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左黎晓的头像

左黎晓

网站用户

散文
202102/22
分享

收白菜

二姑在门外叫奶奶,声音穿过冬风与雪子传进了院子。大雪马上就来,二姑叫奶奶去帮她收菜园里的白菜。若是晚几步被大雪遮盖,怕是要冻坏。

二姑和奶奶在门口面对面站着,我在奶奶身边站着。我看二姑,她的脸颊被风吹僵了,身后的自行车也僵硬地停在风雪中。

“娃儿,你去不?”

“去!”

二姑和奶奶不放心我一人在家,我亦想去瞧瞧二姑风雪中的菜园。二姑要我坐上她的自行车先行,我不坐,我要和奶奶一起走。

二姑蹬上自行车急急地走了,奶奶和我裹上厚棉衣,也匆匆地走入风雪。我盼着二姑家的菜园和满园大白菜,一路小跑走在前,不时唤奶奶跟上。奶奶拢拢头发,紧紧衣服,笑着朝我来。雪子越来越密,扑向奶奶的灰白头发。

二姑家到了,出了小巷过条窄沟就是菜园。一棵棵大白菜被枯叶包裹,圆头圆脑立在风雪中。二姑拿着镰刀弯下腰,将白菜与根分离。表哥也弯腰,将一棵棵白菜轻轻地放入板车。板车四周用围挡围着,围挡是用麻线和麻秆编成,褪去夏日的青绿,现在变成了黄褐色,和脚下的土地同一色泽。奶奶也忙去收白菜,我也想收,二姑叫住了我。一来怕累了我,二来怕我劲儿小,摔了白菜。这些白菜是要拉到集市上卖的,磕了碰了都会伤到白菜,甚至菜心,直接影响价格。二姑让我回屋玩,我不回,我要和大家呆在一起。

我把手缩到衣袖里,看向田地的远处。白雪纷剪,黄褐疏淡。田地缓缓往高处去,尽头是断崖。崖下,便是南河。那天崖相接处,是一片清冷灰黄,被一片雪迷离着。我想去断崖边看看南河,可奶奶二姑表哥都在田里忙活,我要守着他们。我来到窄沟边的小路,看向路下坡处的那棵歪身宽桐树。它太歪了,身子都快倚到地面了。夏天,我和表哥表妹常比赛登高,就以这棵宽桐树为跑道。现在,它身上落了雪,若是登上去,定会滑倒摔下来。桐树的后侧,是一片麻地。夏日它有一棵棵笔直的麻,现在也是褐黄。褐黄和雪连成片,夹着小路小沟往南河去。

板车装满了白菜,高昂着头立在地头。表哥压低车头伏下身子,将板车与地面持平。我忙跑过去。奶奶二姑已倾斜身子手扶车帮在车后准备就绪,表哥只要一发动,后面便给力助推。

我挑选车尾,有模有样地学着。奶奶二姑看着我笑。

板车发动了,奶奶二姑和我在车后推,板车沉闷地在田间小路上走。前面是窄沟了。沟间的窄道是凹陷的,我们要先下坡再上坡,须一气呵成不停顿。若停在了凹槽内,出不去也回不来,可就麻烦了。

窄沟近了,奶奶二姑和表哥打好招呼,在近沟处开始发力助跑。大家紧张起来,板车和满车白菜也紧张起来。车咿咿呀呀地往前行,脚铿铿锵锵地往前跑。我快跟不上了,我气喘吁吁了。我追着车,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我不能落后,我们的车和白菜一定要顺利过沟。

“嘿催呵,嘿催呵!”

短暂快速的下坡后,板车开始缓慢上坡,奶奶二姑低着声音吃力地喊号子。我也跟着喊。

“嘿催呵,嘿催呵!”

我们变成了一头头牛,老牛小牛。我们一定要坚持一定加把劲儿,一定要把白菜运回家。

“嘿催呵,嘿催呵……”

终于过了沟,我们的号子还没停,这号子,是为自己鼓的掌。

一连五趟,我们终于将白菜抢收完毕。当最后一车白菜停在院子里,雪已铺天盖地而来。天色不早了,奶奶准备带我返回。二姑也并未像往日一样挽留,明日一大早,她还要和表哥一道拉着白菜去远处的集市卖。姑父和二表哥今日去了另外一个集镇卖白菜,现在还没回来。

二姑找来一个布袋,要给我和奶奶装白菜。奶奶不要,说前几日送家去的还没吃完。二姑不许,挑好一棵圆胖大白菜装进布袋递给奶奶,又去挑第二棵。奶奶封了口袋,不再要。二姑不依,拿着另一棵大白菜去抢奶奶的囗袋。风雪中,母女两人争来抢去。我走到板车前,挑选一棵小脑瓜白菜,轻松地抱在胸前,眨着眼看奶奶和二姑。她俩不争了,都笑着看我。

二姑表哥立在巷子口,送我和奶奶。奶奶提着大白菜大踏步行在风雪中,我抱着我的小脑瓜白菜跟在后。我回头看,二姑表哥和村庄,和飞雪融在了一起。我又仰起头去迎接雪,它们飞向我,凉爽极了。雪又飞向我的小脑瓜白菜,我低头闻,是一抹爽净清甜。

奶奶好像越来越远了,我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