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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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应朋友邀请国庆长假三次走进阿拉善，走过三千年守望的胡杨林；走过大美西部梦幻峡谷；走过醉美的月亮湖；走过流沙仙踪的居延海；走过现代飞天的酒泉航城；走过仓央嘉措灵犀一指的南寺和供奉他的特布希庙；走过鬼斧神工的人根峰和母门洞；走过神奇诡异的黑城和怪树林……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一树、一石、一沙、一水、一曲都在真实地诉说着阿拉善那古老和神奇的故事。
一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轮回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
仓央嘉措那优美的诗句和动人的传说，曾无数次唤起我对阿拉善的憧憬与眷恋。
这一趟是我第三次与它亲近，就为一睹世界沙漠珠峰的传奇。
阿拉善说远也远，说近也近。说远，从1日开始出发，一路游一路聚，舟车劳顿已经三天了；说近，巴丹吉林沙漠的入口就在眼前。
4日正逢中秋，十点多我们在景区门口，分别换乘四辆丰田霸道越野车，由当地朋友陪同即向巴丹吉林沙漠腹地奔去。
一路上，沙山连绵不断，沟壑纵横，层峦叠嶂。那千姿百态的沙漠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有人说，巴丹吉林沙漠是上帝画下的一道弧线，无与伦比的优美。这话我是深信不疑的！
巴丹吉林沙漠方圆四万七千多平方公里，在这一泻千里的沙漠中，沙的波，沙的涛，汹涌澎湃，令人目不接暇。
这沙漠可是前世的大海？沙峰可是凝固的波涛？
我的心，想着。感怀那旷远、雄壮；充满对自然的敬畏。
驾驶越野车的司机们艺高胆大，竞相斗技。时而向上猛扑，时而向下俯冲，忽上忽下，左转右旋，顿时沙烟四起，人们惊叫声不断。
当翻越到人称布小林沟时，70多度陡峭沙墙，几近于垂直。司机直接驾车呼啸着俯冲下来，让人惊心动魄，灵魂出窍。
后来，我想起一句关于瀑布的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用在这里最贴切不过了。
再看爱人早已面无血色，既惊喜又惊恐，紧紧抱着我的胳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人生就是一种经历，玩的就是心跳！
行到巴丹湖附近，车辆开始放缓，从山顶慢慢往下滑行时，让你感受到大漠中另外一种神奇。
渐渐由远而近的混响声，低沉而震撼，雄厚而有力。似声声战鼓、两阵对垒；又似万马长啸、万驼争雄。
这就是传说中会唱歌的沙漠吗？朋友解释这是空竹效应中的鸣沙。
稍事休息，人们迫不及待地爬向沙峰。
站立峰顶俯瞰四周，波光艳影，鸟语花香；大漠美景尽收眼底。
晶莹的湖、碧蓝的天、洁白的云、金黄的沙、翠绿的树、娇艳的花……
这就是传说中的漠中江南吗？在人们的印象中，沙漠是荒芜冷漠的代表。但走进巴丹吉林，你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大自然独具匠心，演绎着一个个非凡的传奇。
你看，时有那一朵朵，一簇簇，鲜艳夺目的红花，它们倔强地装饰着沙漠的梦；有人说这是狼毒花，艳而有毒。可我觉得她更像一个婀娜的少女，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每翻过一个沙山，它背后就有一个湖泊，当地人称之为“海子”。
海子紧紧地依偎着沙山，千娇百媚；沙山从不移情别恋，相映成趣。
这自然界的奥秘又有谁能解释清楚呢？
我无从探知，但从海子的妩媚，海子的温情；沙山的自信，沙山的坚守；我不由地联想到伟大的爱情。
这分明就是一对高山流水的恋人，牵手千年，演绎一曲地老天荒的恋歌。
在这里，沙漠是灵动的，沙漠是有情的，它让你有一种纯粹的感动；也只有站在这里，你才能体味到巴丹吉林沙漠的精髓。
你再看，湖边那两株老树，根相握在地上，叶相融在风里；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在晨曦，在黄昏，执手相望，直教生死相许。
不管你来与不来，看与不看，它们不悲不喜，始终在大漠中站成一道触动人心的风景。
很多时候，人亦如此。岁月中不论历经多少风雨，爱是一切源动力！
突然间，好想迎风而立，深情拥爱人入怀；再与爱情遭遇一场大漠醉美的邂逅。
巴丹湖注定是一个令人痴想联翩和神醉情驰的地方！
向里，再向里。越野车加大马力继续向沙漠最高峰前进，我心情始终是亢奋的。
翻了一座又一座的沙峰，昏昏沉沉中，早没了方向和距离的感觉。在本没有路的路上，又没有通讯信号和导航，我惊诧当地司机们的奇特记忆。
大约在下午四点左右，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
一眼望去，这里简直是一个沙漠中的世外桃源，亦真亦幻，唯美到让你窒息的感觉。此刻，无论动用任何一个澡饰词都是对她的亵渎。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诗句远不能描绘其中。
蓝天与白云；大漠与驼铃；湖水与草甸；古树与野鸭；苁蓉与锁阳；还有芦苇长长的倒影……
一切都是静态的，苍天醉墨，泼洒出一幅人间美妙绝伦的山水画卷。
偶有几颗胡杨树倔强地屹立着，它们的点缀恰到好处，显得那么高贵、纯粹。冥冥之中，金色的胡杨只为此时的迎候，“三千年的守望，只为等待你的到来”。
这不就是我久违了的诗和远方吗？
二
大漠深处，人迹罕至，仅有的二三户人家又见炊烟袅袅升起。
为迎接我们的到来，早有人等候在门口，美丽的蒙古族姑娘唱起敬酒歌，献上洁白的哈达和醇香的美酒。
下马酒后大家自由活动，有想体验沙漠露营的开始搭建自带的帐篷。
阿校独自一人翻过了沙山，阿姨再没了摆照的心情，站在那里一直注视着山顶，不时向当地人打问，沙漠的那边会迷失方向吗？时而又埋怨滴咕道，“老大不省心啊……”。直到过了一会儿，阿校返回山顶渐入视线后，阿姨才面露笑容，放下那颗悬着的心。
牵挂真是一种幸福！
又让我想起曾经行走在大漠的那个诗人：
我放下过天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
……
当我信步屋后的湖边时，不经意间惊起阵阵野鸭。
当地朋友告诉我说，这里的野鸭已修成正果叫黄金鸭，黄金鸭如果有一只遭遇不幸，另一只也会绝食殉情而死；巴丹吉林人因敬重爱情鸟，从不捕杀。在巴丹吉林每个海子里，都会有许多成双入对黄金鸭的靓影。
听着，让人有种不可言喻的感动！我这不速之客倒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再惊扰了它们。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夕阳西下，沙漠镀上了一抹炫彩，宛如海市蜃楼。驼队披着霞光，载着观光的客人们缓缓向大漠人家走来，悠扬的驼铃声和悠远的蒙古长调在空中回荡。
遥远的海市蜃楼
驼队就像移动的山
神秘的梦幻在天边
阿爸的身影若隐若现
……
沉醉其中，有谁又能走出这苍天般的阿拉善？
歌声再一次把我们带入中秋晚宴，热情的老乡还给我们备上了月饼和各种水果，顿时让你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东门彘肉更奇绝，肥美不减胡羊酥”。这里的烤全羊简直是天下美味，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羊肉，没有之一。朋友骄傲地介绍，除了当地这种大尾羊，肉质本身香嫩鲜美外，还有这里甘甜爽口的纯天然泉水，是任何地方都无与伦比的。
每每念及，让我垂涏三尺，回味无穷。
这里无人不是高明的歌者，天生有着天籁之音，让人好生羡慕。
金杯银杯斟满酒
双手举过头
炒米奶茶手抓肉
今天喝个够
朋友朋友
请您尝尝
这酒纯正
这酒绵厚……
好客的老乡轮番上阵，歌声不断酒不断。即使一个不善饮酒者，在这样的氛围里都会多了些一醉方休的冲动。几轮敬酒气氛渐入高潮，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了几分醉意。
生活需要仪式感，尤其好客的蒙古族有着更多的宴饮礼仪。每当这个时候，敬献羊尾的仪式也接踵而至，这是阿拉善酒场蒙古族款待客人的最高礼节。
吃羊尾可是一个技术活，蒙古族客人把“吸”的艺术表现的淋漓尽致。生怕噎住的我，每次看着又肥又长的羊尾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次也不例外，犹豫不决，大家提议作诗过关。
巴丹大漠极峰游，今夜欢不负中秋。
老宝真诚明月鉴，友情如酒醉心头。
平生肺腑无言处，情到深处脱口出。一阵喝彩，宝哥毕恭毕敬地替我吸了羊尾，我举杯随陪。
醉心其间，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情愫，是对出生在阿拉善这个文化官员的敬重与感激，还是对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中秋节情有独钟？在这样美好的夜晚，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明月渐渐升起，醉人的月光把大漠映得神魂颠倒，如梦如幻。
众人拾柴火焰高，篝火熊熊燃烧，点燃了沙漠激情与浪漫的中秋之夜。
见到升腾的篝火，周围的人们争相拥了过来，沙漠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
大家拉起手，跳起舞，歌声此起彼伏，响彻夜空。
我的热情
好像一把火
燃烧了整个沙漠
……
再看，上海一对小情侣声嘶力竭，如醉如狂，把歌词高潮部分反复重唱：
爱情的小花朵
属于你和我
我们俩的爱情就像热情的沙漠……
祝福，陶醉在沙漠爱河的你们，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皓月当空，沙漠珠峰格外明亮。狂欢的人们渐渐散去，宁静的沙漠接纳了世上所有的喧嚣。
此刻，静静的。
在世界上最高、最干净的沙漠中，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或仰或坐，沙漠的温度直接温暖到心。依偎在爱人的怀里，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仰望星空，曾经多少不可实现的爱情承诺也仿佛触手可摘，不再遥远。
三
夜深，我回到帐篷中，思绪翻飞，万千感慨。
我想到了嫦娥，你还是那样惆怅吗？月宫里还是那般深寒吗？你想得到的太多，却永远失去了快乐。你是天上不可亵渎的神妃仙子，而我是地上默默无闻的凡夫俗子，究快乐而言谁又是胜者？世上一个贪字改变了多少人生，想想，嫦娥应悔偷灵药！
我又联想起检察院一个朋友讲到的一个案子，当清点“黄金大盗”的赃物时，正值上午的阳光最强，满屋金光闪闪，刺的人们眼睛生疼。颇为讽刺的是，案犯也不知自己到底贪了多少？从没敢在阳光下拿出来一饱眼福。想来可悲，既使你贪得一座金山又能如何？虽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但我在这满世界沉甸甸的金光中悠然自得却是真实的！
在这浩瀚的沙漠中，使人们仿佛又回到初心，忘却了掩饰与虚伪；也让人世间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争权夺利、利欲熏心现出丑陋原形，还原本来的渺小；让你在感悟生命和自由的高贵时，重回自已想要的生活。
曾经读到过一段美文：“如果爱一个人，就带她去沙漠，那里超越想象，美如天堂”。
深以为然！
感怀沙漠中所有的遇见，让我如此缠绵于心。
我庆幸携手爱人在离月亮最近的地方，有过一场这样的经历。月圆、人圆、梦圆，人生能有几个这样的夜晚？
一夜无眠，偶遇女生的老孟，一路操心的老宝，还有咏梅、海英几乎和我一样。无眠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高洁的世界。
四
沙漠的早晨多了几分寒意，露营的我们早早起来了。当一轮红日从沙丘后冉冉升起，湖水沙山交相辉映，世界瞬间金光四溢，万物又灵动起来，大漠又将续写它继往开来的神奇与传说。
无独有偶，返程中又途经巴丹吉林庙。
寺庙建于乾隆年间，是一座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古庙。它背靠沙山，面朝湖水，在大漠深处，平添了几分神秘。
虽历经百年之久，依然庄严肃穆，显得弥足珍贵；故有“沙漠故宫”之称，它成就了巴丹吉林“佛缘圣地”之说。
在大漠心无挂碍的佛音中，即使再浮躁的灵魂也会变的安静；即使再匆忙的脚步也会停下来，等一等落下的灵魂。
不信？你来试试！
你想，湖中的一眼听经泉都感化在颂经声中，或汨汨流出，或戛然而止。
巴丹吉林震撼归来，再去沙漠“英雄会上会雄英”，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我不得而知。
“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巴丹吉林沙漠就是安放我灵魂的敬亭山。
2017年10月中秋初稿
2021年 9月3日修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