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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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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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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公鸡


早就想给我母亲的一只公鸡写点文章,但终就没有写成。是我太爱怜它吗?是我爱怜得有点怯笔了吗?我也常常说不清楚。今年酷暑刚过,我就对妻子说:我是该给它写点什么了呢。

今天的早晨,邻居家公鸡一声长长的打鸣,顿时,使我陷入了深深的思念之中。原先我们家也是有过这样一只公鸡的,但它打鸣的声音要比邻居家这只好听的多,高亢悠长,嗓音强劲,听它打鸣,简直就是一种艺术上的享受,曾给我们家那个小院子带来过勃勃生机。

哦,那是一只使人不能忘怀的公鸡。

这只大公鸡你只要看一眼它的长相就会使人爱不释手的。有时我看着它,心里就会胡思乱想起来,心想这家伙要是转成个女人,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容貌,要是转成个男人,不是元帅也是先锋。它有一身漂亮的羽毛,使身材显得异常俏丽,五颜六色的让你眼花缭乱,使人总容易想到孔雀开屏。两只眼睛长得又细又长,真象是两颗美丽的黑珍珠,金黄色的一对硬爪子,十分锐利,嘴巴尖尖的,微微向上翘着,更有趣的是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这只大公鸡是我母亲用颗硕大的鸡蛋给孵出来的,它顶破蛋壳来到这个世上时,一身鹅黄色的绒毛,是母亲一粒米,一口水,把它精心侍弄大的。它发育的很快,见风般长,没有半年光景,就已长得身架高大,体魄魁伟了。

我有个特殊的嗜好,平素在家里闲下无事的时候,特爱观察小动物,也可能是一种职业的习惯吧。天长日久,我发现我家这只公鸡有个最明显的特点,那就是特别爱在土地上刨东西,东刨刨,西刨刨,有时候能刨出很多很多的虫子,每当刨出虫子时候,它自己却一口都不吃,而是抬起头来瞭望自己的伙伴,然后,就“咯咯咯”的叫起来,顿时,小鸡们马上就扑扑扑的跑过来,争先恐后的吃起小虫来。唯有大公鸡老是睁着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机警地监视着周围的一切,好象在尽着自己神圣的职责。而当小鸡们吃饱后,马上就懒洋洋地回到窝里睡觉去了,而它却在四处转游,又在用那双强劲的爪子在刨,直到刨出许多虫子时,又“咯咯咯”的叫其它小鸡,一直到小鸡们吃饱后,再叫不出窝时,它才自己吃。面对这非常耐人寻味的场面,尽管时过境迁,但我却难忘这一触动心灵的一幕,以至多少年过去了,大公鸡的形象在我心中就象刀刻斧凿似的,仍是那样的清晰、逼真。

这只大公鸡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爱护其它的小鸡,就象一个善良的大哥哥在处处庇护着弱小的妹妹一样。我们家原先养有一只特别调皮的小狗,每当放开狗链的时候,它就会朝着小鸡们“汪汪汪”的扑过来,这个时候,这只大公鸡鸡冠高耸,抖起那双挟风携尘的翅膀,和小狗打起仗来,有时打的难分难解,小狗竟然连一丝的便宜都占不了,气的只是“汪汪”的直叫唤,而大公鸡却不离小鸡们半步,踞守着有利地形,在寻找时机主动出击,有时累了喘口气,就和小狗两军对垒,虎视眈眈。稍事喘息后,就又扇动翅膀,荡起一圈圈黄土,灰尘飘飞,还真有点战争年代的味道哩。直到母亲出去,把狗拴住,那只大公鸡才胜利地回营了。此时此刻,你会发现,大公鸡骄傲的很,那神气,真象打了胜仗的部队走在凯旋门下。而回窝后,它仍然不放心,转动着滴溜溜的眸子,仍在观察着敌情,有时太瞌睡了,只打一个盹儿,便又会马上醒来。即便是一阵微风吹过,它也会将脖儿竖长,认真瓣别每一点声响。真象一位尽职尽责的将军在保护着他的士兵,又象是一位慈母在关心着她的每一位儿女。

这只大公鸡还有其它公鸡所无法比拟的一个优点,那就是极为准确的打鸣报时。按理说,公鸡叫鸣,是一种天性,也算不得是什么优点,可是,我要说的是我们家的这只公鸡叫鸣的时间真可以说是罕见的,我用时钟核对过数次,误差绝不在五分钟左右。母亲手术后,每天早晨要去西树林锻炼身体,有些时候却睡过头了,有些时候却又起得早了。自从大公鸡报鸣后,母亲每天便在它那长长的打鸣声中,真正做到了“闻鸡起床”,母亲高兴极了,逢人就夸她的大公鸡。

它有时似乎很善解人意。曾记得母亲到省城医院做手术的几个月内,大公鸡的嗓子就象突然哑了一样,几个月,从未叫过一声,不吃不喝的,雄健的身体也日渐消瘦。当时,人们都很纳闷,这是咋回事?莫非它通人性,当时谁也说不清楚,但是在母亲病的日子里大公鸡从未打过鸣,确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母亲手术后从省城医院返回,当我将大公鸡不打鸣的情况说给她时,母亲高兴得手舞足蹈,不顾手术后虚弱的身休,从大柜子里抓了一大把小米,撤在鸡笼里。没有几天,奇迹出现了,大公鸡又打开了鸣,那高亢的打鸣声把我的心都叫酥了,这家伙,简直是个鸡精哩。

不过,它挨过我的一次打,说起来,真后悔的。

有一次,我的女儿正在院中杨树底下吃面包,让一个小母鸡跳起来“卜”的吃了一口,当时,小女儿气得将小母鸡踢了一脚,不料,正在南墙根底打盹的大公鸡见状,箭一般冲向小女儿,小女儿吓得又喊又叫,我紧赶慢赶,还是让大公鸡给狠狠啄了一口,当时是夏天,小女儿穿的裙子,小腿肚上被啄了一口,乌黑一片。女儿疼得哭天抹地,好不凄惨,当时,我气愤不过,顺手操起铁锹狠狠拍了大公鸡一下,就将大公鸡给打的趴下了,大公鸡倒在院中,细长的眼睛一睁一合的,喉咙里发着“咕咕”的声音,有人说那是在哭哩,我心里不禁一抽,心想,这下子大公鸡肯定完了。那次,母亲含泪将大公鸡抱在怀里,又是吃药,又是打针的,整整在家里护理了将近半个月的光景,,才彻底痊愈。那次,我好后悔呀好后悔,若是一铁锹给拍死,定然给母亲心灵上将增加无法法愈合的伤痕。再说,你是为你女儿,大公鸡是为它的同伴,各尽的各的责任,无论如何,大公鸡是犯不上死罪的,好在没有酿成大错。

为了在大自然中生存,大公鸡竟然生就了一种自卫的能力。呵,生命,对于人类是宝贵的,对于每一种动物来说同样也是宝贵的,即使是一只在动物里最软弱的公鸡也不例外。

面对病愈后的大公鸡,除了深深的愧疚,还是愧疚。

母亲去世后的第九天,我突然发现大公鸡的鸡冠变黑,我找了个兽医,兽医说是病了,开了些药,喂了几天,,也不见好转,过了一个星期后,它就死了。

那一天也没有什么两样,似乎就是昨天的重复。记得那天,天空莹莹的蓝,蓝的就象蓝宝石一样,四周目力所及都是绿菌菌的绿。我的大公鸡那天上午精神似乎特别好,妻子还特意喂了点稀粥,当时,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转眼间过到午时时,天空突然转暗,黑的就象一口倒扣的铁锅,把天空罩成一片漆黑,只听“咔喳喳”一声巨响,天空象倾开了一道口子,瓢泼大雨便倾泻下来。老天爷整整施了两个小时的淫威后,雨势骤然停止,转眼又云开天睛,除了房檐水有规律地在嘀哒着外,剩下来的就是除了静寂,还是静寂,也正是在那时,我的大公鸡在鸡笼里头朝北、腿朝西,已经静静的死去了,只是那双细又长的黑眸子还在睁着,似乎想说点什么。

大公鸡死后,我伤心过好长时间,总觉得它象我的影子一样挥之不去,甚至在梦里也出现过,好像它就在我的眼前,睁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在痴痴的看我,当我伸出手去摸它时,它却倏地化做青烟一缕,凭风入云而去。凌晨的时候,总觉得耳畔又响起它那悦耳动听的打鸣声,一声声是那样的清晰,直到我霎地坐起时,院内却是一片阒静,是黎明前的一种大寂。

后来,我将此事讲给一些上了岁数的人,他们都说是我对这只大公鸡太有感情了,是惦念的缘由。

噢,我明白了,怪不得母亲将我生在鸡年呢。

 

山西静乐作协: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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