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词史上誉为“李易安体”的李清照,作为北宋后期、南宋初期文学家词坛上一位独树一帜的女词人,其词不但格调清新,雄奇豪迈,奔放多变,而且语言流转自然,音律和谐,深婉隐微,含蕴深广,极富积极浪漫主义的色彩。在其现存的词、诗、散文、赋篇来看,其中最能代表李清照的文学成就,并确定她在中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的还是当数她的词。特别是后期写的血泪词,在中国文学史上独放异彩。
首先在中国词史上,李清照是一位抒情圣手、语言巨匠。“词为艳科”,大量的作品写柔情蜜意、离愁别恨、相思苦衷。李清照的多数作品亦是如此,但是李清照写来与前人迥然不同,自出机抒。首先,李清照善于摄取富有特征性的语言、动作、表情来表达人物的内在感情。如《如梦令》中的人物对话:“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红肥绿瘦”;《蝶恋花》中“夜阑犹剪灯花弄”的动作细节;《一剪梅》中“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神情描摹。都是入神之句,历来被人称颂。李清照善于创造生动的外部形象来揭示蕴藏的内心世界,如《醉花阴》中“人比黄花瘦”这一形象的塑造,又如《凤凰台上忆吹潇》中所塑造的凝眸楼头望归舟的思妇形象,凡此种种,都成为词史中的绝笔。
其次李清照善于把抽象的无形的感情具体化、形象化。如光写愁,她笔下的愁有长度:“从今更添一段新愁”;有浓度:“更谁家横笛,吹动浓愁”;有形体:“柔肠一寸愁千缕,”“独抱浓愁无好梦”;有重量:“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由于将愁思作了有长度、有浓度、有形体、有重量如此立体性的生动描写,于是只可意会的感情变得具体可感了,变得实在了,变得可摸了,倘若没有过硬的文字功底,是绝对写不出如此传神的词句。
再者李清照的词句极富语言特色。她的词从字面上看并不深奥,绝无晦涩难懂之嫌,大多数浅显如话,从头到尾不仅没有一个僻字,甚至没有一个难字。词人大胆地把“没个人”、“也则”、“不许”、“将息”、“得黑”、“次第”、“了得”等被当时正统文人鄙视的新鲜活泼的口语词汇吸收进词里来,以浅俗之言,发清新之意,从而达到了翻陈出新、化俗为雅的目的。人们读来,只觉朗朗上口,增加了词的音乐节奏。李清照运用如此新鲜活泼、富有生命力的民间口语,运用到词句中,不但使这些语言变得如此灵动,而且确实增加了文章的阅读厚度,因此人们称李清照是词的本色当行第一人,绝不为过。
最后李清照的词含蓄而又好懂,易为人们所接受。含蓄是中国古典诗歌的特点,深沉的思想和丰富的感情让读者自己去起验、联想、补充,因而回味无穷。例如《诉衷情》(夜来沉醉卸妆迟),写的是相思愁苦,但整首词没有一个“愁”字、“苦”字,却刻意写人写景,特别是下片几句:“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更挼残蕊,更捻余香,更得些时”。实写的是静静的夜、淡淡的月、孤单单的人,却虚含着女主人公十分浓烈、无法驱散的寂寞与愁苦。真可以称得上是“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了。李清照的词就是这样含而不露,婉而多曲,蕴籍深厚。往往使人“方解其中意,欲语已忘言”。如此大手笔,只有李清照才能把词句写到这种境界。
李清照一生以写词立世,诗歌创作不多,留传下来的诗作大多系南渡之后的作品,其内容或批判投降行为,或怀念故土父老,或激发民族气节,几乎没有一首是自己身世的感叹。其中有首诗这样写道:“子孙南渡今几年,漂流遂与流人伍。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抔土”,这是李清照思想境界的升华,她生在一个政治腐败、党争激烈、汉民族身受灾难的动乱时期,靖康之乱前后,李清照的生活有巨大变化:乱前,幸福美满;乱后,饱经忧患。身心感受,使她从心底自然而然地流出了以上发出心底的诗句,这是多么感人的对祖国河山的深厚感情和气惯长虹的民族豪气。“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抔土”,已成了传世名句。又如《乌江》短短二十字,通过对不肯逃回江东、忍辱偷生的英雄项羽的歌颂,有力地鞭笞了南宋统治集团的逃跑主义与苟安江左的投降主义。尤其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流传几百年,已成为千古绝唱,至今人们仍在舌传口播,甚至是这首铁骨铮铮的名句让人们记住了这位一代才女李清照。
山西静乐县作协: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