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三月十一日,中午吃饭时,妻子端着碗大烩菜“啊呀”一声,我还以为是出了啥事了,茫然不解地望着妻子,妻子用手一拍脑门,用眼瞪着我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看看,咋就偏偏让我给忘了。”
“唉,”妻子好像做错了啥事似的轻叹一声,一副极不高兴的样子。
我有点如释重负地笑着对妻子说道:“忘了就忘了嘛,这有啥大惊小怪的。”
妻子瞪我一眼:“应该吃油糕,给你过生日嘛;”
我笑着对妻子说:“大人了,还过啥生日;”
“唉,”妻子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痴呆呆地坐在了炕沿上,任意想她的心事去了。
其实,妻子忘了的岂止是这一次,若要说起来还须从父母亲给我过生日说起。
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每逢给我过生日的时候,父母总是那样的忙忙碌碌,随之便是比平时略为丰盛的一顿“美味”午餐,小时候,家境贫寒,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虽然也没有大鸡大鱼端上饭桌,一顿油炸糯米糕便意味着步步登高,合家四口人凝成的生日气氛,对父母来说,这何尝不是他们欣慰快乐之时,我呢,生日带来的温馨,也委实让我激动好半天呢。
小时候,别的不盼,我就盼着过生日,记得快过我生日的前几天,娘早早就絮叨开了:“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让你爸早点碾米去,”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在我看来,我的生日在父母亲的心目中比啥都重要。可是我发现,他们对他们自己的生日却从来不过,好像根本没有那么一回事似的,我去问娘,娘笑着说:“都大人了,还过啥生日,”我幼小的心灵里就有些纳闷,小孩的生日能过的,为什么大人的生日就不过,当时,我是一百个的不理解,直到长大成人后,我才找到了答案。
父母去世后,我的生日自有妻子操办了几年,后来,我的儿女出生后,自然而然的就把自己过生日的事给淡忘了。然而,女儿的生日却成了我们夫妻的重中之重,不过啥节都行,女儿的生日却不能不过,而且还必须过的隆重一些,糯米糕是传统的喜庆之食,当然是饭桌上的必备佳肴,另外又引进了西方人的一些生日风俗,诸如点生日蜡烛,吃生日蛋糕等等,开饭前必和女儿手拍手同唱“生日歌”,一家人快活的像一头麝,都为它的香气而发狂了哩!偶有出差赶不回来的时候,也要腾出手来给家里发份电报,寄上一份生日贺卡,实在来不及的,宁愿花上几十元钱的电话费,也要给女儿捎去最真诚的祝福。我女儿九岁那年生日,因了一场大病,女儿住进了医院,我忙的不亦乐乎,待到忙完时,已到了晚上,霎地想起了今天是女儿的生日,十点多钟上了街,花店也门了,商店也关门了,于是我双手空空进了病房,女儿噘着个嘴,一脸的不高兴,我当场宣布,等女儿出院后,一定要为女儿补过一次生日,女儿这才高兴的笑起来。
出院后,我实现了自己的承诺为女儿置办了一桌丰盛的宴席。
家中之事,唯此唯大。
就这样,每年给孩子过一次生日,孩子也一年一年的长大了,我呢,一年一年的也老了,说真的,有时候,我连自己的生日也都记不得了,你说还能再去埋怨妻子呢,她不也和我一样连她自己的生日也早就忘掉了嘛?
“大人了,还过啥生日,”这话我母亲在我还小的时候就说过,没想到,几十年后,我又说起过此话,再过几十几十年后,我的女儿若也有了孩子后,是不是还会再说起此话呢,难道这就是血缘吗?
山西静乐作协: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