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时,我是个有名的“电影迷”,那时候,在我们那个小县城,只要在大礼堂放映电影,我是千方百计设法总要去看,所以说,电影院竟成了我心常所系、情常所牵的地方,看电影也成了我九牛都拉不回的嗜好。
那时候,我们家穷,全家四口人,就父亲一点可怜的工资,那时候的电影票钱说起来只有五分钱,可是你千万不能小看这五分钱,过来人都知道,那时候的五分钱也绝不是一个小数字,就为这五分钱也委实令人犯愁,你总不能每演一场电影就问大人要吧,更何况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我看到父亲为生活而奔波的艰辛样,委实不愿意给父亲增加额外的负担,就在这种情况下,我就利用课余时间,去野地挽兔草,用卖了兔草的钱去看电影,有次,我去山上挽兔草,一不小心,被镰刀割了个大口子,鲜血如注,母亲回来问明原因后,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在了我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上,母亲泪水涟涟地告诉我,以后再不要去挽兔草了,看电影的钱母亲给你。那时候,我也很懂事,好生安慰母亲说,我再也不去挽兔草了。
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我对电影的喜欢程度略见一斑。也正是在那个年龄段,我看了很多很多的电影,诸如:《铁道游击队》、《平原游击队》《地道战》、《地雷战》、《阿诗码》、《冰山上的来客》、《野火春风斗古城》、《上甘岭》、《洪湖赤卫队》、《英雄儿女》、《古刹钟声》等,一个个如雷贯耳的电影名字,像烙铁一样深深地刻在了我还很幼小的心灵上。
可以说,我就是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长大,也可能正是从那时起,电影里的众多红色经典形象以至于多少年过去了,仍在我的胸中是那样的清晰而高大:董存瑞只身挺起炸药包的崇高,黄继光用身体堵枪眼的伟大,狼牙山五壮士的辉煌,王成挺起爆破筒扑向敌人时的英姿,刘胡兰走向敌人锄刀时的从容,51号兵战小老大的机智,刘三姐对歌时的恢谐,林海雪原里杨子荣深入虎穴时的无畏,扑不灭的火焰里母亲大义灭亲的义举,江姐面对钉竹签时的不屈不挠,韩英在牢房里的大义凛然,吴琼花驰骋琼海的爽飒英姿,……一个个片段,一幕幕场景,只要闭上眼睛,那些熟悉的场面就会闪现在脑际,以至于多少年过去了,那些脍炙人口的经典语句也是那样的清晰,《英雄儿女》里王成“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的呐喊,《董存瑞》里董存瑞“为了新中国,前进”的高呼,《平原游击队》里李向阳“在中国的土地上,绝不允许你们横行霸道”怒斥,甚至于一些反面人物的经典语言也是广泛流传,耳熟能详,《地道战》里汤司令里竖起大姆指“高,实在是高”,《闪闪的红星》里胡汉三“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林海雪原》里“你脸红什么,精神焕发,怎么又黄了,防冷涂的腊”。至于那些电影歌曲,更是在民间广为流传,曾影响了几代人,《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的悠远亢长,《一条大河波浪宽》的尽情尽美,《九九艳阳天》的婉转流韵,《阿诗码》的黄莺出谷,《五朵金花》的如醉如痴,《谁不说俺家乡好》的明丽清纯,《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内涵情韵,《主席的话儿记心上》的韵味悠然,《国歌》的大气磅礴,《黄河大合唱》的铿锵有力,这些难忘的旋律,几十年被人们长唱不衰,以至影响了几代人,这是经典文化特有的魔力。
红色电影以它深沉的艺术主题、感人的艺术形象,在人们的心头树起了一尊精神文化的不朽丰碑。
后来,随着我年龄的长大和工作生活上的奔波,电影院我是很少去了,更何况,现在的电影院也不放五、六十年代的影片了,所以,对小时候看过的那些经典影片,也就只能在记忆里去苦苦追寻了。某年春节联欢晚会,相声演员刘伟、冯巩把五、十年代的影片编成一段相声,倒使我过了一把电影瘾。平素每当我闲下来的时候,打开电视机,不是武打片,就是帝王戏,要不就是言情剧,众多的电视频道,一个电视剧看不了三秒钟就频频换台,再后来,就发展到看完新闻后就关机了。去年盛夏,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推出红色经典联播,每星期一晚上七点四十五分,放映一部五、六十年代产的影片,这可是真正让我过了一把电影瘾,每到了星期一晚上,我会准时推辞掉一切活动,放把椅子,坐在电视机前,去重温那一部部老影片,真会让人感慨万千……
怀恋是人类共有的情愫,老影片以它特有的红色魅力曾征服过几代人,它永远是我们这个民族的红色财富。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就有这么一些人竟对这些红色经典影片进行所谓的改编,真令人无法接受。某年某个时候,曾发生过乱改《沙家浜》的新闻,阿庆嫂在改编者的笔下竟成了“风流成性、可以令人丧失理智”的女人,与胡传魁的关系不清不楚;而郭建光在胡传魁面前也居然“有一种摇头摆尾的哈巴狗的样儿”。小说炮制出来后,还被冠以“试验性的否定高大全”的作品招摇过市。此事引来争议无数,基本上是一片喊打之声,发展到后来以发表该小说的某杂志社声明道歉而匆匆了事。这是个案,我本不想赘言,这年头有人为了出名,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后来又见报章看见了有人改编《红岩》,把江姐和许云峰描写成了一对男欢女爱的情人;有人对《林海雪原》下手,侦察英雄杨子荣竟然与土匪头目“共用”一个情人等等,其思想之庸俗,笔法之猥琐。已至下流之境地。近日,从某杂志看到,又有人把手伸向了《红色娘子军》,准备将它改编成电视连续剧,党代表洪常青和吴琼花经过岁的磨擦,也已碰撞出了爱情的火花。我最近看了几部根据红色经典改编的电视剧,真令人哭笑不得,一是《小兵张嗄》,电影《小兵张嗄》,惟妙惟肖地塑造了一个机智勇敢的抗日小英雄,张嗄扮演者安吉斯塑造的英雄形象曾影响了几代人,可是电视剧《小兵张嘎》里张嘎的形象实实在在是一个无组织无纪律的阿混,其主题以至于演员的演技真让人作呕。再一个就是去年各省台正在热播的根据小说《苦菜花》改编的电视连续剧《苦菜花》。根据冯德英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苦菜花》曾经塑造了一个母亲的形象,一个可爱的中国母亲的形象,她以勤劳、俭朴、吃苦、爱憎分明、深明大义屹立银屏几十年,曾深深影响了几代人,而母亲的扮演者曲云由此而获得了中国母亲的最高荣誉。而改编后的电视剧《苦菜花》从第一节开始,母亲就在大地主王唯一家中当“使唤丫头”,母亲苦命,当丫头就当丫头吧,若从剧情需要出发,倒也无可非议,可偏偏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王家大院,母亲竟和大汉奸王柬芝卿卿我我有了感情,甚至王柬芝的“背叛出走”竟还是在母亲的帮助下才得以成功,我真不知接下来的几十节电视剧还要爆出什么笑料,我也真不知接下来的几十节电视剧还该不该继续往下看。
据《成都日报》报道,电影《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的英雄形象,曾影响了好几代人,那浓眉大眼、满面红光、肩披大氅、右手执枪的威武形象,深深地镌刻在了人们记忆的深处。然而,成都一家生物保健品店的保健品广告中,却这样诠释杨子荣的“红脸”——“脸红什么?因为我服了某某养生宝!”
我真不知,眼下这股风潮是从何而来,为什么总有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把这些有着普遍教育意义的红色经典往下流改呢?细究之下,编剧和导演的目的就是想强行出名,改编者和导演肯定没有利令智昏发展到了不辨美丑的地步,他们要的就是通过丑化革命英雄,以达到一石溅起千重浪的效果,他们担心的不是被指责被臭骂,相反,他们却却担心的是怕没人来指责没人来臭骂,那样他们就没办法达到出名的目的,改编后的电视剧就卖不了钱!毋庸置疑,红色经典不能被庸俗化,这是常识。根据原著改编的红色经典电影好不好,其电影质量不是探讨红色经典意义的惟一标准,在更高的层面上,红色经典是民族精神的象征,它的深层意义就在于通过一个可歌可泣的革命故事教育和感染后来人,让我们不要忘记过去,前赴后继走向未来。众所周知,红色经典电影要么来自真人真事,要么有活生生的创作原型,譬如,电影《狼牙山五壮士》中的五壮士之一的葛振林老英雄现在还健在,如果我们不顾历史任意胡编乱造,老人会作何感想;譬如,前段时间,对改编后的电视剧《林海雪原》任意丑恶化侦察英雄杨子荣,《林海雪原》作者曲波的夫人刘波曾感慨万千地说:如果曲波上天有灵也会气的无话可说的;譬如,红色娘子军里琼崖纵队的原型女红军们还有健在者,你说面对改编后的《红色娘子军》,这些为新中国欲血奋战的老人们,也不知心里是个啥滋味!我举这些例子是想说明,这些由真实的或接近真实的历史事件构成的红色经典电影,怎么可以随意演绎或者妄加篡改?戏说变成胡说,既违背了历史真实,同样也违背了艺术真实!
更何况,纵观改编后的电视剧,只要写到人,只要写到男女在一起,就没有不写到性的,就一定要将剧情朝着床上、朝着三角或者多角的男女关系发展下去。演帝王帝后、宫娥采女、阉人名妓、强梁坤伶的电视剧林林总总,这样的精神垃圾我们可以而拒看,但对曾经滋养了无数人且依然有很强教育意义的红色经典来说,它容不得庸俗的甚至下流的胡编乱改!
近闻又有人已经对经典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改编成电视连续剧即将开播,还有人也准备对八个样板戏进行改编电视连续剧,眼下文坛似乎大有将经典电影统统改编的风向,照此下去,我真不知此风何时休矣。
好在这股风已经刹车,但这股风刮起的源头,我们的警惕:我们要坚决守住中华文化之根!
今年春节初六,适逢中央电视台怀旧频道黄金时间正播放红色经典电影《野火春风斗古城》,对这部红色经典,我也不知看过几十遍了,但总觉得是常看常新,百看不厌,尤其是最后的结尾,堪称是描写爱情画面的千古绝唱:杨晓冬和银环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为了工作的需要,当俩个人即将分别时,杨晓冬默默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手绢,塞给银环后,转身迎着初升的朝阳走去,银环一层一层打开后,是杨晓冬母亲临牺牲前留给未来儿媳妇的一个金戒指,影片没有任何喧染,画面干净利落,只见银环用双手把戒指放在胸前,抬起头,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情深意笃的战友背影,远去了,远去了……演员王晓棠靠一双美丽清纯的大眼睛,把一场爱情戏淋漓尽致地演到了极致,这与当下有些电影和电视剧每演爱情戏就必须接吻、露背、甚至脱光衣服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对比……
重温儿时的经典影片,我心中自是说不尽的感慨万千,我深知,区区如我,声音是那般微弱乏力,然而,我还是仍在心中默默呼唤:
归去来兮,那净化过我儿时灵魂的白色银幕!
归去来兮,那影响过几代人的红色经典!
山西静乐作协: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