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改革开放四十周年
是饥饿使爷爷倒在了新中国的门槛前,临死时,把他仅有的祖传家产,一辆独轮车移交给了父亲后,叮嘱父亲:“要活下去”就停止了呼吸。爷爷是睁着一双大大的、困惑的眼睛去世的,父亲说,爷爷的这双眼睛在他心里存了一辈子。
逃荒路上,父亲推着这辆独轮车,在新中国的礼炮声中,,来到了晋西北一个小县城扎下了根,成了家,租赁了两间门铺后,给人们加工磨面。是党的公私合营的政策,使父亲正式进了县粮食加工厂当了一名正式职工,从此,父亲拿上了国家的薪水。时过不久,人们赶上了饿肚子时期,我们家也一下子陷入了困境,我和大哥还小,正是发育成长时期,整盆子愣大碗,饭量很大,无奈,父亲只好上山偷偷刨块荒地,聊补缺粮之困境。也就是三年多的时间,父亲用他很少的工资和开荒地打下的粮食,使我们一家也就硬着头皮撑了过来。后来,母亲也到了大队缝纫社做衣服,生活条件略有好转,两口子辛辛苦苦为生活奔波,经过几十年风风雨雨的共同走过,买下了一座四合头小院,盖起了六间砖瓦房,在我们那个小县城,日子过的也逐渐好起来。退休那年,给父亲过生日,父亲仰脖喝了盅酒后,挽起袖子,指指手上戴的表,指指地上摆的缝纫机,又指指院里码的自行车,话也格外多起来:“父亲这辈子值了……”那次父亲喝多了点,闷头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可能是劳累的缘故,父亲积劳成疾,活了65岁。
1978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日子,这个日子就如同家乡同天柱山上那与山体相连的山岩,不管光阴之波如何强劲,总不能将这个日子从我记忆的深土中拔掉,无论你土层有多厚。
1977年冬天,父亲去世后,抛下一个年迈多病的母亲,使我过早地跳起了生活的重担。1978年高考恢复,凭着自己的发奋努力,一个吃农村粮的工人子弟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到了县里一个部门任职,自己终于有了工资。三年后,娶了一个挣工资的妻子,成了当时人人仰慕的“双职工”家庭。是党的干部年轻化政策,使我从一个仅才26岁的普通工作人员走上了领导岗位,工资也一下子由34元提到105元,家境如雨后春笋般好起来,彩电有了,洗衣机有了,冰箱也有了,那个时代标志性该有的家庭用品,我都有了;又过了几年,齐展展的新房子也有了,终于搬出了父亲遗留给我的那个条件较差的老院,成为弃房。新居条件大为改观,是所标准的四合头小院,宽敞、舒坦、明亮,与父亲生前的那套老院子比起来,判若云泥之别。每逢父亲的忌日,我都是感慨万千,心情难以平静,总是要对妻子说:“父亲走早了,如若活到现在,让他老人家看看,国家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他们那代人太苦了”。
去岁金秋,随着岁数的增高,我从繁忙的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后,远在南方一个海滨城市供职数年的儿子,怕我一时适应不了从繁忙到轻闭的过渡,几次打电话让我和妻子过去居住一段时间,并从网上给我们订了机票,一千多里的路程,两个多小时就从群山连绵的北方飞到了碧浪滚滚的南方。下了飞机后,儿子自驾车在宽阔的柏油路上飞驰,从车窗外望出去,飞快的小车不时把宏伟崇高的大楼一栋一栋甩在了车后,拐了一条街,又拐了一条街,开进了一个门楼非常气势的小区,不,准确的说是开进了一个风景优美的“人间天堂”:垂柳拂道,绿草铺地,亭台玲珑,喷泉吐珠。进了家门,更是让人舌挢不下:豪华宽畅的四屋一厅,面积总有140多平方米;清一色的转角棕皮沙发,围着客厅转了一圈;地上铺的红地毯,图案新潮;家具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儿子说,车是新买的,花了34万多元,房子花了170多万元,我和妻子对视了一下,再次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吧。
晚上,在儿子给我俩的接风宴上,儿子给我喝的是价值不菲的茅台酒,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吧,我不知不觉喝多了点,一头倒在儿子那软绵绵的席梦丝床上,进入了梦乡。
这就是看着子子孙孙家和事兴,看着生活美好祥和的40年;这就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的40年。
这夜,我醉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醉,醉在一个追梦之路的金秋之夜……
山西静乐县作家协会: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