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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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第一个拍摄点选在城镇供应门市部，拍面粉库营业员“抖面袋”。
大家去时，营业员小卫正在和三个女开票员打“千分”。老吕一肚子火气，过去严厉地训斥了小卫几句，趁人不注意，还在小卫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小卫伸了伸舌头钻进面粉库，大家也跟了进去，看见临时工黄牛正在撂面粉，面粉柜旁乱七八糟放着几条空面粉袋。
沈虹看了看，说，这不行，面袋太少，顾客也少。又让小卫把工作服穿上。
小卫一听说自己要上电视，十分高兴，慌忙到宿舍穿上工作服，戴上白帽子，临出门还在镜前眨眨眼，看了看自己。
沈虹走进面粉库，四周看了看，说，面袋太少，这样拍下来会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老吕瞪了小卫一眼，憨怂，还不快去搬面袋！
小卫和黄牛赶忙打开包装库，一气往过扛了几十捆未曾用过的新面袋整整齐齐摆在墙跟下。
沈虹又说，顾客太少。
老吕就让小安赶快弄些人进来充当“顾客”。
小卫赶忙跑到大门外，把路过他熟识的人拦住，又从旁边的烟酒副食店和饭店叫了一些人过来。
沈虹说，大家排好队，要面带微笑，放自然些，千万不要回头看。
一切准备妥当，沈虹指示小卫扛一袋面粉往面粉柜里倒，倒完了再把面袋翻过来抖打抖打，然后拿笤帚把粘在面袋上未抖掉的面粉扫净。又指示黄牛站在小卫旁边，将小卫扫净的面袋整整齐齐叠好，放一撂。
小卫由于激动，翻过面袋“扑扑”猛抖，抖过了又拿起笤帚“哗哗”猛扫，一时间弄得周围白花花一片，直扑得沈虹扛着摄像机跑到门口，回头喊，行了、行了，就这样，记住了吗？
小卫说，记住了！
黄牛看着小卫说，看你狗日的平时还当掌柜的么，这回也让你小子受活受活。小卫是正式工，端的是铁饭碗，干于不干照样发全工资；黄牛则不同，临时工，工资少不说，干得不好可以随即换人。平时这些活儿都是黄牛的，小卫才不管这些事。
沈虹有些急躁，说，好，就按刚才的动作再重复一遍。我开机和你们没关系，你们该咋干咋干。记住，眼睛千万不要看镜头。
然后开始正式拍。小卫忍不住要笑，又不敢笑，直憋得脸红脖子粗的。（过后，小卫碰上小安，对小安说，真后悔死了，我上了电视肯定不好看，回去对着镜子看了看，帽子就没有戴正，人家不让看镜头，我还偷偷看了人家的镜头）
拍罢“抖面袋”，出了面粉库，小安瞅着沈虹肩上的摄像机，挺馋，就试着问沈虹，沈记者，这家伙得多少饯？
沈虹，八万。
八万？小安啧啧舌尖，这家伙肯定挺重的，我帮你扛。
沈虹遂将摄像机交给小安扛。
小安把摄像机扛在肩上，学着沈虹的样子对着一个小孔往外四处左右的照，黑乎乎的啥也照不见（小安压根儿就没打开护镜盖儿，他当时也不知道有护镜盖），开票室的几个女开票员看见小安肩上扛架摄像机，挺有风度，便悄悄喊，小安、小安，来，给咱拍拍。小安说，行，你们站好。一个说，傻瓜，这又不是照像，越自然越好。另两个则慌忙掏出小镜子往自己脸上照了照，拨拉拨拉头发。
小安学着沈虹的样子，弯下腰对着她们照。这样来回转了几圈，说，好了，好了，是丑是美，完了你们看看电视就知道了。几个姑娘都挺高兴，小安也挺高兴，心里却说，我还不知道这家伙咋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