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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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小安在粮食局虽然工作上有些不顺心，然而经过不断历练，却使他逐渐地成熟起来；更值得欣喜的是他在这里收获了爱情。秀秀虽然是合同工，但模样长得好，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次日一早，小安便嚼了口香糖，提了黑色塑料袋，袋里放了五包棉红糖到收发室去找秀秀。秀秀正在对着镜子抹口红。小安悄悄过去，冲着秀秀哈气，满嘴的香味喷过去，把秀秀吓了一跳。
小安将红糖凑到她面前，秀秀说，那是啥？小安说，棉红糖么。秀秀倒像是把这茬给忘却了，遂努了努嘴。小安把袋子放到桌上，便过去要亲她。这次秀秀没有让他亲，只让他抱了抱，又撑开他说，我正要给你请假呢。小安说，请假干啥去？秀秀说，我姨妈病了，在市医院住院，我和我妈去看看。小安说，去几天？秀秀说，今天肯定回不来了。
小安不由地产生了一股失落感。他从衣兜里掏出500块钱塞给秀秀，说，去了，给咱姨买点啥！
秀秀翘了翘嘴说，什么咱姨，是我姨。
小安笑，秀秀手里攥着钱，心里不免有些感动，便轻轻抱了抱小安，又在他脸上亲了亲，说，天凉了，我回来给你买顶帽子吧？
小安也很感动地点了点头。
秀秀说，你喜欢啥颜色？
小安说，绿的。
秀秀说，行，给你买个墨绿色的。
这时，小安听见老吕在院里喊他，他一边应声一边准备出门。秀秀让他擦擦脸上的口红，小安擦了擦口红，满怀着幸福的喜悦走出门去。
秀秀瞅着小安小跑步走进老吕的办公室，不禁皱了皱眉头，脸上却泛起了一缕红晕。她又拿出沈虹给她的名片，用手摸了摸，抬头看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遂提起挎包，走了。
老吕把小安叫到办公室，让他通知中层以上干部开会。会上，老吕简要介绍了昨天局里拍电视的事。最后说，这是我们局破天荒的一件大好事，希望大家多留留意，注意收看省台的新闻节目。
一连两天，粮食局的人皆趴在电视上看新闻，但两天过去了，电视里却还是没有自家的新闻播出，大家便有些心灰意冷。
最伤心的是小卫，害得小卫一天往局里跑十几趟。见到小安便急切地问，咋回事？可把我急死了，这两天我为了看电视，连撤尿都撤在家里了！
小安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心下却说，我上了电视，那是“领导”！你一个球输面员，帽子都没有戴正，有什么可急的？
第三天下午，老吕正在家里喝茶，拿了本《麻将技巧》仔细看，小安喘着气跑进来告诉他，县防疫站的人来了。有人投诉到防疫站，说面粉里染了虫子，擀面时发现了几粒老鼠屎。人家还拿了坏样品和罚款单，说要检查面粉库。
老吕倏地站起身说，胡球侃，咱干的这活儿，前多少辈子就和老鼠攀下了亲戚，国家都允许损耗，别说个球防疫站了，八成是肠子干了，需要加点润滑剂。又呷了口茶说，今天晚上不打麻将，我陪这群孙子吃顿饭，你坚守岗位看电视。今天是第三天，肯定有咱们的。
于是，老吕陪防疫站的人去吃饭，小安便坐在老吕家里值班看电视。
《新闻联播》过后紧跟着是省台新闻，接着是广而告之，接着是一个电视局，接着是夕阳红，又插播了几条广告，紧跟着便是《晚间新闻》。
小安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
瞅着《晚间新闻》已经播了一大半，眼看就要结束了，还是没有自家的新闻。小安正在纳闷，便听电视里说，现在播送几条简讯。
完了，彻底完了！小安自语道。随之软绵绵地瘫下身子。这时，他突然感到小腹有些紧，需要撤泡尿，便走出门上厕所，刚解开裤带准备撒尿，便隐约听到电视里说，栖风县粮食局………
小安一听，浑身一热，头发根都立了起来，提了裤子，一边系裤带，一边拼命往回跑。等喘着粗气掀起老吕家的门帘看，电视上依然坐着那位仪态端庄的女播音员。这时正在说，这是临山市电视台记者沈虹报道的。紧跟着又是一句．各位观众，《晚间新闻》播送完了，祝大家晚安。
老天爷，这么快！小安自语了一句，楞楞地呆在那里，仿佛做梦似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缓了缓气，才问坐在前边老吕的孙子，扬扬，电视上说的啥？
扬扬，电视上阿姨说，不知在哪儿发现了一只母鸡生了一颗双黄大鸡蛋。这有什么稀罕的？我奶奶说我家的老母鸡经常生双黄大鸡蛋呢！
小安，看见你爷爷了吗？
扬扬，看见了，他在前面饭店喝酒哩。
小安，我是说在电视上看见你爷爷了吗？
扬扬，爷爷在电视里做什么？
小安急得头上冒汗直跺脚，那你听见电视上说咱栖凤县粮食局了吗？
扬扬，听见了。
小安，你听见说了些啥？
扬扬，嘻嘻，说咱好哩。
小安翻了翻白眼，长出了一口气，又折身准备去撒尿。刚走出院门，老吕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看见小安，老吕便喊，有咱们吗？
小安，有。
老吕，你叔我上了电视还行吧。
小安，也不知道沈虹咋搞的，只给咱上了个晚间新闻，还是简讯，没有图像。
老吕，简讯？都说了些啥？
小安，说到咱们时，正凑得我去撒尿，半路上听见就赶紧往回跑，等跑回来，到完了，真快。
老吕一听．喷了口酒气，次怂！早不尿，晚不尿，轮到咱了你就要尿？把你那小鸡巴割了哩。
小安见老吕骂他，并没有生气，还笑。
这时，老吕也没了什么火气，也对着墙壁滋，说，晚间新闻也罢，咱们栖凤县粮食局的名字总归是上了趟省电视台。又说，沈虹小子，还行！说上电视，还真上了电视。又说，这可是咱们局今年的一件大事，年终总结里一定要写上。
小安一边系裤带，一边点头，说，好的，没问题。跺了跺脚，捋了捋裤腰又说，这个功劳可是你的。
老吕在他的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俩人呵呵地笑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