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的时候,同学虽多有不舍,但大都急于外面的世界。收拾好行囊,便将母校抛在了脑后。毕业五年有余了,再回望,那个急匆匆离开的地方,却又成了向往。向往母校的花与木,水和风,人与事。
我试着向母校投稿,并收到了母校校友会康老师的回复,这让我感动万分。我在尘世里游荡摸索,我觉得孤独寂寞。母校的回复,像是一束光,再次照在我的身上。那些苦涩中带着希望的求学时光,这辈子都让我挂怀。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母校的老师了。
马克俊老师是我印象最深的一位老师。他带我们的思想政治课。记得第一次上课,马老师做自我介绍,说自己和马克思只有一字之差。我们都纳闷。当老师把名字写在黑板上的时候,我们都笑了。从那以后,我也深深地记着了老师的名字。
马老师当时五十多岁,向我们讲述他的相关背景。他是周口人,毕业于河南大学。毕业之后曾执教于新乡医学院,后来进入母校中州大学任教。马老师说他曾在生产队喂猪或喂牛,恢复高考后通过努力考取河南大学,自此人生走向转折。老师还介绍着他的生活起居,说自己的西裤衬衣穿了很多年。
他风度翩翩地讲述着,时不时走下讲台,走向阶梯教室的台阶,穿梭在同学周围。他眼睛中透出温和的光,关照着教室中的每一个人。马老师看出我的苦涩,在课间休息的时候,特意走到我身边,询问我的来处。他问我关于南阳的风土人情,言语之中照顾着我的自尊。收到他的勉励,我于苦涩中收到希望。
马老师还曾向我们分享他的一次守信经历。那时一位外国友人仰慕马老师的美术作品,约定好时间地点看画。马老师按照约定准时到达,不想这位外国友人却迟迟不来,马老师足足等待了一个小时之多。外国友人赶到,抱歉又惊奇,说没想到中国人这么守约。马老师平静地说:“我们约好不见不散,别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就算刮风下雨,我也要等你来。”这句话再次让外国友人折服。而马老师最终却没有将自己的作品卖给这位外国友人。他说:“守约是我的事情,不卖你画,也是我的事情。你不守约,我不和你合作。”话毕,马老师平静地离去,剩下这个外国人目瞪口呆。
马老师的课程结束了,我们少有机会再见他。再见马老师,是在校园的马路上。我去上课,马老师下课。左手边是绿茸茸的水杉,右手边是一排女贞树。我与老师迎面而来,老师依然是那身朴素的衣服,朝我温柔地笑。我轻轻地叫了一声老师,就这样与老师告别了。我没有做过多停留,因为我不愿引起人的注意;马老师也未做过多停留,因为他知道我的自尊。
我忘不了马老师对我的关照。
实在抱歉,这一位老师,我却忘了名姓。他带我们体育课,中等身材,瘦瘦的。他是一位中年,上课期间把我们当成孩子。他说他的女儿也是读大学的年纪。秋风飒飒地吹来,梧桐树的绿叶黄叶在风中摇曳。他总是在诙谐幽默中教给我们体育动作。除了教我们体育,这位老师还教我们思想道德。他常说不管上什么课都要认真听讲,甚至挺直身板,放好小手。这总引起我们的大笑。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拿教育小学生的一套来?此外,走路靠右、不踩草坪等,也是老师的教授内容。
一次,我着急去上课,为了不绕远路,直接踩着教学楼前的绿化带走起来。刚刚踏足草坪,便听到身后“汪汪汪”的叫声。我没在意,继续往前走。又是“汪汪汪”,而且声音更近了。我疑惑地回头,不想正是这位体育老师。他正拿眼睛看着我。一想起老师上课说过的话,我赶忙从草坪上跳下来。他朝我微笑,轻轻地从我身边走过。老师呀老师,您可真是一位好老师。既保全了学生的脸面,还施行了教育。
无数个同学从我身边走过,我在校园的小路上。无数种风从我身边刮过,春夏秋冬,我始终行走在母校。无数的紫叶李的花瓣落在我的脚边,无数的合欢树的花开在我的头顶,无数的芦苇被秋风吹拂,引我走向池塘。红白玉兰开满了枝头,旋即又被硕大的黄叶替代。我趁着无人的时候,抱紧了那株修长的玉兰。我一摇晃,一片片黄花便落满了校园。柳树的枝条变成银白,被路灯照着。我的魂神,在雪夜的校园,慢慢地走着。
人们总说;“今天我以母校自豪,明天母校为我骄傲!”我曾为母校自豪,可我还没能让母校为我骄傲。那为何还要给母校投这封信呢?是远在他乡的游子为母亲寄去信件罢,是写好作文上交老师希冀夸奖罢。是向同学们炫耀?是告诉母校我并不是一个不争气的孩子,我也在向上走,请不要对我失望?应该都有吧。
母校41岁生日了,校园此刻应该很热闹吧。老师们,学弟学妹们,穿行在校园,停驻在塘边,安守在书桌。我真羡慕您们。我有一个请求,请凉爽的秋风帮忙,可否?
请代我问候每一位老师,请代我问候每一位同学,请代我问候图书馆里的每一本书,请代我问候花园里的每一片叶。请告诉他们,这是中州大学一位不成器的毕业生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