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海

那是一片绿色的海，海的上空是无垠的蓝天。有温柔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暖洋洋地穿梭过海中的每棵麦子，以及每朵麦穗、每片叶子。甚至在麦子根部的泥土，风儿也要温柔一遍。周围有热烈的油菜花的香味，吹进我的鼻孔，在我的眼角和耳边舒展开来。我抬起头，颧骨被温暖的太阳晒着。太阳有些刺眼，我闭上眼睛。此刻，云端有一只云雀唱着季节的歌。

云雀的歌声清亮婉转，在风中缠绕着。我还听到麦子叶子的沙沙声，安详地磨着我的耳朵。

我想要睡去，就睡在这片无边的绿海中。我被麦浪托着，在海中轻轻地浮动。

我好像做了一个温柔沉酣的春天的梦。醒来，云雀仍在头顶歌唱。

麦子成熟的时候，被头顶热烈的太阳照着，一片毛茸茸的黄。风儿继续吹动，麦芒们依着麦芒摇晃，麦秆和麦秆交叉着摇晃。叶子干枯了，黄了，也拂动着摇晃。四周只有热烈的太阳和风声，还有麦田的沙沙声。

我和表弟贾坤此时行进在这南河高岗上的麦田里，不远处有茂盛的大树撑着绿伞，撩拨着干燥口渴的我俩儿。我是第一次走在这片田地里，不时询问表弟何时才能到他家。表弟的脸晒得黑黄，含着抱歉不时回答我：“快了，快了。哥。等会儿就到了。”

左手边，不远处的麦田里，谁用包谷秆和草帽做出几个稻草人来。它们歪歪地竖在淡黄色的麦海上，看似孤零零，实则可以相互陪伴。麦子整齐地生长在阡陌当中 ，严肃认真，只有风可以将它们拨动。一阵大风袭来，路上的沙土被扬了起来，我和表弟赶紧抬手躲避。大风也撩动着远处电线杆之间的电线，发出轻轻的哨声。我们的右手边，是一片更高的山岗。土黄和赭石颜色的土石裸露着，和一片白的天色衔接。似乎有鸟在天色那里飞翔，不过风儿稍急，它们很快降落下去。

再远处，我们似乎听到了汽车行驶过路面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将这一片麦子的海洋衬托得愈发安静。

这片地叫牌坊。也生着无边的麦子。只是现在是晚上，收割机正在远处嗡嗡地运作着。四周一片黑，只有收割机的灯亮着。大姑和父亲守在地头，谈论着工钱的事情。我则躺在已经装满麦子的圆滚的袋子上打瞌睡。

夜风柔柔地吹过来，吹动着地头的一两株小果树，也吹拂着躺在麦子上的我。大姑和父亲还在不远处闲谈，收割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远。无尽的温柔清爽的夜色向我袭来，我好想就那样睡下——在麦子黄土朴素的香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