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赵云卿坐在刘振邦的车里,穿梭在热闹繁华的县城街道上。瞅着满含幸福和喜悦的笑脸擦车而过的人流,她的心情也跟着一点一点地舒展起来。直到刚才见到县长刘振邦,直到看到眼前的一切,她才似乎明白父亲执意让她下来的缘由。平时生活在大都市里,来县级这样的小地方这还真是头一次。
此次省作协组织作家研讨班学员下基层体验生活,原本安排她留在省城,要她写一部生活在大、中城市新时期青年女性的心态、渴望、苦恼和爱情的作品。并为她联系好了一家大的网络公司。这对赵云卿来说,实可谓驾轻就熟,她欣然接受,回来便兴冲冲地告诉了父亲赵天铭。没想到父亲不同意。赵天铭并不是不同意女儿去采风,而是不让她留在省城,要她去县城,去乡镇,去农村,到工厂车间,田间地头。赵天铭说:“长时间浮在上面不好。”赵云卿翘着嘴说:“可是人家都已经联系好了。再说了,在省城我每晚还能回家,还可以照顾你和妈妈。”赵天铭说:“这个不用你操心,有吴妈,还有我。”赵云卿说:“您省省心吧,家里的事情哪敢指望您省长大人。”
赵云卿的母亲在一次意外事件中脑颅骨严重受伤,变成了植物人,已经躺在床上两年多了。
这时有人敲门,赵云卿知道是秘书韩兴。赵天铭抬手看了看腕表,拿起外套准备出门,行至门口又回过头说:“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心要沉下去,身要扎下去,听老爸的,没错。”又说,“记住我们的约法三章。”随着轻轻的关门声,赵云卿的心像被带走一般,一时间空落落的。她有时候对父亲的一些做法真的想不通,或者是不懂。她的哥哥赵云海原本在天津某部队服役,母亲出事后,他的秘书韩兴考虑到领导家的实际情况,私自给部队打招呼,将哥哥调回省城,没想到赵天铭知道后,火冒三丈,对秘书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亲自打电话,将哥哥调至新疆某边防部队,直到现在父子俩还犟着。赵云卿大学毕业后,原想留在北京发展,可赵天铭却让她回省城,一远一近,弄的兄妹俩皆倍感委屈。她开始学习文学创作,但每每所投稿件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她便求父亲,没想到赵天铭只给了三个字“靠自己”。他对子女的管教简直严苛到不可理喻。赵云卿委屈的都想哭了。她了解父亲的脾气,他说出的话就要算数,他的话是一定要听的。赵云卿长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家务,先整理父亲的衣服,把常穿的外套用烫斗烫了一遍,把内衣放在床头柜里。再去母亲的房间,为她擦试了一遍身子,梳了梳头发,然后抱住母亲说:“我走了妈,这次可能得呆些日子。不是我想下去,是爸非让我下去。”这早已是她的习惯,不管母亲听没听懂她的话,她总是进门先跑进母亲的房间,在她面前说长道短,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看着母亲只是呆滞着目光望着天花板,她不知流过多少眼泪。她轻轻带上门,给保姆吴妈交代好一切,然后去文联,主动要求下基层。
就这样,赵云卿像一只顺从的小狗,被人提留着,牵来牵去,先是被安排到汾东市,市文联将她安排到栖凤县,现在县长刘振邦又将她安排到桃园炼铁厂。下一个领自己的应该是终结者吧。赵云卿这样想。落日的余晖洒在迎面的一个什么物体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赵云卿定神细瞅,只见前面一尊似用黄铜铸造的雕塑,那形态似龙非龙,似凤非凤,昂头阔胸,两扇翅膀尽展开来,似欲动欲飞,尾巴被无限夸张的地高高攀起,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环。
“好漂亮啊!”赵云卿禁不住说,“那是什么?”
司机小强说:“那叫栖凤台,我们这个县城,古时候叫凤城,是我们县的地标建筑。”又说,“这是我们头儿来后才修建的。”
“噢,”赵云卿点了点头。
小强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指着左右继续说:“这是我们新建的电影院……这是我们新建的文化广场……这是我们新建的电视广播大楼……”
“你们头儿可真能干。”赵云卿不住地点头,她知道小强说的“头儿”是指刘振邦。
小强说:“我们头儿可厉害了,来了三年多时间,补发了全县企事业单位九个月的工资差额,新建了一所学校还有养老院、孤儿院。”
“是吗?”赵云卿眨了眨眼。
小强说:“还有更神奇的,你可能没留意。现在哪个城市大街上,哪个乡村里没有几个疯子、傻子、叫花子、智障脑残的;疯疯癫癫,连哭带笑,蓬头污面,张牙舞爪什么的。这些人不是吃百家饭就是沿街乞讨。把这些人放在养老院、孤儿院都不合适,他不正常啊。我们头儿就想了个办法,建了个院子,及像学校又像医院,把这类人统一收留,养起来。既美化了村容、市容又使这类人群生活上有了保障,取名叫“幸福疗养院”。不信你留意看一下,我们县城街头、乡镇、村落没有疯子、傻子、叫花子。”
“是吗?”赵云卿不住地点头,“这个到稀奇,我还真没听说过。”顿了顿又问,“我们去的桃园炼铁厂这个厂长,人咋样呢?”
小强忙回答:“你说超哥啊,人特好,特能干,给我们头儿关系也特铁。”又说,“还有他的未婚妻小梅姐,待人特热情,饭做得也特好,我们头儿最爱吃她做的酸菜面了。”
云卿笑着说:“你这‘特’也太多了吧!”一路两个人一路谈笑风生,不觉间就走出市区了。
宽敞的柏油路上,车水马龙,密集紧凑,只见那大小车辆,满载着形形色色的货物,川流不息,呼啸而过。公路两旁,粗大的梧桐树,婀娜多姿,那树冠遮天蔽日,宽大的绿叶左右交织,把眼前的路实实包裹起来,宛如一条宽敞明亮的行廊伸向远方;阳光从那些树叶的缝隙里钻了下来,撒在地面上,照在车玻璃上,车内一片斑驳陆离,令人眼花缭乱。
这时,就听小强说:“瞧,桃园炼铁厂倒了。
太阳犹如一只硕大的金盘,活脱脱地伫立在西面的群山之巅,身后湛蓝色的天幕,将其衬托得灿烂无限。迎面望去,不远处,铁厂里那座高高的烟筒,像一只长颈鹿,死皮赖脸,静悄悄,硬生生地插在霞光之间,显得多余,难看。再看头顶上那淡淡的云彩,被渲染得斑斓夺目,宛如一条长龙口吐着烈火,盘旋于天际;远处的山脉朦朦胧胧,若隐若现,无奈之余,到也给人以残缺的美感。
陈超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眺望着天边壮观无比的景致发呆,听见几笛汽车的喇叭声,方使他回过神来,他蓦然想起:哦,那位大作家来了。
刚才县长刘振邦已经电话里给他打了招呼。头儿也真是的,心里乱七八糟的,还弄个什么作家来,我哪有心伺候。私下想着,那汽车已经驶到眼前了。陈超只得下楼迎上去,小梅闻声也跟了出来。
车里下来一女子,架一副金丝秀郎镜,乌黑的长发顺双肩垂至纤细的腰间,穿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大方得体,气质高雅,清纯靓丽;再细瞅,那身段,脸型,眉眼怎么和我家梅子还有几份相似呢。陈超不由地看了看身边的小梅。小梅也穿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长发被随意地扎在脑后。给她买多少衣服、首饰,她总是不戴,不穿。平时在厂里、村里梅子还算出众,现在站在人家面前,顿觉寒酸土气。
“想必您就是陈超,陈董事长吧。”赵云卿大方地伸过手,“赵云卿。”云卿和陈超握了握手,然后又移到小梅眼前,“这该是小梅吧,好漂亮啊!”
“嗯,快屋里坐。”小梅拉着赵云卿的手。
“你人没来到什么都了解了。”陈超微笑着看着她。
云卿指指车边小强:“呵呵,他告诉我的。”
小强说:“超哥,我去接头儿,会快开完了。”又对着小梅,“梅姐,”随之伸出四个指头,“老四样。”
陈超摆摆手,小强调头走了。小梅说:“你说这刘县长,都吃了三年了,还没吃腻啊。”云卿问:“什么老四样?小梅:“过油肉、炒鸡蛋、凉拌鸡丝、酸菜面。”大家说笑着进了房间。
小梅沏好茶:“赵同志,你坐着,我去弄饭去。”云卿赶忙站起:“我去帮你吧。”小梅忙摆手:“不用,你们聊。”云卿看了看客厅的摆设,电器、家具一应俱全,装饰还算豪华,不过在省城这早已过时了。
“这么大的三层小楼就住你们两个人吗?”云卿看着陈超。
陈超点了点头:“头儿让我照顾好你的生活,保护好你的安全,你也住在这里,就和梅子住一块,给你做个伴。”他端起杯子放在鼻前闻了闻茶香,“听头儿说你来采访我,说吧,采访什么?”
云卿:“不是采访,是采风,我又不是记者,就是下来体验生活的。你们该干嘛干嘛。”陈超:“这有什么区别吗?”云卿:“记者是如实写,我可以虚构,或许有你的影子,但不是你,是你非你,嘻嘻!”云卿笑了笑,“当然,如果你愿意,可以说说你的思想,你创业的历史,还有和你那小梅的爱情,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都可以,随便说。”
“未来我不知道,只希望明天能把那憋娃子给人凑齐。”陈超点了点头,慢慢往外吐着烟雾似在对自己喃喃自语。
“你说的什么?”
陈超见云卿追问,又忙说:“没啥。快趁热喝茶,凉了。”
云卿随即想起她临出门时刘振邦在她身后说什么他们谈话的内容,“噗嗤”一下笑了,心下说:我对这些才不感兴趣呢,写爱情才是我的专长,尽管自己还没有爱情。
大约过了一个多钟头,听见外面几声“啪啪”的摔门声,陈超晓得,头儿来了。
“梅子,饭做好了没有。”刘振邦在院里喊,像进了自己家似的。身后跟着秘书小王,还有政府办公室李主任和县文联的程主任。那程主任握着云卿的手,不断摇晃着,激动地说:“赵作家,你好,幸会幸会。我拜读过你的大作《幸福涯下的一根断藤》,结构巧妙,行文似水,朗朗上口,写的太好了!”大家都坐在沙发上了,程主任还站在那里拉住云卿的手不放。刘振邦看着老程,老程却不看他。刘振邦干咳一声:“程主任,坐下说。”那程主任把一摞书摆在面前还在说:“赵作家,你瞅,这是我们栖凤县明、清、民国和现在新修订的四部《栖凤县志》,这是我们《栖凤县神话和民间传说一百篇》,这是我们近几年的《栖凤大事记》。”这时,秘书小王用手不断地戳他,振邦也一眼一眼地翻他,云卿不停地说谢谢。老程却还不住口,“我们栖凤县春秋属晋,战国属魏,六统以后而并归于秦……”
“刘县长。”忽然门外进来一人,那老程方才住口。来人是鲁三虎,进门就说,“头儿,这电老虎也太霸道了吧。看你们县上管么,你们要不管,我们自己想办法,我就不信了!”陈超出去拿果盘,这时刚进来,用眼瞪了瞪三虎:“帮厨去!”三虎牛似地哼了一声,出门到厨房去了。陈超说, “别理他,他不敢。”刘振邦说:“不可大意啊,那次银行贷款,不是差点儿把人家行长打了么。那愣小子,也就服你。”
大家坐定,刘振邦这才看着云卿:“怎么样,赵作家,和陈董事长谈过了吗?”云卿:“哪有那么快,我不急,得很长时间呢。”又说,“不要叫我什么作家,叫小赵就好了。”刘振邦笑了笑又回头对陈超说:“看你脸色就知道,和三虎差不多。算了吧,有道是在人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干大事者岂能算小账。”又说:“其实,老吕人不坏,他我还是了解的,他也有苦衷。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刘振邦呷了一口茶:“你还别说,咱这涝河里还真有那憋娃子,我了解了一下,上,下游都有,就咱这截儿少,也不是没有。我已给上下游的两个县长打了招呼,你明天安排人分别去联系。此事就此打住,好吧。”刘振邦略带严肃地看着陈超。
陈超点了点头:“我已安排了。”
“饭好了。”小梅站在门口叫。大家起身走向餐厅。
餐桌上除了“老四样”还加了几个菜,都是家常菜,虽不算高档但还算丰盛。这时,小梅端着一碗汤进来,刘振邦突然说:“吆,你们看,梅子和小赵可真像呐。”大家都看,禁不住点头称是。振邦看陈超,陈超笑了笑:“我早就看出来了。”
云卿和小梅也互相看了看,两人脸色一时间俱红,皆不好意思。
“来,让我们举杯欢迎我省青年作家赵云卿同志来我们县体验生活,并预祝她不虚此行,写出好的作品,把我们栖凤县推向全省乃至全国。”刘振邦算是说了个祝酒辞,大家拍手,然后举杯一饮而尽。赵云卿不会喝酒,轻轻呷了一口茶。其实云卿并不是不会喝酒而是今天这个场合她不愿意喝。文联的程主任站起身说:“来,赵作家,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您喝茶,我喝酒。”云卿一边起身喝茶,一边说:“请别叫我什么赵作家了,哪有这么叫的,别扭死了。”
“啊,小赵,小赵。”振邦赶忙圆场,大家都哈哈笑了。
赵云卿忽然想起刚才几个人在他办公室里争吵,遂问:“刘县长,刚才那几个人在你办公室吵什么呢?”
刘振邦叹了一口气:“相互推卸责任呐。”又顿了顿,“也不全是推卸责任,也有我们的问题,”他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不说那些了,来,喝酒。”
大家举杯,却糊里糊涂,也不知他说的那“我们”指的是谁。
赵云卿满脑子稀奇,又想起了刚才在来的路上司机小强给她说的那幸福疗养院的事,又禁不住说:“刘县长,你可真能干,来的路上一派繁荣我可都看见了。还听小强说了你那幸福疗养院,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呢。”
刘振邦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唉!那只是权宜之计,没办法的办法。其实,那些人除个别的属于先天性的以外,大多数都是后天性的,他(她)们原本都是正常人,有的因爱情、婚姻的,有的因工作、生活的,有的因打官司、上访投诉的,等等,变成了那样。我们政府也有责任呐。”刘振邦喝了一口茶,拉开了话匣子,“你比如有一个妇女,老公骑自行车在路上被一辆大货车给撞了十几米开外,骨盆粉碎性骨折,坐上了轮椅。撞人的车连同司机肇事逃逸。孩子考上了大学,听说还是一所好大学,交不起学费。孩子一气之下,竟跳了水库,自杀了。上面还有一个老母亲,八十多岁,瘫痪在床。那妇女一下精神崩溃,疯了,一丝不挂,满大街跑。还有一个妇女,不知怎么知道省里领导要来县里调研,半道上突然窜出来,跪在路中间,双手举个‘冤’字,被开道的警车像拖猪似的拖到车里,戴上手铐,用胶带把嘴给帖上。待领导走了,人到是放了,但,疯了,整天跪在大街上,脖子上挂个‘冤’字,见车就拦。后来我了解到是粮食局的职工。”刘振邦夹了一口菜,继续说,“企业改制后,受冲击最大的就是粮食系统。当然,还有二轻系统,商业、供销系统等。唉!几千口子人要生活要吃饭呢。一大摊子事啊!这都是个例。改革嘛,就像女人生孩子,总是伴随着阵阵隐痛,新的生命才能呱呱诞生,属于正常。来,喝酒!”大家举杯皆一干而尽。刘振邦接着说,“不过我觉得有些事情也不能硬堵,硬堵是要出问题的,就像堤坝,那水一天天冲着坝身,一天天在涨,如果下面没有泄洪、排水装置,那堤坝迟早得冲垮。一旦被冲垮就是灾难。一方面要堵,一方面还得疏,堵疏结合嘛!”刘振邦缓了缓气,“我就弄了个县长信访室,开通了县长信访电话,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听秘书汇报信访的事。有啥事你冲我来,别撑着,憋着。个别问题个别对待,共性问题马上召开县长办公会或者县委常委会,拿方案,定措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回避不是办法,你硬堵,他就去市里、省里,有的还会去北京,到时候咋样,还不是一级一级批转下来落在你头上。有的还得你派人去领人,还得挨批评、检查、记过、受处分,划不来么!”大家静静听着,刘振邦却没了下文,“啊,我说远了哈,小赵问起,我闲扯了几句,来。”大家皆伸手碰了碰酒杯。
“刘县长,那些员工你是怎么安排的呢?”赵云卿意犹未尽。
办公室李主任赶忙说:“我们头儿办法多,点子多。除了最大限度的享受政策外,一是企业本身置留一部分,二是通过考试,财政、事业单位优先招聘一部分,三是由县财政担保,给这些人发放小额贷款,让他们自谋职业,创业生存。”
“算了,不要说这些了,都过去的事了。”刘振邦打断李主任的话,又看着云卿说,“小赵,还没顾得请教,你是哪儿人呢?”
“咱们一个省啊”
“哪个市呢?”
“泽州市啊。”
“哈,我们是邻居嘛!”刘振邦有些激动,“你们市高店县和我们县紧挨着呢。”又说,“对了,你们市可是出了个大官啊,当今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赵天铭,你知道吧!”
云卿点点头笑了笑:“听说过。”这时,她禁不住涌起一股甜甜的自豪感,心下说,我就是高店县的呢!
刘振邦扭过头对陈超说:“车皮计划最后一个环节是赵省长,他的秘书韩兴是我在省党校的同学,私下关系也不错,我已给他打了招呼,联系电话和其它批文、资料都在这里。”振邦拍了拍窗台上的档案袋,“时间紧迫,明天把鱉娃子的事处理好后,电来了马上组织生产。你近几天得动身去省城,省铁路局和省计委那里你自己处理。”
陈超点了点头,端起酒杯。
大家喝酒,赵云卿趁机出来,偷偷给她父亲赵天铭打电话:
“爸!你在哪呢?”
赵天铭:“我能去哪里,家里。你被安排到哪个市了。”
赵云卿:“汾东市,栖凤县,现在在一个铁厂里呢。”又说,“爸,这里离咱老家可近了,我想回去看爷爷、奶奶。”
赵天铭:“不用,你爷、奶去无锡你姑姑家了。”又说,“不要当客人,要沉下去,到工人中间去。”
赵云卿:“知道。我问你。”她压低声音,“你是不是还分管车皮计划呢?”
赵天铭:“重工金属成专列出省境由我最后审定,你问这个干什么?”
赵云卿:“他们谈话我都听到了,说还要去找你呢。”
赵天铭:“你是不是违约了?”
赵云卿:“没有,我可不敢违抗圣旨,我还想多活几天呢!挂了啊,老爸,少抽烟。别忘了给妈暖脚,你也要勤换内衣,我把你的内衣都放在床头柜里了。”赵云卿放下电话回头向餐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