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我回到了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也就是我的第二故乡。
青山,青苍苍的,山峰一个个耸入云表,带着一种骄傲的姿态,像是在夸耀它那蕴藏着的丰富的宝藏。
一进村,就碰见了大庆嫂,她刚从菜园回来,满脸汗渍,一见是我,就叫起来:“哎哟哟,你还舍得回家呀。”
“退下来有空了,回来看看你。”
说话间,已来到她家门口。
“大兄弟,几十年不见,你发福了,孩子们都好吧?”
“都好,都在外地工作,大嫂,你可比前些年精神多了。”
“是吗?”她爽朗地笑起来,“这些年,党的政策好呵,”她边说边把菜筐放下,指着她家的红油漆大门和青砖大房说:“这是去年盖的,整六间,你大侄儿也娶了媳妇了,老二、老三都有了对象,老四等两年再娶,去年收成好,光各种政策补贴就大几千元了……”她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我无从插嘴,只好惊异地点着头。偶然一抬头,看到她家门框上那副字迹斑驳的对联,佑计是春节时帖上的,上联是:“大梦小梦富俗道,”下联是:“有吃有穿小康路,”横批却写着:“农民干部”四个大字,我不禁“扑呲”一声,笑了,觉得这横竖联真有点风马牛不相及。扭脸问道:“大嫂,这是谁写的?”
“这个呀,我编的,你大侄儿写的,怎么样?看你挺感兴趣的,”她又大笑起来。
我说:“你这个西瓜大的字不识几口袋的人,编的还不错的,就是有点儿……”
“什么?噢!你是说这横竖联有点不配套哇!这是我给你那四个侄子立的我们家的梦,咱们国家有大梦,咱农民也有小梦,你在咱村下乡那会儿,我就羡慕你这个国家干部,想让孩子们和你一样了!”
“嗬,新名词还不少哩。”我风趣地说。
后来,扯来扯去,扯到了她们全家,她说:“你大庆哥到乡里开会去了,老大、老三在大棚里忙着了,老二、老四到太原包工去了,我和你大侄儿媳妇在菜园忙活着,成天的活儿干不完,忙的团团转,你看,我光顾闲扯了,让你干站着,走,到家里坐坐,”她拉我就走。
我说:“不用了,我去村委会办公室吧,我找村干部有点事。”
从大庆嫂家出来,已是满天星斗了……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睡的正香的扶贫干部小王,我久久不能入睡,眼前的巨大变化,使我感叹步已。往事就像开锅的水花,在我的脑海中翻滚,记忆让我回到了一九七八年在大庆家聊天的那时候。
也是在初秋的日子里,我那时还在乡镇工作,在村里下乡时,晚上就住在大山哥家里,大庆哥家人多,生活挺困难的,大庆哥和我聊天时,哽咽着说:“当了几十年的穷干部,吃尽苦,受尽气,穷得全家冒凉气。你看看,这还是土改时分得三间破互房,孩子们都二十大几了,也找不下个媳妇,这种穷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尽呀,”这时,大庆哥掐灭烟头,慢慢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说:“现在是连肚子也吃不饱,早知这样,说什么也不要这么多秃小子,”一听这话,大庆哥反到苦笑了,他看着大山嫂说:“还不是你,要的什么儿女双全,叉着腿儿生个没完,生了七个儿子死了三个,结果都是青一色,如果都活着,还不把我愁的上了吊吗?……”
次日晚间,大庆嫂总要让让去她家吃顿饭,说是有很多活要对我讲。
坐在大庆嫂热呼呼的炕上,我和大庆嫂聊起来……
大庆嫂新名词真多了,说起来,一套又一套的,什么“精准扶贫”了,什么“两不愁、三保障”了,什么产业、安居、保障、基础设施四大关键了,临了,就像念顺口溜似的,给我念开了,什么把“有能力”的“扶起来”,实现家家有致富产业;“扶不了”的“带起来”,实现个个有资产性收益;“带不了”的“保起来”,实现人人都有兜底保障;“住不了”的“建起来”,实现户户有安居住房;“建好了”的“靓起来”,实现村村面貌有提升……
大庆嫂还和我说起了包村的扶贫干部,她显得特别兴奋,她说,当年老八路的作风又回来了,咱村的包扶干部,和咱老百姓汗往一处流,劲往一处使,几乎是不分白天黑夜,叫什么“白加黑”;没有周六、周日,叫什么“五加二……”
“哈哈哈……”
坐在大庆嫂的热炕头上,我的心也热呼呼的,我明白了大庆嫂家这副对联的寓意,心里暗暗地佩服:多好的大庆嫂呵,别看她身在村里田间,她的胸怀可宽着哩……
山西静乐县作家协会: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