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乐无穷

小时候，听爷爷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俩位下棋爱好者，因为一步棋，扯破了脸，先是破口大骂，最后竟发展到大打出手，俩个人打得已经都是头破血流了，还是因为这步棋争得面红而赤，寸棋不让，最后没办法，只好打到县衙，结果县太爷也是一位象棋爱好者，他问清打架原委后，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判决：重摆棋盘，谁赢了棋谁就赢了官司。面对如此判决，俩人只好在公堂上重开棋战，经过几个时辰的激烈酣战，下了个和局。县官又重新做出了这样的判决：既是和局，就该各打五十大板，于是这俩位下棋爱好者就这样每人各挨了五十板子。

小时候，听父亲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俩人也是因为一步棋，拼得肉薄骨并，互不相让，后告到县衙，县太爷问明原委后，马上叫差役用城墙方砖为棋子，在县衙的公堂上摆开，看谁输谁赢。这俩人开始还心高气盛，搬着棋子满场跑。不大一会儿功夫，俩人都已经是累得大汗如注，气喘吁吁，“将军”也顾不上了。再转头看时，县太爷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俩人停住了脚步，坐在地上，只是一股劲的喘气，告状的事是再也不提了。

也是小时候，还听人说过这样一个故事：三国时期，蜀相诸葛亮与庞统煮酒对弈，杀到酣时，庞统跃马奔槽，笑道：“我一马踢你五丈远。诸葛亮中炮叫将，应道：“我一炮打你落凤坡”。可能是下棋中的一种随便用语，不想在后来打天下的征战中，果真应了此局，庞统在落凤坡果真中箭落马，诸葛亮在五丈原也是“鞠躬尽瘁”。

这些美妙的传说，只能出自我的故乡，因为那是一个驰名遐尔的棋城。

棋城的下棋史是悠久的。不管是耄耋老叟、垂髫年少，还是田夫村姑、文人雅士，全城百余人，善弈者多多，棋艺的传入再往远溯已无从考究，只是听上了岁数的老人们讲，时逢民国年间，故乡有人在龙城经商，当时龙城内有个叫孙圣的挥子对弈，百弈百胜，人称“孙棋圣”。整个龙城，在孙圣的倡引下，弈棋活动风靡一时，当然也吸引了我在龙城经商的先人们玩弄棋坪。那些做生意的商人返故里后自然也就成了故乡棋艺的开拓者。因而城内的关爷庙中、牛王殿旁、有的书巷屋均备有木棋盘。每逢阴雨连绵和农闲散时，城内棋手便簇聚成伙，轮番对弈，在“楚河汉界”上角逐厮杀。生生不息，一直延续到今。

棋城的下棋事是有趣的。一般人下棋，下下也就罢了，无非是一种娱乐，然而在我的家乡而十有三四者棋迷，一日不下瘾发，二十不下手痒，三日不下酒肉无味，四五日不下坐卧不宁，仿佛丢了什么似的。相传五十年代，有一姓邢的老头，是个退休工人，嗜棋如命，常见腰带上吊一棋袋，专在广场摆棋设场，竟无一对手，有一年象棋特级大师胡荣华来省城出差，邢老头得知此事后，马上风风火火赶到省城，因为几秒钟的时间差，在胡大师下塌的宾馆竟和胡大师失之交背，闻之胡大师已坐上火车后，马上赶到火车上，胡大师面对这位师出无名的小辈，被他这种执着的下棋精神所感动，破例和他开了一局，走了不到十步，胡大师告诉他棋局已输，他不解其中奥秘，胡大师在火车即将开车的短短几分钟内，给他讲了下棋的一些基本要领，顿使他获益匪浅，回城后便成佳话。相传六十年代初，有一对年轻弈者，下了半盘棋后，双方因一步棋，大打出手，论了个不欢而散，从此几十年互不来往。直到都已过了花甲之年后，双方都有了和好之意，甲便提了棋袋去乙家拜见，双方半盘棋都已过了五十多年了，竟能将半盘棋重新忆起，遂而完成了五十多年的一桩心愿。一盘棋下了半个多世纪，继而也在县城成了佳话。相传，有一对象棋爱好者，在广场俩人对弈，杀一盘，甲赢乙输，乙输了乙不服，甲赢了欲再赢，这棋就杀得一盘末了又复一盘。甲方家中妇人见丈夫不归，便寻到棋坛前，大声喊到：“吃饭，”男人说：“吃个屁，有马在守着怎么吃？！”引得围观者哄堂大笑，甲方妇人脑羞成怒遂走。甲方妇人刚走一袋烟功夫，乙方妇人也来叫乙方男人吃饭，妇人说：“饭都凉了，”男人说：“凉了拿上重炮吃。”以至流传一个笑活，说是一孩子在家做作业，解释：“孔子日：来而不往非礼也”，遂去问爹：“‘非礼也’是什么？”爹在街上下棋正输了，还在生闷气，就一挥手说：“滚你娘的蛋！”孩子就在作业本上写了：“孔子日：来而不往滚你娘的蛋！”我有一老师，平时文质彬彬，走路都怕踩死蚂蚁，有次在街上下棋，为一步棋之争，竟和一城市混儿打在了一快，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众人都一时难以拉开，后来竟惊动了警察，才平息了事态。我有一同事，做业务挣下了些钱，就是要不下，后来他找了一个熟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欠款单位说妥，当他骑上自行车要到单位要钱时，正好碰上有一对下棋的，就蹲下来观棋，结果误了时间，除钱没有要下，回家后却挨了老婆好一顿臭骂。

对弈者也还罢了，最不可理解的是观弈的，在我们家乡，广场舞台、街店门前、路杆灯下等必有一摊一摊围观下棋的。甲乙双方对阵下棋，周围观弈者如云，一个个伸长脖子，双目圆睁，嘶声叫嚷着自己的见解，弈者每走一步妙着，尖声叫好，若一步走坏，懊丧连天，气脑脑地连说：臭棋，臭棋。有时候，对阵者倒能虚怀若谷，大将风范，反而观棋的却是鸡肠鼠肚，有时为了一步棋见解不同，竟能发展到大打出手。我家老胡同有一下棋爱好者，棋艺倒是十分精湛，就是刚愎自用，有次，孩子有病，老婆让他去药材公司买药，走到十字街头，正好有一对下棋的，心里说：不看不看，脚却将至，不禁看了一眼，恰棋正走到难处，他就开始指点，但高明的见解却不被采纳，甚至还引来一名观弈者的冷嘲热讽，双方打了起来，口鼻出血。结果，病中儿子的药没有给买成，反而他到跑到医院急诊室去了。

棋城的……

我孩提时，在这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心领神会，就不由自主地爱上了弈棋游戏，从十四岁开始，就与棋友对弈，迄今已有三十多年的棋龄了。先开始，我从旁观看人对弈，当看懂些门路的时候，就手痒的跟人下起棋来，慢慢的棋艺就有些长进了，尤其是当我弄懂着法之后，下棋的技术就有了突飞猛进的长进，一时在单位也成了小有名气的弈棋高手，有些人以为我下棋有天赋，其实不然，主要由于我热爱它，肯下功夫刻苦钻研，下棋时肯多想多算，弈后，经常复盘，去研究致负的原因，从中吸取教训，通过复盘，也锻炼了我的记忆能力。多年来，我利用业余时间，先后阅读了《中国象棋谱》、《弈林新编》、《象棋指要》、《北方棋艺》、《橘中秘》、《现代象布局研究》、《星期棋局》等书刊。展卷有益，每有所悟。尤其是周孟芳编著的《象棋排局精选》更是成了我手头百看不厌的首选棋书，排局作者运用凝练的手段，集中地表现了对局中的精彩着法，时而悬崖搏斗，惊心动魄；时而扑朔迷离，变化莫测。一些优秀的排局，不仅图型美妙，而且构思精巧，常于山穷水尽之时，施展连珠妙着，从而峰回路转，使棋局绝处逢生，转危为安，此类技法，堪称极逞奇斗巧之能，尽起死回生之术，耐人寻味，令人叫绝。究览整个排局，有夺槊舞剑、搏虎骑鲸的搏斗；有沙场战鼓、牛背横笛的乐声；有春红夏绿、秋月冬雪的时景；有舞榭歌台、竹篱茅舍的布置；乃至说不尽的柳暗花明，蝉鸣莺啭，水流山峙，鱼跃鸢飞以及种种玩不尽的奇趣异境。展卷有益，每有所悟。随着棋艺的长进，近几年还与《退休生活》杂志社象棋擂台进行书信对弈，折解解了几个象棋大师的摆设的棋局——“天涯见影”、“大展宏图”等实战残局，获得了与大师们书信对弈的机会，使自己更添棋艺之乐。我从未参加过什么比赛，倒不是怕输了丢人现眼的，主要是年轻时棋艺平平，没有真本实事登不了赛坛，到了棋艺有所长进的时候，随着家务和公务的繁忙，自是没有了此份雅兴。但天长日久，随着棋龄的增长，自是结识了一批又一批的棋友，我常对人说，学校念书交的是学友，参军交的是战友，喝酒交的是酒友，咱这象棋呢，自是交的棋友，三教九流，上至白头苍苍的宿将，下至初出茅庐的新秀，无论是文雅儒量的，还是火气十足的，天长日久，竟交识了这样一批棋友：有工人，有干部，有学生，有老师，有医生，有司机，有领导，有老板，有商贩，有和尚，有道士……几十年来，每当我工作疲劳时，与棋友们较量一番却消劳顿；遇事烦脑时，几局角逐所有郁闷即刻烟消云散；不思饮食时，进行几个回合的艰苦拼杀可使食欲大长。“楚河汉界”成了我的业余天地，练就了“棋子在握，万念俱消”的坦然性格，使自己的生活纳入了舒缓恬淡的主旋律，妻子笑称我容貌嫩面如一书生，同侪们戏虐我藏有养颜保健密访，对此恭唯，我则不敢苟同，但我敢说，我的心态确实年轻的很，要比实际年龄小于十几个春秋。

山西静乐作协：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