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惊奇母亲生前喂养的十几只鸡,产蛋能力那么高强。我整天上班不在家,对母亲的喂养技术视而不见,只不过每天早晨起床后,见母亲在津津有味地冲喝生鸡蛋,有些亲戚们来了还要给热炒两盘,吃面条时还要甩几个荷包蛋,过节日时对一些经常给她看病的医生,还要送上十斤、八斤的,聊表母亲春风般的一点殷殷心意。听母亲讲,全是自己的鸡产的蛋。
平素见母亲养鸡很有些办法,就像是幼儿园里训练有素的幼儿老师。顶有趣的是她给鸡起了不少有趣的名儿,诸如“花豹”、“黑鬼”、“雪花白”等。她爱鸡爱的痴情,有次,不知是何人把院门打开,“花豹”失踪,可把母亲急坏了,拖着手术后的病体,寻遍了大街小巷,沿街吆喝,也不知是母亲的真诚感动了“花豹”,还是“花豹”听到了母亲熟悉的声音,日落之际,终于找回了失踪的鸡,就像是找回了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小孩似的高兴得手舞足蹈。要说难忘的还似八八年母亲手术切除后,急需大量营养来补充她那孱弱的身子骨,毋庸置疑,十几只鸡它为母亲的身体恢复,显然是立了大功的。记得手术后,一些友好、邻居、亲戚们三三两两总要来探望,有的买点心、罐头,也有的用小手绢包着三斤、五斤鸡蛋的。母亲总是喋喋不休地说鸡蛋有的是,不要破费了,来看看我就高兴哩。接着就像将军夸他能征善战的士兵,导演夸他演技极高的演员一样就夸开她得鸡了:“我喂的十几只鸡,是最有良心的,八八年手术后,右手不能提东西,衣服是缝不成了,就思谋着喂开了鸡,一年也是好几百斤的下哩,每天吃两颗,从来不要买鸡蛋。”母亲说的对极啦,八八年手术后,确实家里从来没有买过鸡蛋 ,记得有次我要给母亲买蛋时,母亲说:“不用,不用,”说罢,揭开盛面箱子,指着一洗脸盆白花花摞得似小山一样的鸡蛋 :“你看,多着哩。”
后来,家中的经济情况有所好转,那些鸡蛋就成了我们生活中的美味佳肴,有时,母亲将它做成鸡蛋羹,有时做成鸡蛋饼,有时将它与西红柿一起炒着吃……当然了,我最喜欢的还是鸡蛋炒饭,香喷喷的,让人大开胃口。不过,无论变成什么花样,母亲绝不吃一口,说是鸡腥味太重,不爱吃,其实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增加营养,她其实最爱吃鸡蛋了,为了让我吃得心安理得,她才编出一个“鸡腥味”太重的借口。
再后来,我参加工作后,把家安在了城里边,母亲反复叮咛,不让我买城里的鸡蛋,说是那是鸡祠料喂下的,不好吃,还是家养的土鸡蛋好吃,营养丰富 ,口感好,所以,每隔十天半月,就让侄儿给我捎来一篮鸡蛋。我知道,母亲老了,她又没有工资,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儿女,唯有那饱含着爱意的一颗颗鸡蛋。
母亲已经去世有年了,如今,还处在生长期的外甥每每嚷着要吃鸡蛋时,我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母亲的鸡蛋。
山西静乐县作协: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