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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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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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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

风起沾落花,夜来闲听雨。听雨,需要一份闲心和闲情,有几分雅兴或雅趣,或带了些伤感与浪漫,或渗透着甜蜜与苦涩,又或许夹杂着丝丝愁绪与缕缕哀怨……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场合与境遇下听雨,相信会有不同的体会与感受。

雨是思绪的精灵,牵一份缠绵的思念,裹一袭淡淡的忧伤,缥缥缈缈,仿佛离愁别绪,剪不断,理还乱。

南宋词人蒋捷以一首《虞美人·听雨》而广为人知:“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这是一首听雨名词,用三个听雨的场景浓缩了一生三个不同阶段的境况,感慨年华老去,道尽了人生的无常和晚境的凄凉,触动了无数人柔软的内心;晚唐五代著名花间派代表词人韦庄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中的“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词句,其描绘的美好而浪漫的妙境,不知道勾起了多少人的遐想与向往;同样是听雨,忧国忧民的陆游是“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凄风苦雨让人惊心动魄,诗人的一片冰心苍天可鉴;“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南唐后主李煜听雨时,想起再也回不去的故国,辗转难眠,发出了“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的哀叹;“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贺铸听雨时,想起了离世的爱妻,满腹心思不知向何人诉说,日子的凄惶难以言表,读来让人断肠;“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李商隐笔下的阴云、残荷和萧瑟的雨声,实在是凄凉至极,让人不忍卒读。

雨作为诗人、作家、画家笔下的典型意象,可以说千变万化,无穷无尽。

听雨,对于农村长大的我来说算得上是司空见惯。在旷野中听雨、在庄稼地里听雨、在山林中听雨、在屋檐下听雨、在客舟中听雨、在小阁楼听雨,这样的经历我都有过,只是那时尚年少,除了声响的不同,我似乎没有特别的感受。

雨打芭蕉,雨打屋瓦,雨打车篷,雨打窗棂……各种雨声汇成的生命交响,在耳畔和心中回荡,真实地记录着听雨人当时当地的感受和心境。

春雨的多情、夏雨的奔放、秋雨的含蓄、冬雨的冷峻,农人的感受最真切。他们近距离领略着雨的个性与风采,与雨和谐而友好地相处着。阳光和雨水对农人来说同等重要,他们能从雨中听出年成的好坏。雨对农人也最亲,辛勤劳作时,雨水和汗水常常交织在一起,在农人黝黑的肌肤上尽情流淌,洗刷着他们的疲惫;高兴或悲伤时,雨水和泪水会混合着肆意横流,让他们的情绪能及时得到宣泄。此时的雨,是无声胜有声,承载着农人的喜怒哀乐和万千情感。暴雨天农人最惬意,他们安心地放下农事,兴高采烈地与左邻右舍欢聚畅叙,奔放的喧哗声盖过了雨打屋瓦的声响,把整个屋子搅得热气腾腾、生机盎然的。

城里人喜欢煮茶听雨,倘有三五知己在雨天雅聚,则更有情趣,主客心中的快乐是不言而喻的。品茶听雨或把酒听雨一定不比把酒临风的兴致低。

雨有苦有甜,有好有坏,有悲有喜。且随它去吧!于我而言,最难忘的是一次伞下听雨的经历。那是一个夏天的周末,还在念高中的我步行去乘坐渡轮途中,没想到突遇暴雨,正当我手足无措时,一位同行的陌生大嫂用她的大伞为我遮住了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雨在伞上跳跃、奔跑,沉重的敲击声在头顶回旋,风大雨急,大嫂用力撑着欲飞的雨伞,尽量向我这边倾斜着,一路艰难地向前挪着步,雨声和着她急促的喘息声在我耳边回响。望着被雨水淋湿了半边衣服的她,我感动得直想落泪。如今每每回想起这一幕,那雨中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那打在大伞上的清脆的雨声,久久在我心中回荡。

这一生,有很多听雨的时刻,失意时的感伤、得意时的开怀、成功时的喜悦、失败时的沮丧,这似乎都与雨本身没有太大关系,不管是蒋捷还是陆游,不管是韦庄还是李商隐,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人们听的其实都是自己内心的声音。

此文首发于《珠海特区报》2022年5月10日“湾韵”副刊

于2023年9月选入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个人散文集《青灯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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