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平遥

四合大院，囍字布局，晋商终究赢得多少辉煌？

人生苦短，岁月沧桑，乔家难解西口几多悲欢！

一部《大红灯笼高高挂》繁华了乔家大院，让人感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其实，《走西口》才是它真正的主旋律。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苦在心头

这一去要多少时候

盼你也要白了头

……

晋商越走越遥远，歌越唱越凄悲。

多情应笑我，凭栏处，观乔家戏剧，竟然热泪盈眶。想繁华落尽，看物是人非，不为金钱名利，竟因儿女情长无端多了些愁怅。

          一

看完实景剧从乔家大院出来，我牵不住自己纷飞的思绪，一直游荡在走西口的路上。对于晋商文化和乔家“汇通天下”的追寻，或好奇，或质疑，我索性驱车直奔45公里以外的平遥古城一探究竟。

开卷查证，平遥古城距今己有2700多年的历史，最远可以追溯到西周的王玄时期(公元前827 - 782年)。这座县城在明朝洪武三年( 1370年)的旧城墙基础上进行了重建和扩建，是一个结构严谨、主次分明的龟形风水。又在清朝康熙四十三年( 1703年)，修建了四座外观封闭、内部庭院幽深的高塔，至此就形成现在这个古建筑学中很经典的平遥格局。

古城在历经战争灾难、文革破旧和当今大拆大建的时代变迁中，仍然能够古今一辙保持原封原样，没有纳入现代人无聊的创意实属奇迹，让人叹为观止。我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它的延续是偶然还是必然？是因为贫穷没有拆迁的资本得以幸存？还是历任决策者具有保护历史传承的独到眼光？我无从探知。

          二

来到平遥，古城的大气磅礴、厚重深沉、古朴沧桑，让你仿若打开一部史书，字里行间嵌入它曾经的风雨烟云和兴盛亡衰。震撼之余，对于整座古城于1997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也就不足为奇了；这是一张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世界名片。

当我穿梭在一道道弯弯曲曲的古巷时，古风古韵扑面而来，青砖灰瓦，斑驳琉璃，让你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伸手触摸牌坊，历史不再遥远，整座古城真实地再现了一幅明清时期非同寻常的文化、艺术、政治、经济及宗教发展的完整画卷。

不经意间走到古城县衙，它是中国现有保存最完整的四大古衙之一，也是全国现存规模最大的县衙。县衙整个建筑群主从有序，结构合理，无论从建筑布局，还是职能设置，都堪称皇宫缩影，吏治文化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县衙坐北朝南，正应了那句俗话：“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门前的石狮倒是相比当今各大法院摆放的小了许多，缺了一些威武与霸气！

衙门的楹联刻着：

莫寻仇 莫负气 莫听教唆到此地 费心 费力 费钱 就胜人终累己

要酌理 要揆情 要度时世做这官 不勤 不清 不慎 易造孽难欺天

真是道尽了人间世事，过去如此，今又若何？

在无限感慨中，不觉又漫步到西大街。这里曾经是繁华的金融第一街，街两边是当年盛极一时的镖局、当铺、票号钱庄。在这里，你可翻阅到古城晋商票最为丰富多彩的一页，一览数百年前中国华尔街的诞生地；让你不得不佩服平遥人的金融胆略和创新意识。

这里自然条件一般，并不占据天时地利，也没有一条四通八达的大道，但晋商创造了一个时代，成为海内最富，确实耐人寻味！

这里也留下了臭名昭著的慈禧仓皇西逃时到处借银的无赖传说，在天地间这个大帐薄中，这一页又有谁能撕毁呢？

仰望被称为中国第一票务博物馆的日昇昌。道光皇帝亲题的“汇通天下”牌匾，金光闪闪地悬挂在门头，昭示着它曾经的辉煌。

此刻，我如一个虔诚的朝圣者伫立在它的面前，聆听着它的往事；感知着“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历史周期率；找寻到了乔家“汇通天下”的出处；富甲一方晋商那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在我的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想想，晋商的衰落看上去是一场金融危机；其实，何止在风雨飘摇的晚清。一个人，一座城，一个社会，一个国家，命运总是相联的。

          三

走进平遥，典型的古民居和精美的推漆器是不可错过的。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我造访了城中保存最为完整的古民居浑漆斋大院。大院已四易其主，其原名为“冀家大院”，建于明末清初，已有400多年的历史了，它占地2000多平方米，是日昇昌掌柜冀玉岗的祖业，后为我国原外经贸部部长雷任民的旧居；九十年代初被平遥漆器工艺美术家耿保国购置为宅第，遂改名为“浑漆斋大院”。

深邃幽静的浑漆斋大院，细节精湛，极具典型晋商院落风格。宅门上有五个吉字，寓意着吉祥、吉利、吉瑞、吉庆和吉福。浑然天成的“浑漆斋”牌匾题字苍劲有力，落款为余秋雨题写，其实在厚重的历史面前，当今无论谁的题字都将显的微不足道了。

信步其间，推开一扇又一扇沉重的大门，在门扉的回响声中，古老院落中的传承记忆一股脑儿向我拥来。精美的漆器、漆画、漆具，琳琅满目、应接不暇；俯仰之间，石雕、木雕、砖雕、门匾、璧画、窗花、摆件，乃至院落看似每一个很平常的事物，都蕴含着很久远的故事，都凝结了历代平遥人的智慧和心血；平遥往事又仿佛浮现在我的眼前。

应时应景，电视剧《平遥人》也正在这里忙碌的拍摄。

有幸结识了宅院主人耿大师，在这座散发着古色古香与艺术气息的大院里，热情的主人带我轻启一个个平日尘封的房间，近距离地听到了最为详实的艺术讲解和不为人知的平遥故事。

徜徉在漆艺长廊中，映入眼帘的有人物、有动物、有神话、有山水；它们大多取材于古城的一角或当地风情；有的是来源于平遥传说中的故事；每件作品都那么可爱、灵动，美的无可挑剔。

大师已经把自己的思想和灵魂注入其中，赋于了它们精气神。只有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才能从作品中读懂，追梦的平遥人对古老推光漆器艺术价值的追求；方能感悟到，作品中活着的它们对自己前世今生的诉说，娓娓道来；或悲或切，或喜或忧，或慷慨或苍凉……

我赖在这些有生命的作品中，如醉如痴，如琢如磨；以至日落西山还久久不忍离去。

感恩爱人的理解和陪伴，让我索性在百年客栈住下，继续在古老的岁月中穿行，俨然是《平遥人》剧中的一个主角，真实的不能自已。

          四

夜幕降临，红灯摇曳，古城一改白天的沧桑和厚重，在梦幻般的色彩中变的恬静和温和。

悠闲自在地转悠在风情一条街上，或小吃或购物，或听歌或饮酒，或休息或聊天；能真切感受到古老与现代，东方与西方文化的强烈碰撞，亦能体味到平遥当年的热闹与繁华。

忽然间，一个“初见平遥”的酒吧吸引了我，看名字就能引起我的心灵共鸣。古城的酒吧比都市的少了些堕落与喧闹，多了些干净与情怀。我喜欢在这样的气氛里，轻轻的听着古老的歌谣还原生活本该有的味道；就像那一年的除夕，我与爱人在古城西安一隅；静静地，把盏浅啜，随心所意。

旅行的意义，往往就在于遇到最好的自己，遇见灵魂深处最真的感动。

更声响起，不觉已近午夜。我不得不与爱人恋恋不舍离开这风情万种的不夜城，回到古老的客栈。

夜静的出奇，木梯不时发出嘎吱的响动，昏暗的灯笼随风飘忽不定，深深庭院诡异的让人捉摸不透。微弱的灯光下，我总感觉古屋背负着太多深藏的心事，有些阴森森的。

似睡非睡中，隐隐看到古城多少镖师们，拼死在押镖的路上变成孤魂野鬼，不时地走到我的眼前讲述他们的肝胆忠义；真实的让我既害怕又感动，一夜惊魂难以入眠。

坐看寒烛尽，愁绝夜更催。这刻骨铭心的古城体验，相信多年以后依然会撩拨起我怀旧忆往的心弦。

告别平遥，到处可见“我在平遥等你”的邀约，让我情不自禁联想起胡杨林“三千年的守望只为等待你的到来”；它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它们的质朴和真切让我感动和留恋！

古老的平遥，其实就是一本厚重的书，掩卷沉思，总有让你魂牵梦绕的东西，总有令人回味无穷的地方。

      2017年7月18日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