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么季节,我总要怀念那下雪的日子……
下雪的日子,总是让人赏心悦目,只要是冬天下雪的时候,我总要打开窗子,凝视这片雪国。
我爱雪,我迷恋雪,尤其喜欢静坐窗前,看满天雪飞……
院子里父亲栽的那株杨树,对着大雪正恬静地笑着,笑得似乎很开心,大概她刚刚吻过嘴边那朵雪花吧,一副柔情满腔的样子,要不她怎么会在大冷的冬天显得如此俊美、迷人……
还记得那年冬天,几乎下了整整半个月的雪,厚厚的,茫茫的,平添了几丝悲凉气氛。女人们眼泪多,看着整装待发、铺盖卷儿叠得整整齐齐、即将上路的大哥,禁不住鼻子一搐,泪水夺眶而出,抽抽泣泣地说:“这就走嘛……,咱祖祖辈辈不就这么过来了吗?好出门不如赖在家……。”“唉,看你说的,树挪死,人挪活,出去闯荡闯荡,兴许还能闯出个人样来呢,大儿子能做这样的决定,我高看他了,”父亲竟管耳背,有时人们和他说活,必须大声吼叫或者借助于手势,他才能听见,而这次却例外,母亲刚说了几句,就被父亲给顶了回去,并且很不满意的剜了母亲一眼。随后,背起大哥的那捆铺盖卷,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积雪走出了大门,那“喀嚓喀嚓”的脚步声,一直响到了走出大山的分水岭,也一直响在了我的心里。
大哥终于走出了巍巍的大山。去了一个大型国营煤矿当了一名井下工人,把自己火红的青春写在了地下八百米深处
于是从那天起,我就爱上了这雪地上行路的“喀嚓”声,期盼着雪中走出的大哥再次踏着大雪回来,“喀嚓、喀嚓”……那是多么美妙的旋律啊。
又是一个大雪天,我要去乡里的学校念初中去了。
拿到通知书的那天,父亲说,雪再大,也要按时报到。念书的事不能有半点的耽误。
那年冬天很冷,我记得很清楚,那是那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大大的雪花就像满天飘飞的白蝴蝶,旋旋悠悠地落,迷离而又飘逸,诱得人心儿抖抖,萌生出一个缠缠绵绵的梦想。
我们走的是一条长达十里的雪路
午饭后,从家里出发,不知不觉间,我和父亲己经走过了五个村庄。走过第五个村庄后,天就完全黑下来了,天是白皑皑的,因下雪了,一直像大白天似的,可现实里,天确实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人们都睡了,村子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鸡鸭牛马驴都睡着了,鸟们也都睡着了,一个静寂的世界里,只有大雪的“噗噗噗噗”声,还有我和父亲“喀嚓喀嚓”的走路声,此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天黑下来后,雪下得太大了,雪花把天地之间的空气都填满了,把诺大的田野压得厚厚的、低低的,好像一个驼背老头似的“吭嚓吭嚓”地背着一筐柴火,那真叫一个累啊……就在这风雪之夜,父亲背着我的铺盖卷,一句话也不说,凛冽的西北风吹拂着他那近乎全白的稀疏头发,矮小清瘦的身子行走在雪地里,他走得很吃力,每走一步,总要有意识的来回再踏几脚,把脚窝尽量拓宽,这样,我紧紧踏着父亲的大脚印,跟着父亲走着,这样走,我显然节省了力气,看着父亲背着铺盖卷儿在前面为我拓雪开路的背影,真是宛如一尊爱神。看着看着,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禁不住从眼眶里滑出两颗泪珠,滚过了我的面颊,跌落在了脚下的雪地里。
雪路上,只有一串深深浅浅的白脚印,一直延伸着……
山西静乐县作协: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