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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黎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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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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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草

在家乡,艾草总是生长在田间地头,和绿油油的麦田融为一体。起风的时候,艾草随风摆动,叶片背部的白色一面便翻动起来,在白亮亮的太阳底下闪着光芒。走近了,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你惊异这不起眼植物的朴实力道。

芒种过后,田里的麦子也差不多都收入仓中,此时的大地留下一大块一大块不规则的金黄麦茬,还有麦茬地边缘的一绺绺各色的绿,这其中,就有左一块右一块的艾草。

奶奶唤上我,拿起刚割过麦子的镰刀,来到田地里收获艾草。断了水的河沟边,一位乡亲正躺在坡地的杨树下休憩,沟底的葱茏杂草间,羊妈妈带着一群羊宝宝正在啃食鲜美的绿植。傍晚前的田野很是惬意,太阳不烈,风儿轻悠,远远地吹拂着我和奶奶的衣角,吹拂着奶奶俯下身子准备去割的艾草。奶奶左手将一簇秀颀的艾草拢到跟前,右手舞起镰刀麻利一挥,一簇簇艾草就像麦子一样离开大地母亲,来到人的生活里。

我跟在奶奶身后,将奶奶割好的艾草装进事先准备好的布袋里,随着奶奶一起行进在田间地头。天上的白云像是湖一般天空上的小船,缓缓地飘动着。太阳将西的时候,我们的袋子里装满了鲜嫩的艾草,我和奶奶的手上衣服上,还有脚上的布鞋上,都沾满了艾草独特的香气,跟在奶奶身后,被艾草香气围绕,我觉得很踏实。

放羊的乡亲不见了踪影,蜿蜒的田间小路的尽头,一两声咩咩叫,告诉我们他带着羊群返回了。微风吹动着河沟边的一排排杨树,刷拉拉的声音有些凄怆,像是暮色涌入前的不安惶恐。

端午前,我会和奶奶多次来到田里收割艾草。这些带回家的艾草,被奶奶晾晒在院子里,屋檐下。逐渐晒干的艾草散发着与在田间时不一样的香气,少了浓烈,变得更加醇厚。奶奶挑选成色最好的艾草,揉碎放在簸箕里,用作端午香囊的制作。

某个凉爽的日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前院的大娘,后院的婶子,便和奶奶一起,绣起了香囊。香囊多用五种颜色的线绣成,鼓鼓囊囊地塞满艾草,再辅以潇洒的流苏,便成了孩童们争抢的饰物,往胸前一挂,登时一股朴实的芳香便涌入鼻孔。

夜晚,奶奶会在厨房的大锅里放入晒干的艾草,加入整锅的水,灶膛里的火正旺的时候,一缕缕草药香便顺着锅盖弥散开来,顺着窗缝,飘向月摇星落的夜空。

艾草是一味中药,有祛湿消炎等功效,奶奶常用艾草烧水,或洗身子,或泡脚。奶奶总是先给六七岁的我擦洗,而后才顾及自己。背部擦洗不到,奶奶就把上衣撩起来,唤我帮她。我用毛巾蘸足黑褐色的艾草水,使劲儿擦拭奶奶的背。奶奶的背瘦削,一节节脊柱像是一条瘦弱的竹子,弯曲着铺在奶奶的身后。昏黄的灯光下,我隐约看到奶奶干瘪的乳房,像是冬日里瑟缩在朔风中的皱巴巴的莲蓬,没了一点生气。

端午的时候,家家户户将新鲜或晒干的整株整株的艾草悬在门前,寓意安康吉祥。艾草还被奶奶用作熏香,点燃后驱蚊防虫,香气成为夏日夜晚的助眠剂。

在我的心里,奶奶就像艾草,朴实无华,就算瘦削老矣,还依旧散发艾草般的温热,给我安稳,还有安全。

现在,我依旧有着用艾草水泡脚的习惯,只是这从互联网购买的艾草好像少了些什么,是少了它从田间清嫩到屋檐清朗的过程?还是被细心料理,灶火慢煎的真诚?

我想,我是思念故乡了,思念故乡的艾草,思念故乡的奶奶了。



首发于“中乡美文化”(微信公众号) 2020年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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