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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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卿实在看不下去那不忍猝睹，她平生从未听说过，更未见过、经历过的场面。她捂着嘴从院子里出来，一个人直挺挺地贴在墙壁上，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陡然间，一股愤懑和怒火涌上心头。“我要调查这件事，这倒成啥了，我就不信了！”云卿这样自语了一句，当下决定离开桃园村。她从不断耸动着双肩抽搐的人群中穿过，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的行李包，跑出院子。她这举动被刘振邦看见，刘振邦赶忙追了出来问她做什么去？赵云卿头也不回只是往远处走。刘振邦小跑步过来，横在她的面前。还未等刘振邦开口，赵云卿说:“让你的车送我一下去县城。”振邦问：“你去哪里？”赵云卿说她回省城一趟。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刘振邦当下有些难堪，说:“你看，你来了也没有照顾好你，还碰上这茬事。还请你多担待。”遂招了招手，示意他的司机小强。赵云卿坐进车里，又摇下车窗探出头说:“我还会回来的！”
一路上，赵云卿不断地擦眼泪，司机小强一边开车也一边抽着鼻子说：“梅姐实在太可惜了，看着超哥好可怜。这事情发生得太想不到，太意外了。”云卿说：“这叫什么意外？这叫明目张胆，这是目无国法！”
小强把她送到公共汽车站，云卿坐公交车进到市里。她一路上已经想好，先去市电力局了解情况。她现在十分后悔，刚来时刘振邦同那电力局局长谈话，她却爬在窗台上只顾观赏外面的风景了，自己怎么就没有在意听呢？但听他们后来的谈话，她基本可以确定，这件事或多或少和市电力局有关系。
赵云卿打的到了市电力局，站在大门口，望着眼前一栋三十多层高的大楼，清一色茶色玻璃通贯全身，豪华、气派。赵云卿却顿时愣在了那里。因为她蓦然感到，她进去不知道该找谁，即便是找到谁也不知该问什么。问你们是不是指示下面人捉王八吗？显然不合适；如果人家反过来问她是谁，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记者？不是。是纪委？也不是。是公检法？更不是。是知情者？那可能更没人理睬了。
赵云卿当下决定直接去找他们局长，就照直说是省作协的，来栖凤县采风，恰碰上了下面电力局让企业捉王八的事，想了解一下情况。云卿欲进大门，却被门卫挡住。门卫问她是干什么的。云卿说她是省作家协会的，来找他们局长。门卫问她有没有预约？云卿说，没有。门卫让她稍等一下，然后打电话请示。很快放下电话告诉她，他们领导并没有安排要约见作协的什么人。不见。
赵云卿站在那里，蓦然间，她感到自己是多么地无能，多么地渺小，又是多么地微不足道。她陡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一个柔弱、清纯的姑娘，变成了一位高大、威猛的男子汉；从一只绵羊，变成了一头猛虎。她招手叫停了一出租车直接前往市纪委。
市纪委大门口同样有保安。赵云卿径直进去，却被保安挡住:“你找谁？”
云卿:“找你们的纪委书记。”
保安笑笑:“纪委书记是说见就能见的吗？”又问，“你是哪的？有预约吗？”
云卿:“我是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投诉举报。”
保安“投诉举报还用的着找书记吗？那不把书记累死吗？”又抬抬手，“左手二十米，信访室。”
赵云卿走进信访室。信访室有五六个受理窗口，皆排队站着人，旁边的椅子上也坐满了人。赵云卿像病人挂号一般坐在那里耐心等侯，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才轮到她。对方问:“你要反映什么问题？”
云卿:“我要投诉举报。”
对方:“你举报谁？”
云卿:“我举报你们栖凤县电力局。”又说，“也不是栖凤县电力局，是你们汾东市电力局。”
对方:“到底是县局还是市局？”
云卿:“两个局都有。”
对方摇了摇头，轻笑了笑，遂伸了伸手。
云卿:“什么？”
对方:“材料啊，你的举报信呢。”
云卿愕然。
对方:“其一，电力部门内部本身就有纪检机构，你有问题可以去直接反映。其二，你连举报谁，主体都没有弄清楚，怎么举报？其三，你连最起码的举报信都没有，这不是瞎起哄吗？”
赵云卿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她摸了摸包里的手机，真想立刻给她伯伯王勇打电话。在那一瞬间，她决定：回家，回省城，当面把着件事告诉给父亲，然后再去找她父亲的老搭档、老战友：宁安省委常委、宁安省纪委书记王勇。
赵云卿踏上了回省城的列车。
车厢里有下象棋的，有打扑克的，有吃盒饭的，有闭目养神的，亦有谈笑风生的。人们皆怀揣着各自的心思，企盼抑或是伤感，同对面或同座的人竭力的沟通着，说笑着。赵云卿坐在靠车窗的位子上，凝视着窗外，那一片片齐刷刷的麦茬儿，就像失去爹娘的孤儿，被一排排地遗弃在那里，没人心痛，没人理睬。云卿闭上双眼，似在梦游一般，恍若隔世。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次下来采风竟然是以这样的情形开始，又以这样的情形结束，如此的短暂，如此的突然，如此的令她意想不到。她眼前不断浮现着小梅在淤泥中的样子；陈超那歇斯底里般“我要和梅子完婚”的喊叫；那她从未见过的，看着令人别扭的，贴着满院“喜”字，却哭声不止的阴阳婚礼……她感到自己无法用笔触准确地描述那样的场景和在场人们的心境。
她回想着同小梅的彻夜长谈，聆听着小梅给她讲她那苦难的童年，讲她和陈超的爱情，讲她们创业的经历，讲她父亲如何重男轻女，被迫无奈，把她妹妹如何如何遗弃在公路上……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感动、被感化、被融入，泪水浸透了一整块毛巾。她甚至感到同这位大自己整一岁的姐姐实可谓心有灵犀，神交已久。在同小梅谈心的过程中，她禁不住文思泉涌，激动澎湃，当黎明到来的时候，一部动人的爱情小说雏形似乎已经成竹于胸了。
然而，次日的经历，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使云卿目瞪口呆，始料未及。前面完美的构思已经完全被打乱。现实生活和艺术构思的巨大落差，使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前者。选择前者，并不是说她要写一部关于腐败题材的文章，而是她做为亲历者，感到小梅死得太突然、太冤、太不值当。她要动用自己的关系，插手此事，还小梅一个说法，给逝者以灵魂的慰籍。
赵云卿回到家中已交晚上。她放下提包，走进妈妈沈虹的房间，给她擦了把脸，然后拿起杯子喂水。她每每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进妈妈的房间，坐在她身旁，说长道短。她盼着妈妈快些醒来，给她母爱，给她温暖，给她主意。
吴妈已经把晚饭弄好，她不吃不喝，也不洗脸，不收拾，只是在妈妈房间里来回踱步。父亲赵天铭还没回来，她心急如焚，火烧火燎。
直到晚上九点多，赵天铭才回到家中。云卿过去一头扑到父亲的怀里，埋头便哭。看女儿脸色苍白，头发蓬乱，眼圈通红，赵天铭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怎么了孩子？出了啥事吗？”云卿也不言声，只是哭。天铭把她扶到沙发上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她不要哭，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云卿哭了一会儿，这才摸着眼泪说：“爸，出事了，出大事了！”天铭一惊：“出啥大事？”云卿说：“死人了，死得好惨！”天铭又一惊：“什么死人了？别急，孩子，慢慢说。”赵云卿缓了缓气，便把当地电力局强行停电，逼迫一家企业拿鱉换电，她和小梅同去捉鱉，小梅陷进淤泥之中，两个月的胎儿胎死腹中，后来小梅也因此诱发心脏病，导致死亡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父亲。
赵天铭听完，站起身在客厅里转了几圈，突然将茶几上的茶杯高高举起，重重地摔在地上，怒道：“胡闹，胡闹，这简直是无法无天，这简直是胆大包天！”
赵天铭的怒吼反倒是赵云卿安静了许多，她两眼有点发怵地看着父亲。吴妈出来看此情形，也不敢多嘴，小心翼翼地收拾摔碎的玻璃渣子。赵天铭慢慢坐回沙发上，拿起一颗烟，手有些颤抖，好几下才打着火。云卿摁着父亲的手，瞅着他的神情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再不敢言声了。
父女俩静了静。突然，赵天铭喊吴妈。吴妈出来，天铭说：“去把厨房里那个盒子拿来。”吴妈怔了怔，马上又反应过来，折身跑进厨房，取出一个似蛋糕盒子，又比蛋糕盒大的东西放在赵天铭跟前。赵云卿忙问：“爸，这是什么？”赵天铭说：“你打开看看。”云卿蹲下身，慢慢打开，顿然一惊：“王八！爸，这是咋回事？咱家里怎么也有这东西！”赵天铭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女儿，说：“你不是说有人要找我吗，是不是这个人？”赵云卿拿过名片，但见名片上印着“宁安省汾东市栖凤县桃园冶炼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陈超”。赵云卿两眼直勾勾地瞅着名片，又把目光直勾勾地移向父亲：“爸，是，是他，我去的就是这个厂子，被停电捉王八的就是他们。他们那里管这叫鱉。死的就是他的未婚妻小梅。”云卿又凑到父亲身旁，“爸，那人的名片怎么会在这里？这怎么可能？”赵天铭说：“怎么不可能，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人们的思想也随着发生变化了，办事送礼，请客吃饭成了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赵云卿软软地坐在沙发上，瞪眼张嘴，半天回不过神来。她蓦然感到，现在由一件事情已经变成另一件事情了。
赵云卿把那王八慢慢提起细瞅，她觉得这只鱉体型没有她和小梅捉的那只鱉大，也没有那只凶。那只鱉还咬了她一口，其狰狞、丑陋、古怪的形态令她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她上下左右观赏着王八，但见它四只爪子上下摆动，在空中乱舞，便说：“爸，这就是只普通的甲鱼么。”赵天铭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说：“没有那么简单。”云卿说：“你准备怎么办呢？”赵天铭想了想：“我可能过段时间要下去，自会处理。”又说，“那个什么董事长多大了，人怎么样。”赵云卿未加思索：“有三十多岁，特帅，高大英俊。”赵天铭扭头看她，云卿顿感口误，遂脸色绯红，忙又说，“听他们县长说，那人很能干，那个县长也很能干，那个厂子是那个县的重点企业，手下有三四百号员工，固定资产两三个亿呢。”云卿放下那鱉，起身搀着父亲的胳膊把他扶到沙发上，又把陈超和小梅如何起步，如何艰难，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创业史粗略地说了一遍。末了，略带哭腔地说，“那小梅好可爱，好善良，她死的不明不白，好惨。他们好可怜，好不容易。”又说，“爸，下面做事情怎么那么难呢？”赵天铭叹了口气说：“社会发展的不平衡，是当今最大的难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不仅中国如此，世界各国亦如此；其根源除了法制和制度的不健全外，最大的问题是腐败，这只毒瘤如果不铲除，情况将更为严重，更不可想像。”又叹了口气继续说，“社会发展太快了，新生事物、新的问题层出不穷啊。”赵云卿猛然站起身说：“爸，我要举报他们，我要告他们！”赵天铭也站起来：“好，这一点爸支持，你明天就去找你王伯，把情况反映给他。”云卿点了点头：“好的。”
赵云卿很快便进入了睡眠，这几天她实在太累了。可以说她从去栖凤县到现在，都没有合眼，从当天晚上和小梅彻夜长谈，到第二天她和小梅去捉鱉，以至于小梅因此住院，她始终陪伴在小梅身边。一直攥着小梅的手，未曾离开。激动、感动、伤痛和愤懑交织在一起充斥着她的头脑，刺激着她的神经，直到见到父亲赵天铭，她像发泄似地倒在父亲怀里痛哭了一场，她的心情才感到了些许的平复。
赵天铭却因此失眠了。他想了很多，做为这一级的官员，在别人眼里或许很高大。但他却觉得自己很渺小，很无奈。面对纷繁多变的社会环境，政治环境和工作环境，他觉得力不从心，有时甚至感到无所适从。这次让女儿下去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现在身边有很多干部，子女经商，出国留学。他却始终用一种冷峻的目光看着这一切，他觉得这不正常。女儿下基层恰遇到掐电索鳖的事，而且还致人死亡，这使他大为震惊。下面不正之风泛滥，这一点他是清楚的，竟然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这却使他着实没有想到的。现在行贿竟然行到自己的家里。他知道那绝不是一只普通的王八，指不定那王八肚子里藏着什么东西呢，实可谓煞费心机啊。他想不明白，那个陈超所提交的申报车皮计划，资料齐全，符合条件，为什么还多此一举？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成这样？他准备安排时间下去，去会会那个陈超，还有当地的官员。对女儿有些事情他不便往深处讲，在他眼里，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所能做到的只能是管好自己，管好家人，管好身边的人。
翌日一早，赵云卿便去省纪委找王勇。省纪委大门自然有门卫把守。门卫问她找谁，云卿说找王书记。门卫问找大王书记还是小王书记？赵云卿方明白这院子里不止一个姓王的书记，遂不加思索地说：“我找大王书记。”门卫问云卿叫什么名字？有没有预约？云卿说了。门卫打电话请示，然后说：“请进，在南楼三层。”
赵云卿走进王勇的办公室，王勇倍感意外，说：“卿儿，你咋跑到我这里来了。”一边示意秘书出去，一边给她倒茶让座。赵云卿把茶杯拿在手里，也不言声，只是在那里抽搐。王勇很使吃惊，心下想，这赵老小子不知又怎么难为孩子了。忙说，“别哭，孩子，是不是你爸又对你发脾气了？不怕，有啥事，伯伯给你做主。”
云卿摇摇头。
王勇:“是不是又难为你哥哥了？”
云卿摇摇头。
王勇笑了笑:“是不是你找了男朋友，你爸不同意呢？”
云卿抬起头，说：“王伯伯，我来申冤。”
王勇一愣：“噢，申冤？说说看，你申的什么冤呢？”王勇一听，反倒松了口气，慢慢拿起茶杯轻吹着浮在上面的茶叶，并没有在意。
赵云卿：“不是我有冤，我替别人申冤。”
王勇看着赵云卿一脸严肃，也认真起来，慢慢坐回自己的转椅上：“别急，孩子，有啥事，你说。”
赵云卿站起身来，便把自己这次下去体验生活，当地电力局借故停电，给下面索鱉，导致有人死亡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王勇一边听，一边慢慢背起手在屋里踱步。云卿说过了，王勇说：“你再说一遍，讲得详细点。”赵云卿又从头说起，一五一十，直说的泣不成语。
王勇听完，巴掌在办公桌上狠狠拍了一下，震的桌上茶杯盖儿“咕噜咕噜”转了一圈。怒道：“胡闹，胡闹，这简直是无法无天，这简直是胆大包天！”
赵云卿惊奇地发现，眼前这位省纪委书记所说的话竟然和父亲昨晚所说的一模一样。幸亏这是在办公室，若是在家里，肯定也得摔个茶杯了。她瞅着王勇霎时间变得铁青的脸，再不敢言声。王勇推开窗户，燃起一只烟往窗外吐着烟雾，站在那里许久，才回过头问：“卿儿，这件事情，告诉你爸爸了吗？”云卿答：“说了，你们真不亏在一起搭过班子，就连骂人都是一样的。”王勇并没有接她的话茬儿，而是问：“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什么人知道，你又知道多少呢？”云卿想了想：“我去第二天就发生了此事，我也参与了捉王八的事。听说他们全厂、全村的人都去捉王八了。本来那董事长陈超不让我和她的未婚妻小梅去的，要我们在家值班，是那小梅执意要去，结果就出了此事。我现在都后悔死了，那么好的姑娘。”云卿顿了顿，“前因后果我就不清楚了。实话说，刚开始我就没把这当回事，那小梅让我去捉鱉我还觉得挺好玩的呢。我只听他们说县电力局怎么怎么，市电力局怎么怎么的。”
“谁说的？”赵云卿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勇便追问了一句。
赵云卿顿时感到了纪检干部的厉害。
她蓦然想起，她刚去栖凤县，临出刘振邦办公室门时，刘振邦在她身后说，不要把他们谈话的内容写进去的话，她当时糊里糊涂点头应允，但刘振邦当时谈的什么，她确实没有在意听。幸亏晚上一起吃饭，大家东拉西扯她才略微知道一点。但眼下是省纪委书记了解情况，其意义可大不一样。赵云卿或多或少明白，省纪委书记处理一个县处级干部，就像老虎擒小鸡。她还或多或少地知道，那县长刘振邦肯定清楚一些内情。随之脑海里又浮现出刘振邦谈笑风趣的面容，那满街的繁华，还有他的“幸福疗养院”。那么能干的一个县长，一个干部，把一个山区小县打理得那么好，或许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呢？因此说：“是那小梅告诉我的。”她在这里不想提及县长刘振邦事先知道此事。“对了，我还去他们市电力局和他们市纪委呢。”王勇：“是吗，结果呢？”云卿努了努嘴，眨巴着眼：“人家就没有让我进门。”王勇：“什么人没让你进门呢？”云卿：“门卫。”王勇微笑了笑，给她茶杯里加满水，说：“卿儿，你把情况写下来。”云卿一愣：“怎么写？”王勇：“实事求是，知道什么写什么。”云卿：“就是举报信吗？”王勇说：“你这也不能叫举报信，算是个线索吧。”王勇看了看表，又说，“我马上有个会，你就在我这里写，写好了，放在下面抽屉里，出门时把门带好。”
王勇欲出门，赵云卿赶忙起身追到他跟前说：“王伯，此事您可得重视，人命关天呢。”
王勇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孩子。”
赵云卿忽然想起在同刘振邦他们一起吃饭时，说什么一级一级“批转”的事，便努着嘴说：“对了，不准批转，您得亲自安排人下去。”
王勇若有所思，慢慢点了点头：“好，我不批转，不批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