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

温暖

一个人被人看重容易，敬重很难。敬重，那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由衷赞叹。

在我小的时候，我家门前的老街上，有一位两眼全盲的老人，永远都穿着那么一件很破旧的粗布衣服，手里总是拿着一把磨得光亮亮的二胡，坐在街角的旮旯里，用他那双古树皮一般的手，就那么吱吱吜吜的拉着，身前放着一只破旧的碗，里面总会有一些几分钱的硬币。

每每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幼小的心灵总会荡起丝丝涟漪，或许是可怜老人，又或许是孩子最纯真的天性在使然，有时候，我会把母亲给我的为数不多的零花钱，悉数都要放到老人的那只破碗里。

有天，我刚把钱币放入了碗里，正碰到了一群玩耍的同伴，当他们看到我把硬币投进碗里后，纷纷嘲笑我道：“有线咱们买水果糖吃，”“瞎老汉是你大爷吗？”谁都知道，儿时最在意的就是合群，一旦犯了众怒，那就会成了没人和玩耍的孩子，一个人玩的滋味是不好受的。为了迎合伙伴们，我竟然当着他们，一脚踢翻了放着硬币的碗，撤腿就跑。

其实我并没有跑远，待小伙伴四下散去时，我躲在一个墙角处，看到老人一只手抱着二胡，佝偻着身子，用另一只手费力地摸索着地上散落的一枚枚硬币。

或许是摸了许久也没有摸到那只熟悉的碗，老人有点着急了，又或者是其他原因，老人扔下捡起的硬币，更加卖力的摸索起那只破碗来，萧瑟的秋风吹动着老人单薄的衣服，苍老的双手布满了尘土，我发现老人干瘪的眼角竟然闪闪发亮。 

忽然间我后悔了，就在那一瞬间，我不应该为了伙伴们的一句话，而如此对待一位卖艺求生的盲眼老人。

对于老人来说，二胡、破碗那是他的求生的家当，是他面对生活的希望，是他黑暗世界里的唯一一抹亮色，或许就是这两件对于我来说微不足道的东西，在他看来却是整个世界，可是我这轻轻的一脚，踢翻的却是他的整个世界。

过了没有几天，对于我们这些简单的孩子们来说，这事很快就淡忘了，我又和小伙伴们能在一起玩了，于是相约去爬山，爬的是县城对面的大山，或许是玩的太久，太投入了，等累了准备回家的时候，却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于是有点着急，在山里瞎转起来，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我们三个小孩子，陆陆续续都哭了，我自己当时也是特别的心慌，想着会不会爸妈突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呢。正当我们绝望之时，忽见山洼处有一间破旧的老房子，远远看去，甚是凄凉，从烟囱里冒出来的几缕轻烟，说明有人居住，这对于我们几个那真是莫大的希望，几个孩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奔向了老房子。

敲门之后，我傻眼了，因为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那位盲眼老人，老人眼睛盲了，他决不会知道，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伤害过他的人，我也不知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带着哭声向老人说明了原委。老人知道我们的意思之后，问了我们家住的大体位置后，默默地摸索起墙角的拐杖，佝偻着身躯，走在了我们的前面，一直用拐杖把我们送到了家门口……

当我扑在异常着急的母亲怀里，哇哇哭了一阵后，这才想起老人来，掉转头时，已经不见了老人，我只看到很远处城门洞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步履蹒跚的背影在夜色中愈来愈模糊……

这一幕，多少年一直温暖着我的心！

                                山西静乐作协：张天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