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个人真怪,其突出表现在母亲去世后。
人常说老伴,老伴,意思就是进入老年后,俩口子更需牵手岁月,互相照料。相依为命,在某种程度上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可是命运却偏偏对父亲是这样的不公,正当老俩口刚刚进入人生的最后这个关口时,母亲撤手西去,孤单单甩下父亲一人,过起了独居生活,这其中的滋味,你说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心里能好受嘛。
远在异乡、生为长子的大哥,自然要对老父亲尽一个长子的义务。母亲安葬后,准备将老父亲带往外地,随他们共同生活。当初老父亲说啥也不同意,后来在亲戚朋友们的屡屡劝告下,才勉强同意动了身。谁知在大哥处住了约有两个月的光景,就勿勿忙忙的返回老家,住进了与他朝夕不离的老宅,过起了孤身生活。事后对人说,咱过不贯大城市的生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土窝。以后,大哥几次回家,再次动员父亲到他那儿时,父亲竟然发了大怒。这以后,谁也就不敢劝了。
这样,大哥也就把料理父亲的事放在了我的身上。
起初,我和老父亲同住一个院落。老母亲去世后,我们都在一个锅里吃饭。妻子和我上班后,剩下老父亲看看家门,洗点菜呀米呀的,等到我们下班后,大家伙一起动手做饭,小孙子左一个爷爷,右一个爷爷,小日子过得严丝合缝,笑语满堂。看得出,父亲的精神世界倒是挺充实的。
麻烦就出在我迁居新家后。按照常规,老父亲应该随我迁居,可是老父亲的牛劲犯了,是任何人都说不通的。任你百般劝说,他就是老主意不变。说什么:“要照看旧院子,我走了,旧院子的东西怎么办……”一大套的理由,总之是不愿意随我生活,要他一个人过。无奈,我举家搬迁后,老父亲就过开了一个人的孤独生活。
有时候,我一个人坐在软和的沙发上,看着自己新盖的这宽敞明亮的新家, 心里顿生出几多邪火,竟一个人深深怨恨起老父亲来。说实在的,当时设计盖房时,我是按标准的楼房样式来考虑的,四室一厅,既有木板床,又有老年人喜欢睡的火炕;到了冬天,又不要烧铁炉子,全是暖气取暖,老父亲啊老父亲,您为什么这样不理解做儿女的这样一片心呢!
理解也罢,不理解也罢。横竖老父亲认准的理是谁也说不通的。初开始时,我也想了点办法,让父亲的一些好友和老同事们去做老父亲的工作,让他到我新家去住,父亲说啥也不同意,最后我动员了父亲最要好的一位同事,他和父亲的关系,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关系处的比较深厚,结果磨破了嘴皮,仍然动摇不了父亲坚硬如铁的决心,心硬硬地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看着那张读不懂的脸庞,我想,难道父亲真的老糊涂了吗?
后来,但逢节日和双休日,我总要把老父亲接上家来,菜是拣好的吃,酒是拣好的喝,其目的是想让节日的祥和气氛来软化他那坚硬的心肠。就这样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待我把搬家的主意跟他一说,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说了句:“我一个人过的就挺好嘛!”再次摆摆手谢绝了我。后来,每逢过春节时,也是小年上来,初一吃顿团圆饭就走了。看着他那走出家门时坚硬的步子,我曾几次动摇,而又想到一个人孤独时的情景,就又仍不死心。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有时我想,算了,由他去吧,只要他过的高兴就行了。再后来,无论我工作再忙,或是长时间外出归来时,也总要在第一时间前去看望父亲,去时顺便带点报纸和老年杂志等,尤其是我从繁忙的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后,根据父亲跌荡的人生,我想给父亲写个回忆录,这下可算是摸着父亲的兴奋点了,每每谈起他的过去,他是侃侃而谈,兴奋不已。看着老父亲那高兴万分的豁达样,我的心里也就坦然了。
做儿女的不一定要给老人多少金钱,不一定要给老人添多少衣服,只要我们不论工作再忙,时间再紧,抽出身来,常回家去看看老人,和老人叙叙旧,多陪陪老人,老人就很知觉了,尤其是空巢老人。
山西静乐县作协: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