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虎

我的赛虎系女性，如今她已经十二岁了，但仍保持着处女的贞操。是的，她确实依然是处女，对于这一点，我完全可以担保。

十二岁，对一个女孩来说。情窦未开，尚不是谈性的时候，但对一只家犬来说，可谓落日黄昏，垂垂老矣。

赛虎是我哥从内蒙呼伦贝尔草原抱回来的一只牧羊犬，系哈萨克尤沙种。哥对我说，这种狗最多能活十四岁。

赛虎初来时虎头虎脑，腿短毛长，跑动开来，像一个在地上滚动着的绒线球，特逗人喜爱。偶尔“汪汪”叫两声，尖声细气，有莺啭花间之美感。晚上睡觉，我把她搂在身边，为的是怕把她冻着。不想，过了些时日，小家伙竟钻开了我的被窝。那时，我刚结婚，妻对小狗钻我被窝特有意见。没办法，我只好将她移居室外。初时，她很不习惯，大概也很气愤，常在夜间尖叫不止。

赛虎长得很快，八个月头上已经有当地成年狗那般高大身架了。

那是八月的一天，我正在午休，蒙胧中听见大门外边闹哄哄的，而且有愤怒的狗吠之声。我急忙赤脚走出院子，见赛虎正在大门内跟大门外的不速之客做里应外合之状，她淫声浪调，哼吱个不停，若不是长长的铁链拴着，说不定她已经窜上高墙，早已跑到外边去了。初开时，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稍一清醒，我明白了，赛虎已开始发情。这不行。其一，她还不满一岁，小得很哪，着什么急。其二，我是让她来给我看家的，并不需要她生育。其三，我不忍心让我的爱犬被那些丑陋不堪的家伙们爬在身上任意糟践。一怒之下，我把伏在大门边上的赛虎拽回院中，并将那铁链绾短，企图以此来收敛她的心性。事后，我透过门缝往外瞧，门外边至少集聚了七、八条公狗。我的天，哪来的这帮乌合之众，赛虎一旦出去，怕不让给他们轮奸了！

我干脆把赛虎关进了专为她搭得狗圈内，并从外边上了锁，心说，你会明白的，我在保护你。

那时，我正新婚燕尔，晚上一拉灯，我和妻就粘在一起，如胶似漆分不开，享受着人间至高无上的天伦之乐。可每每做爱时，关在狗圈内的赛虎又叫又挖门，搅的人特别心烦，兴味自然就少了许多。我说，这狗得杀掉哩。妻说，为甚杀她？我说，她尽搅咱的好事。妻笑笑，说你也太自私了。人有情欲，就不准狗有爱意了？未免太不公允了吧！

好在狗不像人，啥时都能那个，啥时都想那个，狗们有季节性，一般是二、八月发情。除此而外，即使公母混作一起，也不会有绶绶不清之事。

每年二、八月，赛虎总要跟我闹别扭。而我每当这时候，就特别严加提防，以免意外之事发生。妻说，你就让她出去上一次吧，她来世上一次也不容易。我瞪眼看妻，心里顿生疑窦，你咋这样说话？要知道一次和一万次是一样的，懂吗？妻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就莞尔一笑不理我了。从此，我把赛虎管的更紧了。我以此做个样子给妻看。

为此事，妻不再跟我纠缠。我心想这就好。一箭双雕。

晃眼间十二年过去了。赛虎早没了那种情致。每年二、八月，她也不闹了，那些公狗们也不再来找她了。这反倒使我有了一种悲哀。令年二月，我破例解开她的铁链，让她到外边去见见世面。可那一团团狂蹦乱跳的发情的狗们对我的赛虎毫不理睬。而赛虎也蒙松着眼睛，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是的，有哪个年轻男子会热恋一位九十老媪？有哪位九十老媪会去钟情一位年轻后生？

花开花落是有季节的。几十年后，我和妻也是一样的，难逃轮回。

哦，赛虎，我该对你说点什么呢！

           山西静乐县作协：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