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最难得的就是妻子的那块菜园子了。每年依照季节更迭,妻子适时种下油菜、黄瓜、西红柿、青椒等。五颜六色的直往心窝子里绿去,小小园子的风景竟成了一方乐土。
原先我们家院子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绿色点缀,显得十分单调和呆板。是妻子有次兴致所至,她对我说,咱们把院子好好利用起来,腾出点闲散地方,来开块园子,一来可以调节一下院子里的环境,二来还能吃到点新鲜菜蔬。动工时,因人踩车压的,地块很硬,妻子首先将杂草铲除,把板结的土地翻个个儿,用手中的锹和锄将土坷垃连同闲散的日子一齐打碎。
也没有多少时日,经她这么深翻垒堰一整理,嗨,荒原上的绿洲。真没想到,一块小小的菜园竟然在我们家院子开垦成了。开成后,要说最美的还是要数撤籽的时候。到了撤籽节令,记得有次我不经意间闯进了园子,妻子立马就喊我,说我不要将地踩实了。也真是的,妻子锄的地也太喧太喧了,喧得可以跟大箩下的白面媲美,果然,一脚踩下去,马上就深陷至了脚腕子。妻子说,只有这种地才能长出好收成。我最爱看妻子撤籽了,只见妻子用手一扬,一畦一畦的撤下去,真像天女散花一般,撤的是那样的匀称、到位。撤完籽后,轻轻再撤上一层过了细筛的土把籽盖住,然后再拉根长长的水管接上自来水进行浇水,马上地边上一道细若丝绦的小溪就会沿着用土堰筑起的屏障弯弯曲曲流进园子,由妻子的小锄随意牵引着畦进畦出的,真有些看的眼花了。妻子所做的这一切,对我看来,就像她纳鞋底随便设计个什么图案似的,真可谓驾轻就熟。不是自夸,我可万万没有想到妻子还有这么一手。就这样,这块园子,在我和妻子的目光下日复一日地顶破了土层,日复一日地像年轻媳妇隆突了肚子,日复一日地园子里开出了各种令人陶醉的自然景象。驻脚园外,阵阵香风,扑面而来。放眼园内,有蝴蝶和蜜蜂在园子里飞上踅下,钻进钻出,小小菜园竟成了天地自然之缩影。妻子钻在她的怡然世界里,雍土除草,浇水施肥,精心侍弄着她的杰作。天道酬勤,小小菜园以它无私而又丰厚的胸脯给了妻子以醇厚的回报。
万万不能小看这个园子,整个夏天我们不用花一分钱。就能吃到各式各样的新鲜蔬菜。到了做饭时,妻子跳进菜园,随意在园子里摘点豆角、青椒、油菜什么的,新鲜,水灵,片刻功夫,几十个凉菜、热菜就端上了饭桌,我们一家人吃着自己种的无农药蔬菜,感到分外的可口。我想,当她夹一口爽口的凉伴黄瓜丝时,总会嘴嚼出一丝丝劳动的甘甜。
美中不足的是这块园子在我们的生活中存在的太短暂了,细数起来,也就是三年的光景。那年,为了我们家院子的整体规划,它已毁于一次修建中。如今,菜园子地上,已盖起了一座二层小楼,现已租赁在外,装璜一新的门市部,高音喇叭在唱流行歌曲。记得毁地时,妻子好生伤感,不觉喟然长叹:“唉,还是毁了吧,总不能因为一块菜园而耽误了盖房子。”于是,凝聚了妻子三个春秋心血的小菜园子,在几个建筑工人的铁锹下,不到半个小时,就荡然无存了。仿佛燕子掠过水面一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如今,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但每每到了蔬菜上市的季节,我和妻子便会本能地想起了那块园子,妻子便会感慨万千地说,种园三年,我收获的不仅仅是一串串豆角、一丛丛油菜、一条条黄瓜,而收获最大的却是崇高的人生境界。
山西静乐作协: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