的笑着：“快坐，站着干嘛啊……”
“呵呵，是不短了，有十来年了，自大学毕业分配到这里，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刘秘书边坐边说。
“是啊，是啊！记得我刚调过来时，你就已经在这里了，说起来你待的时间，比我还长啊……”郭书记感慨道。
“不知不觉共事这么多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小刘，来抽支烟。”
“书记，我早戒烟了，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要紧啊！”
“哦，哦，对了，看我这记性，该打……该打，哈哈哈……”郭书记笑着把自己手中的烟掐了，“看来，我也的改啊，咱们年纪都大了。”
“身体第一，身体第一，呵呵……”
对了，小刘啊，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情和你商量商量，不然到时候冷不丁一声，不好啊。”
“书记，您说，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上面下来指示了，要提拔一人做副书记，我呢，想推荐你，共事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知道的，你说呢？”
“呵呵，书记抬举了，抬举了，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刘秘书用手扶了扶眼镜。
“叮铃铃……”电话铃响起。
“那就不留你了，我这还有事，我先和你打个招呼，最终还得班子研究以后再定，你先回家吧。”
“好的，好的，书记，那您忙，”说完刘秘书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就出去了，他关书记门的时候，都是显得小心翼翼的。
刘秘书哼着小曲，一路骑车回家，路过超市的时候，还特意买了两瓶酒，割了一斤多肉。
“咦？今天这是怎么了，又是买酒又是割肉的，升官了？还是发财了？刘秘书的妻子小芳惊疑地接过了东西。”
“差不多吧，很有希望的，快去做饭去，中午喝两杯！”
“真的啊！什么事啊，快说，快说。”
刘秘书边脱衣服边说：“你急什么，吃饭时再说，话在我肚子里呢，跑不了。”
“好嘞，马上去做。”
不一会儿，从刘家厨房就传出了浓浓的肉香，被抽油烟机传到了大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秘书要升官的消息，也真快。尽管刘秘书一家都知道，每凡一件事情在没有最后定之前，那是要绝对保密的。但是，这种消息比较敏感，刘秘书要提拔的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政府大院。
晚上，刘秘书在卧室里对着自己的老婆说：“这正式通知还没有下来，就传成这样了，影响不好啊。”
“也不知道哪个多嘴的说出去的，肯定是你们单位的，”小芳边敷面膜边说，“孩子压根不知道，你不说，我不说，郭书记更是不可能说”。
“这回位子不多，竞争的人却不少，听说有人给郭书记送礼了。”
“要不，我们也送，不然会被挤下来的！”
“不妥，不妥，郭书记和我共事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了解的。那天找我谈话，我感觉话中有话。再说了，中央反腐力度这么大，万万不可。”
“万一被挤下来呢？”
“睡吧，不想了，先看看吧。”
第二天，小芳在楼下的院子里洗菜，好久不见的邻居们都冒出来了。
“小芳，洗菜啊。看！我这买了这么多菜，也吃不了，给你留点。”吴婶说完就往盆里放了一大把菜。
“哎呀，婶，不用，您这是干什么呢，邻里邻居的，不用这么客气！”
“这孩子，再推辞，就是和婶子见外了，哈哈……”
“好吧，我这有刚买的萝卜，您拿回去尝尝。”
“不用了，我有呢，快洗吧，我也得回去做饭了，孩子们放学了要吃饭呢，咯咯咯……”
过了不长时间，楼上的小王也过来了，“小芳姐，我朋友从水库刚打的现鱼，给您也尝一条。”
“不用了，你们家人多，给我了，怎么够吃啊。”
“没事，没事，尝尝鲜，不就是鱼么，哪有什么够吃不够吃的，别推了，再推就是和我生疏了。”
“你们怎么都这么客气了，怪不好意思的。”
“远亲不如近邻，对了，刘叔什么时候升官啊，听说差不多了。”
“还没有呢，只是说了，通知下来才是正式的。”
“哦，这样啊，不过你们家老刘肯定没问题，这么多年了，应该上了。”
“对啊，老刘多好一个人哩，”许家嫂子抱着孩子也走了过来。
片刻，小芳洗菜的水池边就围了一群家属楼的人。
小芳看着围着自己的一圈人----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受欢迎了。
日子一直过着，大院里的人们一直关注着刘秘书家的动向。刘秘书的女人，这几天也被邻居们的热情感动了，一整天见谁都笑，一下子和家属大院的女人们亲近多了。
过了两天，提拔名单下来了，正在公示阶段，里面竟然没有刘秘书。副书记这回提拔了两个，一个是政府的王秘书，一个是乡里的邱书记。
刘秘书知道以后，心里也觉得不是个滋味，他也知道自己上不去的原因，管它了，看来自己的政治生涯就标定在秘书这级了。
公示名单一出来，消息基本上就公开了，小芳这几天心情不好，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刘秘书肯定比自己还痛苦，唉！还是好好过日子吧。
几天后，事情慢慢平息了，刘秘书家又恢复了平静，不过大院里的女人们，她们可不会平静下来。
这天，小芳在水池边洗菜。“吴婶，买菜回来了，今天做什么饭啊？”
“能买什么啊，这年头菜贵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忙你的吧。”
“啊，这个……”
“许嫂子，回来了。”
“哦，小芳啊，你说你们家老刘这么多年了，就是没那升官的命啊，看我们家老许，虽然不是副书记，不过这回也升了，年轻有为啊。”
“对呢，还是许哥厉害，小芳姐，上次给你的那鱼是稀有品种，您可慢慢品尝啊。”小王从楼上探出个头来。
“呵呵，小芳啊，上次去你家，我好像把花瓶落下了，你看，能不能……”小张也插嘴道。
“都等等，你们的东西都在呢，我这就拿去，鱼在冰箱里呢，花瓶在门口立着呢。等着，马上拿下来。”小芳有点不高兴了。
“哎哟，不要那么急，再聊会哇，”小王不好意思道。
小芳拿着东西下来时，两人还真的在那里，小芳真的生气了，这叫什么事啊。
不一会儿，偌大的院子，就剩小芳一人了，小芳的心也和这院子一样空旷无比。这时，隔壁李大妈走过来了。
小芳看着走过来的李大妈心想----前几天知道要升官，都不怎么搭理我，现在肯定是要来挖苦一番吧？
“大妹子，洗菜呢，我也来洗。”
“是啊，快做午饭了。”
“这是我们家老李珍藏多年的书，给你家刘秘书，听说他很喜欢看书，一直没有机会送。”
“这怎么行啊？”
“这孩子，刘秘书这人诚实，他的事，我也听说了，升官不升官也无所谓，好好过日字，这才是长远的事，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大妈，能帮的一定帮。”
“嗯，嗯……”小芳眼里湿湿的“这……”
日子还在继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过了几天后，上级批下来了，提拔刘秘书为本市市长，成了该市的第二把手。
刘秘书提升公示的消息，在电台新闻时间段连续播出，已经不是小道消息了。
“小刘啊，这几天不好过吧。”郭书记笑眯眯地问道。
“怎么会呢，一切听组织的安排。”
“情况是这样的，上报之前，上面又下来一个通知，要求上报市长人选，我看了一下推荐的人选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组织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所以市长这个位子适合你，我呢，就索性没征求你的意见，等最后批复下来再告诉你。”
“不急，不急，书记做的对！”刘秘书点头道。
“好了，回去吧，我马上要去省里开个紧急会，等公示阶段一结束，你就走马上任吧。”
老刘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刚进大门，就碰到了前不久刚提拔的老许。
“老刘，提拔你为市长了，恭喜恭喜啊。”
“不敢当，不敢当啊。”
“好啊，前几天，副书记的名单下来没有你，原来好的在后头呢”。
老许声音很高，夏天又都开的窗户，全院子的人都听见了。
刘秘书抬头望去，看到从明晃晃的窗户里伸出一大堆脑袋来，长的、圆的、扁的……
刘秘书无奈地摇摇头，迈着坚实的步子有力地朝家里走去……
山西静乐县作协：张天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