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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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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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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公的茶

太阳露出毛公山的大山头,茶地里的新茶如花,每一朵都鲜亮起来,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一棵茶开始下手摘。

几个人半天下来,就是好大一袋,可是二哥带着茶骑着电动车,跑到公路上几处收湿茶叶的地方,都说茶摘大了,不收。只50块钱1斤,不收。降到45块,也不要。

二哥也没有说什么。

中午回来,我就跑到弟弟做茶的地方去看,大竹匾里是正在摊凉的茶叶,望上去很是匀净。我拿起一根,又拿起一根看,原来第三片茶叶下面的茎都不长。现在,手机上什么稀奇古怪的知识都有,随手查阅了一下摘茶的要领,才知道是我的方法不大对头。原来要半握拳,食指的第一节准确地抵达要摘的茶叶,然后拇指轻轻压过去,迅速一扭拔,就会有一声又一声清脆发出,熟练的,瞬间就是一手的茶叶在掌心,就手丢到茶篓。生手,当然就是拔一根丢一根,根本谈不上效率。

就在我二哥家茶地的旁边,恰好有一个女子也来摘茶,我观察了一下,她称得上是一个快手,弓着腰,两手并用,还都是两手摘了满把,一棵一棵,从上到下,从外到里,一根不拉,干干净净,一趟一趟过去,半天,一块茶地,就被她“洗劫”一空。何以练出这般神手?茶,不就一年摘一季,一季摘十几天吗?每家也就不大的几块茶地,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子,有多少练手的机会。因为我不常回老家,像这样的女子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我是完全陌生的,当然也就不好过去攀谈。

想了想,大约还是印证了我刚刚翻看的《质量免费》一书中的说法,“第一次就把事情做对”。如果她像在茶地里到处跑动的她的女儿那么大就学摘茶,并且用的是大人教给她的最轻捷的方法,那么,熟能生巧也就顺理成章了。

实际上,我也是十几岁就参加过很多生产队劳动,也摘过好几年的茶。那个年头,似乎只要是嫩叶,都得摘下来,并且也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清明谷雨前前后后这十来天,而是一直到夏天,茶叶还在摘,做茶用大铁锅炒,也拿脚踩。一年四季,似乎也只是大热天才泡茶喝。因此,我虽然生长在茶区,每天喝茶的习惯还是工作很久之后才养成的,特别是我很多年喝的并不是老家毛公山的茶,而是泾县小龙坑的茶,谷雨前后茶叶的价格下来之后买的茶,多少有些苦味,正因为苦,也就味厚,耐喝。

从我们村上向西北方向走5里路,就到一个巢湖市的镇子——坝镇,要是西南方向走5里路,就到无为市的一条老街——关河。“千里魏家坝,万里关河城,蜀山是个龙头门”,是我们老家妇孺皆知的一句口头禅。何以从前几条街就是一个镇子的地方,有这么大的口气,我一直没有搞明白。唯一让我记忆深刻的就是,早年我无论是到外地上学,还是探亲回厂,都是起大早天蒙蒙亮就要赶到镇子上坐早班长途车,这个时候,从坝镇大桥往上走,快到十字街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茶水炉子前已经摆满竹壳,或者铁壳子水瓶,也有不少人蹲在没有开门的店铺前,面前放着一两个暖水瓶,静等茶水炉子开。我说这么多,你大概也知道什么意思了,就是这个不大的镇子,当年之所以远近闻名,其中一个很大原因就是有一个很特别的内涵——穷讲究,深刻地影响了我们当地的人文,当地的风气。并且,随着时代的巨变,穷讲究变成富讲究,这个顽强的内核越发闪耀。

我跟二哥说,实际上,那些一寸多长,肥壮的茶叶品味更好。二哥说,没有人收,还花工钱,你说好有什么用。确实,我只好跟二哥说,没有人收,就都做出来,我要了。我知道二哥他们从土地上搞点钱很不容易,这大约是我头一回向二哥主动“要”茶。

都是叶子尖尖,样子倒是好看,也香,回味犹甘,却很不经泡,三四泡味道就淡了,但是,坝镇人(当然也包括我们毛公山脑村上的人)看重,不是一般地看重,而是许许多多的人都到了痴绝的地步,以至于毛公的新茶一上来,就有一些人拿着秤,在地头守着,专收这毛尖的头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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