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恋腊月,家乡的人都这么说。
我爱腊月雪,看着那漫天飘飞在天地间密密麻麻地织着“白帘”的、或大或小的雪花,心情就出奇的好。
腊月的雪,说下就下,说停就停,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柔软无声,浪漫多姿。有时下一阵子,有时下一夜,有时连着几天几夜的下,没有任何规律。也许因为天寒地冻,这时的雪特别纯静、洁白、透明,叫人喜爱。在下雪的日子里,人们从那雪中咯咯作响的脚步声中,去体味腊月雪那坚守着寒冷与命运对峙的性格。她要冻透一切,又俨然以母亲对儿子的深切爱意,给大地披上“棉被”,让劳碌了一年的大地好好的体息。
与雪花相对,雪地那柔和而饱满的静态美,更是让我神往。梦醒时份,大雪初霁,一幅幅所有的线条都纯净、柔美的似笔调极度夸张的水墨画,从窗前展开来去。此是,我的视线也随着这些线条就情不自禁地回到了童年故乡的夜晚:一轮寒月低悬,夜空的清风和月光柔辉向四下的旷野宣泄。每每风雪夜念书归家的我,总要在家的窗下伫立许久,凝视着母亲剪切的窗花在灯光中影影绰绰,独自享受它给我疲累的心境带来的烘烤和感动。
就是现在,家乡从下腊月雪到过年这期间的许多习俗依然没有多少改变,仍然是那样的有趣而多味。
腊月里,在我们家乡叫“闲冬”,除了做买卖的人,其它人都比较相对清闲,劳累了一年的人们,自然该放松放松身心了。下大雪的时候,人们望着漫天飘飘洒洒的雪花,索性围住火炉取暖,“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其乐融融,在腊月里闲下的季节里,一一筹化着明年的活计。
在我的记忆深处,腊月的雪总是和腊月里“忙年”的人连在一起的。过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过了小年,人们就真正开始忙年了。有的挂起了彩旗,有的挂起了灯笼,若从高处往县城望去,这红与白相衬的景致,既鲜明好看又营造出欢乐的气氛。大山扣上了严严实实的雪帽子,田野钻进了厚厚的棉被子,此时,人们也不管它雪大雪小了,开始杀猪宰鸡,清扫室里室外、贴春联、贴年画、放鞭炮、垒旺火、穿新衣服等,这是一幅多么优美的过年的“清明上河图”。我心里的那年味是从沸腾的油锅里蹦出来的,酥肉丸子一撂进去,郁郁的香气便洋溢开来,屋子里、院子里,都香满了,香的装不下,只好去院子外缭绕。那年味是从满当当的饭碗里飞出来的,夹起年糕、杂饼送进嘴里轻轻一咬,柔柔的香气满嘴都是,往下一咽,胃里肠里都是美滋滋的……整个腊月里,山上、田野、树上、房上、河床,因为天寒地冻,厚厚的雪基本不化,所以,在人们的眼里整个腊月里都是雪的世界。尤其是除夕那天,只要下起了雪,大人们望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就会高兴的说道:“瑞雪兆丰年”啊,见了面互相道喜着,明年又是一个好年景了。尽管天气出奇的冷,人们也是一脸笑容,仿佛看见雪花化为白面了。这个时候,整个县城都弥漫在油炸的香味里,香味和连天的雪花飘在一起,腊月里这道独特的景致,简直让人陶醉了。
美丽多姿的腊月雪,在人们的眼里纷扬着欢乐、祥和,也飘洒下了春的气息。
山西静乐县作协: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