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壁

——八路军总部旧址感思

砖壁是一个小山村的名字。

这个小山村，她位于晋冀豫三省交界处太行山脉深深的皱褶里，藏在深山幽谷里的半坡上。站在八路军旧址广场上，环顾四周，全是高耸险峻的大山，青是青、翠是翠的。那些个山崖的模样儿，千姿百态，不尽相同，但都呈现出一股气势，一股万峰争秀、雄宏逼人的气势。

小山村座落中央，周围的山和崖，更像一群群列队的武士，密密匝匝地拱卫着。山壁为屏，白云为幕，日月为灯，这是滋养一方生灵的温床。山里人就是靠着这方土地，一代代，一辈辈，就在这里筑巢而居，汲水而饮，种田以饱，繁衍绵延。

中国是多山的国度，山是共产党的福地，有人说共产党是靠山起家的，此言不差，从历史上看，大革命失败后，共产党靠着井冈山才保留了火种，积蓄了革命力量，然后形成燎原之势。在中国革命的历史上，几次面临险境，可一旦走进山里，便立时风生水起，生机无限。共产党与山的关系，是互为依托的关系，是鱼水情深的关系……

所以，当八路军将要奔赴抗日前线的时候，充满智慧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再次射向了大山：太行山、恒山、管涔山、中条山、吕梁山……

毛泽东再给太行山总部的电报中说：太行山就交给你们了。

确实，太行山没有辜负八路军，八路军也没有辜负太行山。

其实，共产党的领导人早就看上了太行山，早在1936年东征的时候，中央就将东征的战略布置分为三步：一是渡黄河；二是立吕梁山；三是向东发展，扎根太行山。这个目标提的非常明确，红军在山西的发展，最重要的是吕梁地区，最理想的是太行山区。

毛泽东很有远见性地说，扼太行者扼天下！

事实果然如此。

1937年11月，太原失守后，华北战场正面防御结束。

黄河以北尽皆沦陷，国民党正规军全部退到黄河以南。

历史，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隆重地推出了共产党和共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

“红日照遍了东方，自由女神在纵情歌唱。看吧，千山万壑，铜壁铁墙，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共产党和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穿着草鞋、戴着斗笠，沿着山路，乘着夜色，走向了敌后，走向了民间，走向了繁茂……

于是，“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要它在哪里灭亡！”

太行山，成了最阔大的战场

八路军，成了最壮伟的角色。

从1937年全面抗战开始后，八路军就挺进山西，开始了以太行山为依托的抗日根据地，在长达8年的敌后抗战中，朱德、彭德怀等率领八路军总部先后转战35个县、82个村，行程数千公里，在巍巍太行山谱写了一曲浴血鏖战、痛击日寇的慷慨壮歌。

于是，小小的砖壁村就这样接纳了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总部和总部率领的人民子弟兵……

太行山：八路军的故乡，子弟兵的摇篮。

建筑、书籍、碑刻、墓葬、壁画、传说、葬礼、歌曲、民俗，都会留下历史的投影。

砖壁村，据资料记载，东汉末年，有部份人为躲避战乱迁入砖壁，砖壁村由此得名。这个村南、西、北，三面临崖，有一条峡谷小道连通，东面靠山，经两道沟，可进入崇山峻岭之中，恰是天然的易守难攻隐藏之地。

砖壁村八路军总部旧址，是座很普通的庙宇。朱德、彭德怀、左权等八路军领导人曾在这里生活和战斗过……

总部和中共中央北方局所机关相继驻扎在砖壁和砖壁周边的村庄，绵延数十公里的山谷里，布满了星星般的人群。村民明显感到了这群人的异乎寻常，他们的语言虽然南腔北调，但是，帽微之下，却是一张张待人和气、满脸微笑的脸庞。看着他们穿的军装，是土黄色的，是砖灰色的，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熟悉和亲切，在老百姓的眼里，其实，那就是庄稼的颜色，那就是大地的颜色……

于是，村民们便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踏实和安宁：这支队伍好样的。

于是，他们蹲在路畔，坐在场埂，以山里人厚实的眼光，远远地观望着战马的进进出出，猜想着行人的官大官小，感受着这支队伍的情深情长。

在总部旧址左手边西墙根处，有一株榆树，那是1938年春天，彭德怀副总指挥亲植的，如今，主干精壮挺拔，三人合抱，树冠阔大，枝繁呈茂，被当地人亲切的称为“彭总榆”和“将军榆”……这株榆树，虽经七十多年风雨，走过峥嵘岁月，但是，有生命，有感知，坚定地凝望着这片血染的土地日新月异的变化，绽放着生命的姿态和光彩。

八路军总部和他们的壮士就是以这里的山山水水为母体、为温床、为被子、为枕头、为乳汁，悄悄地滋养着，滋养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大革命。

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组织和指挥了震惊中外的“百团大战”。

其实，百团大战已经酝酿好长时间了。

百团大战是中国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新四军与日军在中国华北地区晋察冀边区发生的一次很大的战役。参战部队有八路军的晋察冀军区、129师、120师在八路军总部的统一领导和指挥下，在河北和山西发动了以破袭正太铁路（石家庄至太原）为重点的战役，战役发起的第三天，八路军参战部队已达105个团，故在我军的战史上就称为“百团大战”。

抗日战争时期在抗日根据地，由于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在日本侵华的战略

要地华北的发展日渐壮大，日本军队在1939年夏季，集中了分散在长城、华北、东北的部分军队，以铁路、公路等交通线为依托，对华北地区的抗日力量连续发动大规模扫荡，并在荒原挖沟筑堡试图阻碍抗日力量的进攻，实行“以铁路为柱，公路为链，据点为锁”的“囚笼政策”，借此控制并逐渐缩小抗日力量。但1939、1940夏季的两次扫荡，在华北地区，集结了约30余万日军和满洲国军队，随着分布点的不断增加，力量相对分散，这个战机就被朱德和彭德怀这些久经战火的军事家们捕捉到了，他们共同认为，集中优势兵力，在华北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

于是， 一场震惊中外的大战就这样拉开了大幕。

这次战役有这样几个特点，一是兵力最多：参战部队105个团，参战人数约30万人；二是规模最大：战役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8月20日到9月10日是第一阶段，八路军拔除了敌人在华北各主要铁路、公路上的无数大小据点，提出“不留一条铁轨、不留一根枕木、不留一座桥梁”的战斗口号，使敌人在华北地区的交通网完全陷于瘫痪。从9月10日开始，紧接着又进行了第二和第三次战役，12月5日，百团大战以我军取得辉煌胜利而结束；三是时间最长：从8月8日总部下达命令，战役从1940年8月20日晚8时发起，到12月5日号结束，时长约4个月的时间；四是战果最丰富：在这次战役中，我军总共进行了1800多次战斗，拔除敌人据点约3000个，击毙击伤日伪军2.58万人，俘虏敌人1.8万多人，并且缴获了大量的军用物资。

其实，这次战役的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战役本身。一是此次战役是我抗战时期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后主动出击日军的一次最大规模的战役；二是非常有力地打出了敌后抗日军民的声威；三是大大振奋了全国人争取抗战胜利的信心。

果然，前两个阶段战果辉煌……

第一和第二战役后，10月初，日军开始疯狂性地报复。

10月6日，武安城800多名日军出动，首犯武安、阳邑根据地；接着，辽县、榆社、武乡、襄垣、潞城等城日军相继出动；再接着，日军又抽调在榆辽、白晋铁路警备的第36师团两个大队加入“扫荡”作战。至10月下旬，日军投入太行山的兵力达2万之多。

当然，日军“扫荡”的中心就是八路军总部。

敌人发疯似的的追打，敌强我弱，这样一来，总部和总部机关就不得不辗转迁移。短短十多天的时间，仅八路军总部便搬迁了五六次。先从砖壁至王家峪，又从王家峪又回到砖壁……在武乡的疆域里，只留住着她们最亲最亲的人。不论凶残的敌人如何血腥屠杀，不论敌人一次又一次的扫荡，武乡人民永远将她的儿女藏在心里。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比母亲的心房更安全、更温暖？

炮火硝烟中，砖壁像一个大智若愚的长者，在静静的观察着这场战争，暗暗地护佑着她的子孙。这是她的土地，这是她的家园，当然不容外来异族的欺凌。当魔鬼来临的时候，她用自己的胸膛，抵挡着子弹，当亲人来临的时候，她解开瘦弱的胸膛，甘作“太行乳娘”……

据资料记载：武乡的老百姓，当时全县才13.5万人，有9万多人参加了抗日人民自卫军和工、农、青、妇等抗日群众团体，3千多青年直接参加了八路军。八路军总部无论在砖壁村，还是、王家峪、义门、寨上村……都会受到老百姓的拥戴，淹没在一片深深的武乡情之中。

人民是什么？人民就是把8个儿子送去当红军，最后全部牺牲的瑞金老人钟招子；人民就是把家里的门板、床板，甚至棺材板拆下来，给红军过河当桥板的苏区群众；人民就是为红军长征日夜赶制20万双草鞋的万千普通大众，人民就是“村村住过八路军、户户都有子第兵”的武乡百姓。

参观八路军总部旧址，瞻仰着那一间间简陋朴素的小屋，目光扫过那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字：朱德、彭德怀、左权、刘佰承、邓小平……

一件件文物，一个个故事，既浓缩着共同的历史记忆，也体现着时代的价值追求，每一次对文物的注视，都是由衷的致敬，每一次对故事的回眸，都是信念的传承，每一次对英雄的缅怀，都是精神的洗礼。

这个村庄经历了历史岁月的沧桑，村中的一街一巷、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见证了伟大的抗战历史，承受过昔日的战火和硝烟，更折服于朱德、彭德怀等老一辈革命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英雄气概。

睹物思人，睹物思史，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1939年7月15日至1942年6月26日，在砖壁村，朱德、彭德怀、左权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指挥根据地军民粉碎了日军对晋东南的第二次“九路围攻”，参加了中共晋冀豫第一次党代会，召开了武乡绅士和中共北方局高干会，接待了不少中外记者、友军将领和民主人士，领导和组织了根据地军民进行了生产自救。特别指挥了名震中外的“百团大战”，领导创建了晋察冀、晋绥、晋冀鲁豫、山东、大青山等敌后抗日根据地，兵力从1937年9月的115师、120师、129师不足4万人的兵力，经过3年的浴血奋战，到1940年发展到了40万人的八路军，而到了5年后的1945年抗战胜利，八路军正规军已有了120万的总兵力……

而见证这一人类奇迹的，就是太行山中这样的一个小小村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小山村，既是八路军的摇篮，也是八路军的福地，更是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基点。

砖壁，这委实是一座扭转乾坤的山庄。

砖壁，这委实是一个饱含玄机的小村。

           2021年7月19日——22日于山西长治“太行干部学院”

              山西静乐县作家协会：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