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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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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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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遥远的红崖湾


农历四月,滴青流翠。

牵着夏风的翩翩裙裾,我走进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地方——红崖湾。

红崖湾,位于山西静乐县康家会镇往西1.5里的地方,沿着忻黑线,过了碾河桥一拐就是。

红崖湾,背靠青山,面临碾河,由东而西成弧线,以半月状形成了约有一公里的山湾,这山湾,缠缠绵绵,皱皱褶褶,犹如一只摇蓝;这山湾安安静静,简简单单,又宛若一个酣睡的婴儿。湾子的前襟是苗园,诺大的一片绿油油的小树苗,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一幅挂壁的绿毯。

这山湾脚下,有一个大院子,原先是个社办企业农机站。

踏进这个院子,总有一种莫名其妙,似乎进入了一个强大的磁场。的确,这里弥漫着一种特殊感人的气氛:每棵树、每株苗、每朵花、每座房舍,表面上都是平和的、安详的,但其内心,又都是激情的、雀跃的。

这是四十年前的民兵训练营吗?

那时我就在这个镇任武装部长,只有二十五岁,别看我一介书生文弱,却是一个弄枪舞弹的半个军人,刚调来时,这个镇的民兵工作是县里、市里、省里,乃至整个华北地区都是一流的,这个农机站因经营原因,停业了,所以,后来就做了民兵训练基地。

鹰一样穿插,狼一样追赶,雕一样进攻,蛇一样防守,灵猴般出击,猎豹般爆破,野牛般刺杀,猛虎般扑倒,在这块地上,演绎着既民又兵的技艺和战术,奔放着年轻人的满腔热血。

我知道,康家会的民兵是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的,早在抗日战争开始后,面对日寇暴行,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各村纷纷成立动委会、牺盟会等抗日组织,康家会由此而成为我晋绥边区的坚实门户。日军在康家会山上修了炮楼,民兵们就在沟底水井里倒进茅粪、垃圾,使敌人无法饮用。到了夜里民兵们又四处扰敌,使敌人日夜不宁。在通往忻州和静乐县城的路上,敌人也常常遭到我正规军或民兵的袭击,敌人的军粮多次被军民半路截获,在整个抗战时期,康家会一带战斗之频繁,战斗区域之广阔,敌我斗争之残酷,都是别的地方所罕见的。其中发生于1940年农历八月间的康家会战斗,就是一次颇为著名的战斗,并载入了八路军战史。康家会也因此而成为一片令人景仰的土地。康家会的民兵也成了远近闻名的抗日雄狮。

能在这块红色热士任武装部长,确实是我生命中最光彩的一页。

过去曾经认为,民兵训练只是一项简单的条例操作,来到康家会镇任了武装部长后才知道,它的内涵是深奥的,内容是复杂的,别看只是一个单纯的课目,战术和技术却变幻无穷,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节奏,都蕴含着一个无限的战机,包藏着太多的军事秘诀,就像文学创作,其实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汉字都充满魔力,只是我们没有激活。比如一个游击战的训练,在双方竭尽全力的攻防中,如果攻方巧妙地掌控时机,能够在敌方力量全部投出时,如若伏一支奇兵等等,便会产生奇异的效果。

从此意义上说,红崖湾是我从事武装生涯的“黄埔军样”,也是我走向人生成熟的一个重要节点。

训练场上,不仅体会快乐,也可以触发无尽的创作灵感。

的确,训练场上,会有诸多灵感闪烁,特别是男女民兵在训练场上的声声呐喊,使我的头脑极度兴奋欢活,背后青山耸立,眼前碾水汩汩,思维的火花,像闪电,哔哔吧吧,频频引爆,这时候,我便赶紧掏出本子,记下来,记下来……

我的文学之路也可以说就是在训练场上迈开的,我作品的许多构思,许多创意,都是在训练场上形成的。比如,我的记实文学《永远的军魂》就是根据一个老民兵的事迹采访写成的;我的长篇通讯《青春在攀登路上闪光》,是写砚湾的一个民兵搞科研事迹的;我的报告文学《一个厄运儿的脚迹》是写悬钟山下的一个民兵连长的先进事迹的;我的通讯《一眼水井》是写一个老民兵担任村长后治理一眼脏井的事的;我的小说《暖冬》就是以训练为素材写的一部中篇小说……

再到红崖湾,心中有着依依的眷恋,一切的一切,那是远去的烟云,那是凝固的记忆。

民兵训练对象都系本镇青年,来自四面八方,聚在训练基地,时间一个月,教材由县人武部统一编制。我们的训练,早晨九点开始,中午集中吃饭,下午五点各自回村。培训内容全系五大技术:投弹、射击、爆破、刺杀、单兵训练,因地理位置的重要,我们还另外加了个游击队训练,训练人数120人左右,人员来源于各村优秀青年,既有《我们都是好男儿》的血气汉子,也有“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妙龄女子,我们在一起,刺刀闪闪,红旗飘飘,吃饭排队,教室讲课,操场训练,课间拔河。碾河畔,喊声震天,红崖湾,歌声飘飞。这里有弹无虚发的女民兵郭女士,连获全县“民兵神枪手”之称;这里有动作规范的新连长,曾被县人民武装部授以“模范教官”;还有一个老民兵姓刘,当时任康家会村支部书记,曾参加过著名的康家会战斗,一大把年纪了,出于对民兵工作的热爱,毛遂自荐当了集训队的事务长,把个火食搞的粗细搭配、营养丰富……

该镇民兵工作的先进事迹曾经上了《华北民兵》杂志,县也荣耀,市也光彩……

在我们的民兵集训队里,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子,实在是位极俏的佳人,父母赠与她一张好看的脸蛋,偏偏阳光又赐予一脸油黑的健康肤色,一双齐刷刷的短辫,一动一动的,倏乎要离头而去,还有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睫毛特别长,上面还卧着一双微弯的不浓不淡的漂亮眉毛,一身草绿色的训练服,窕窕地显着腰段。她神态温和、甜美,把个集训队后生们的魂儿都牵了去。

她为啥要来参加军训,刚来时对我是个迷,这样漂亮的女子整天和一群后生们摸、爬、滚、打,是不是有些不可理喻。我是后来才听人说是看上了我的一位民兵连长,她才哭着鼻子,软缠硬磨村支书来到集训队的。不言而喻,她是“醉翁之意来在酒,”好一个有心计的女子啊!

在一搭时间混长了,我才知道,她和他的相识,充属一种偶然。那是支书从县里开完会后,带回一摞县办小报来,当她随意翻阅时,报纸上一张浓眉大眼的照片霎时就把她给吸引住了,姑娘经多方打听,才探知他是前村的一个民后连长,从那时起,她就深深喜爱上了这个憨头憨脑的民兵连长。

姑娘有姑娘的意中人,在集训队,她却最是端庄,清高得很,对谁也不肯一笑,她的眼波只属于清风,只属于他。每当午饭后,在汩汩流清的碾河畔,她总要约他出来,而这个木头疙瘩,每次出来都成了没嘴的葫芦,气得她几乎咬碎了细牙,有时候在心里暗暗骂道,唉,这个楞头青,啥时候都撑不起个男子汉来,训练场上的那股威严劲都跑哪儿去了。

天天听见训练场上的哨子在叫,她知道军训就要结束了,机不可失,时不在来,。有好几次,她都想狠狠心,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可是,话到了嘴边,又羞答答的咽了回去……

一天,午饭后,我随便在飞红流翠的碾河畔散步,一路鸟语花香把我引到了一个河湾开阔处,竟亲历目睹了这样一幕。

一棵垂柳树下,坐着她和他。他们坐在那里,一个热切切地盯着脸,一个羞答答地低下了头,在那里傻坐,鸟儿在树上也不叫,蛐蛐在草里也不动,姑娘下意识地掐身边的草,掐下一节,再掐下一节……

碾河水在欢快的流着,丛林幽谧轻风吹拂,婆娑的树影映在汩汩唱欢的河水里随着水波摇曳,姑娘矗立在这千种色彩、万种图案的碾河畔,她那秀美的身子显得是那样的轻盈、柔曼、,仿佛是一尊爱神。

我在大树后悄悄退走了。是在没有发出一点声息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溜走的,在溜走的同时,顿时我已感到了脸的发烧,已经快步入而立之年的人了,竟然充当了一回孩提时偷听洞房的角色,但我终于明白了这弄枪舞弹的军营,仍然是纯朴爱情的乐土。

返回的路上,我信手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鲜花,在心里默默为这对年轻人祝福,我确信他们会幸福的,我不担心他们的将来,懂得爱与珍重爱的人……

哦,我遥远的红崖湾!

 

 

             山西静乐县作协: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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