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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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一个钟头不到，小石果然上来了，坐着市电视台的小面包在外面打喇叭。老吕他们赶忙出门迎接。只见车里下来一人，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个不高，大背头，穿着一身皮，也不知是啥皮，明光光的，亮。那人手里提一架摄像机，身后小石背一个长方形的皮箱子（后来老吕才知道那是录像箱），看上去挺威风。
老吕把客人引到接待室，秀秀早已把瓜果糖茶烟预备好了。小石便开始做介绍，沈记者，这是粮食局吕副局长，邱局长不在，暂时由他主持全面工作。又给老吕介绍，这位就是咱市台大名鼎鼎的记者，沈虹先生。
老吕还没言声，秀秀倒先脱口说，沈虹？这名字咱恁熟。小石笑着说，谁不熟，能不熟吗？你没听电视新闻里隔三岔五就有一句：这是临山市电视台记者沈虹报道的。
小石学播音员的普通话学得不标准，大家都笑。秀秀一边笑，一边偷偷看沈虹；正凑得沈虹也在看她，俩人的目光碰到一起就像一股电流又通到彼此的心里，各自的心脏皆感到有些加快。沈虹拿了烟，秀秀探过身为他点火，高高挺起的胸脯宛若大山一般压了过来，一时弄得沈虹心旷神怡，拿烟的手都有些发抖。
其实秀秀生得并不十分漂亮，只是爱打扮，再加上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微胖，属于性感型的那种；时常穿了紧身衣，肩头、胸脯、腰间皆绷得挺紧，女人该凸起该凹进的地方全都显现出来了；两奶子也挺大、挺圆，走路时，就像怀里揣了两只小白兔，活活地跳。在栖凤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沈虹死死盯着眼前的两座大山，恍惚中，那山仿佛蓦然消失了，却伸过来一只干瘪瘪的老手，方回过神来，赶忙站身同老吕握手，脸色虽有些尴尬，但毕竟是江湖老手，遂道，吕局长，想不到你局里还藏了个小凤凰哩。
老吕笑，沈虹坐下问秀秀，叫啥名字？
秀秀脸颊绯红，不言声。
老吕说，说话么，沈记者问你哩。
秀秀轻声说，秀秀。说完便出去了。
旁边的小安看见秀秀慌慌张张出了门，心里有些不高兴。因为他正和秀秀恋着爱，眼下正热火。前些日俩人还发生了关系。
小安低，秀秀高，小安瘦，秀秀胖，小安往上一翻，轻飘飘的，像坐船，再加上是头一回，硬生生的两下，完了，弄得秀秀有些不美气。后来还有过几次，没想到事情一过，小安躺在床上喘气、抽烟，秀秀坐在镜前梳理头发，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不行。
小安听见秀秀说出“你不行”三个字，心里即可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因为在大学时，小安也谈过恋爱。那女孩是个近视，小安也是近视，但她的眼睛片竟然比他的还厚，单说漂亮，当然和秀秀是没得比了。他们还凑机会在校外过过夜。那女孩脱光衣服，赤条条躺在那里，用胳膊挡住自己的双眼，小安却看得傻了眼，硬是没弄成。后来还有两次，小安也就摸了摸对方的手和胸，并说，等咱结了婚再说。没想到那女孩叹了口气，说，你不行。说完愤愤而去，临出门又撂了一句，你傻啊？你在北，我在南，将来毕业了各奔东西，可能吗？小安木木地呆在那里，直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同那女孩一场，到底是谈恋爱还是玩呢？在那一刻，他蓦然明白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深刻含义。
秀秀说她不行，其意义却大有不同。于是他便明知故问，啥不行？秀秀说，你真是念书念傻了啊。小安便又一把将她摁在床上说，这下给你来真的。从那以后，小安偷偷吃起了“男宝”。秀秀觉察出小安有些不对劲，便问他，小安如实说了，秀秀赶忙说，可不敢吃男宝，吃多了，头发发黄呢。小安一听，心里挺感动，秀秀还真关心我，还怕我头发黄！
现在，小安看见秀秀和那沈记者眉目传情，吃了些醋，才有些不高兴。
老吕让小安去食堂安排饭，小安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硬着头皮出了门，刚走出几步却又被小石叫住。小石对老吕说，饭我看还是随后吃，咱先谈工作，活儿干完了再说吃吧，别随后喝上两口，啥也弄不成了。
老吕忙说，行，还是小石考虑得周全。
大家便坐下开始谈工作。
沈虹问老吕，你们准备了些什么，计划怎么拍？
老吕说，时间匆忙，我也没啥准备，邱局长不在，让咱临时招呼几天摊子，恰逢上这茬事。瞅着其它地方闹得还挺欢。老实说，这形式咱也得走走，不走不好看。我弄了些传单，还请了个洋鼓队，今天又正好是集日，我划算咱也召集些人到街上洒洒传单，做做宣传。
沈虹一听，燃起烟慢慢抽，想了想，说，这方面的新闻电视上已经上得不少了，我还报了一个北韩县，前天省台播了，也不知你们留意没留意。实话讲，人家那声势肯定要比你们大，闹得也比你们好。不过，人家是大县，咱们是小县，不能给人家比。呷了几口茶，又说，新闻这东西不同别的，必须新，这会儿的事情，过会儿就不新了；上午的事情，下午就不新了；今天的事情，明天就不新了。”
大家一听，都傻了眼，谁也不言声，各自默默抽烟。
沈虹眼睛迷成一条缝，小眼珠从左边转到右边，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一遍，却在那里偷偷地笑，然后说，不过，不要紧，咱们可以另选角度，另辟蹊径。
老吕赶忙问，这径该怎么个辟法？
沈虹说，我不太懂你们粮食部门的行话，不过，我想，你们以往在爱粮节粮方面肯定有什么口号之类的东西。
小安赶紧回答，有，有！我们有“节约十个一，坚持十个自己干”
沈虹一听，拍了一下手掌，说，好！咱今天不玩那虚的，就来个实的，就拍你这节约十个一，坚持十个自己干。
大家见沈虹有了主意，都挺兴奋。大家口头简单拟定了个拍摄方案。沈虹站起身说，走。老吕有些不好意思，又给沈虹递烟，说，沈记者，你看这事弄得，恐怕今天还得让你饿肚子哩。沈虹说，没关系。于是，大家出门，按计划先到第一个拍摄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