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

来杭多年了。记得是18年的春天，我辞去报社工作，只身从古都开封出发，来到了杭城。这里也是古都，与开封的古朴相比，这里更显灵动。人们常说“暖风吹得游人醉，总把杭州作汴州”，杭汴自古相系，从汴州到杭州来，我觉得顺理成章，身在异乡每逢孤独袭身我也常常这样安慰自己。期间，我曾因为职场失意返回故乡河南，兜兜转转后，我又回到了杭州。经济发达、机会遍地固然是主要及世俗的原因，此地山水相依、烟波画船之景致则更触发着心神的悸动。

办公室便在钱塘江畔，有时台风骤雨到来，江上萧瑟阴沉，天色亦是阴沉的，不过云隙里亦透出光亮，给人清朗凉爽的感觉。窗外近处是一株新植的香樟树，此时是春天，淡黑色的枝节上长出黄绿的叶子，疾风来时，它的细枝与风拉扯，叶子细细碎碎地都鼓起掌，不过隔着窗子，我听不到一点声响。徐风来时，它的叶子下垂，伴着细枝轻轻地摇摆。满树的叶子和枝干呈现出舒朗灵动的气质，春阳照在上面，亮黄、黄绿、深绿等绿色层次分明。香樟树的身后，是午后的钱塘江，江面上波光粼粼，偶有货船安静地来往。骤雨伴着疾风来时，这棵香樟树孤独地立在风雨中，被风雨吹洗了一遍又一遍。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冬雨冬风更凄，这周围有梅树、栎树、路灯等，独它立在江与建筑的中间，似乎立在了风口，愈显其顽强。

江边除了遍地清朗的香樟树，还有梅树与樱树。初春，梅花竞相开放，游人都来赏花拍照。我是占有欲颇强的人，单单欣赏拍照不能使我满足，我定要折上几枝精挑细选的梅花，插在办公桌的瓶子里，所谓“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我要学古人将梅花赠予自己。看着眼前的枝梅，再侧脸看窗外的树梅，两相呼应，感伤的心跃动着欢喜。就这样，梅花次第开放，我也数次折梅，将江南之春，折入我心。其间一位同事亦爱花，见我如此，戏言我是“花痴”，并向我讨要了一枝梅。

梅花开后樱花开。起初我并不知道那是樱花，还错把其中一种白色的当作梨花。午休时间我四处散步，看到伸出来的枝节上长着些嫣红的花苞，心下惊喜，想着再过两日似开未开时再来折，插在花瓶中欣赏其开放全程该有多好。不想过了两日再来，我已经找不到那枝樱了。它并没有被人折去，只不过一连两日雨后艳阳，路边的樱花全部开放，粉白相见，风吹嫣然，满目樱花，让人不知哪枝才是它。后来来了雨和风，便可见樱花雨了。社交平台上也热闹极了，大家都在分享樱花的各种美景。

有时候我走在江畔，看到远处江面上一些或是水鸭子的小动物上下浮沉地觅食。它们有时三三两两，有时蔓延着一大群。我不知道它们住在哪里，是堤坝边的芭茅丛中吗？还是更远的江的某处？这总让我生出一股漂泊之感。此山此水，此地此城，确乎可以满足文人的任何精神寄托。我将户口迁来了杭州，杭州，会是我的人生归处吗？故乡，会是我的归处吗？故乡他乡，不都是“乡”吗？我们本是人世匆匆过客，或许，此心安处便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