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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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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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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思念

步入知天命之年后,我愈发深刻地感受到人生的无常与生命的脆弱。亲朋好友的骤然离世,长辈的自然死亡,都让我感同身受,悲痛不已。我常常在心中感慨:人真的不如草木,冬死春生,可以循环往复。

2024年中秋前夕,《荆楚风》杂志主编曾维春先生发信息告知我一个沉痛的消息:你的恩师、《荆楚风》杂志的顾问张德宏先生在一周前的9月1日仙逝了。

我与曾先生素未谋面,因张德宏先生的引荐才互加了微信,并应约为该刊撰写了数篇文章,作品发表后反响良好,曾先生对此十分欣慰。也因为这样,他才特意向我转达了这一噩耗。我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只有泪水无声地滑落在手机屏幕上。没有告别,只有永别,留给生者无尽的悲痛。几天前,我还寄给他一盒思乡月饼,未曾想,这成了他永远也收不到的礼物。

尽管两年前张德宏先生就被诊断出罹患癌症,但经过积极治疗,病情已得到控制。每次与他通过信息交流,他都保持着乐观的态度,仿佛疾病未曾影响他的生活。然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我清晰地记得,2022年清明时节,我驱车返乡,第一时间便打算去探望张德宏先生。接电话的是他的太太,在小区楼下见到我后,她眼眶泛红,声音低沉地说:“老张刚被诊断出癌症,状况很不好,化疗才一周,体重骤降了15斤。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见任何人,怕大家看了难受,请你理解。”善良的人总是为他人着想。望着瘦弱的张太太,我强忍泪水安慰她:“现代医学很发达,只要保持乐观,积极治疗,一定会有奇迹发生。”那次未能见面,竟成了永远的遗憾。

“还有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他唯一的儿子已先他一步离世,留下了一个刚满10岁的小孙子。”几分钟后,曾先生发来了这样几行字,字字如刀,刺痛了我的心。

真是祸不单行!不幸接踵而至,沉重的打击让这个家庭难以承受。上苍真是何其残酷无情!

我渐渐明白,张德宏先生病情的迅速恶化,是因为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伤击垮了他,让他失去了生的意志。

接下来的好几天时间,我都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张德宏先生去世时年仅69岁,本应享受天伦之乐,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令人唏嘘不已。

对我来说,张德宏先生既是师长也是朋友。过去我在内地文化单位工作时,彼此便有了交集。但我们之间的友谊却是从我离开内地后开始的。从报社辞职南下珠海后,尽管工作异常繁忙,我仍然坚持利用业余时间进行文学创作。他当时是荆门市文联副主席及《作家林》杂志主编,时常会向我约稿,有时还会帮忙将稿件向其他刊物推荐,这令漂泊在异乡的我很是感动。因而每次回乡探亲,我都会去看望张德宏先生,而他则会忙着邀约一帮文朋诗友雅聚,为我鼓劲加油。这样淡淡的交往,一晃已是20多年的光景。

我的第一部散文集《亲亲宝贝》是张德宏先生亲自为我操办出版,我的七部散文集有两部是他用心写的《序》,字里行间,有褒奖更有期待,温暖而感人。如今,物是而人非,徒令生者伤悲!

我2008年加入湖北省作家协会,是张德宏先生的鼎力推荐,而我是在事后才知晓。2024年6月,当我将加入中国作协的好消息第一时间与张德宏先生分享时,他十分高兴地说:“这一切都是你一直坚持并不懈努力的结果,千万不要谢我。”

他总是那么温和儒雅,虚怀若谷,达观淡然,从不居功自傲,“只做不说”是张德宏先生身上最可贵的品格,他用实际行动教会了我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君子之交淡如水,而在我这里,由于相隔千里,他甚至未曾喝过一杯茶!

张德宏先生去世后的9月中旬,荆门文学微信公众号隆重推出了《悼念张德宏同志》专辑,众多文朋诗友撰文纪念,对他的一生及他的人品文品进行了高度评价。那些含泪泣血的文字,让人深深为之动容,同时照见他光明磊落、无私奉献的一生。张德宏先生若在天有知,定会感到欣慰。生命虽逝,精神长存!

我也是在看到纪念张德宏先生系列作品后,才对他有了更全面的认识和了解,他的人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从招待所厨师到参加援非工作,从普通的文化工作者到国家一级编剧,他用坚持与热爱诠释了生命的价值及对理想的执着追求。他一生创作各类文艺作品300多万字,获奖无数,可谓著作等身,成果丰硕。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始终不遗余力地培养文学新人,为文学事业的发展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同时,他还不厌其烦地为后辈指点迷津,像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人到无求品自高,经历过生活磨难的人更懂得感恩。这是张德宏先生人格中最动人的地方。

也是在这些纪念文章中,我发现了张德宏先生对儿子张晖的深情。他的儿子张晖生于1983年,博士后毕业后在重庆工作,是职场精英,也是业界翘楚。然而,天妒英才,张晖在风华正茂的年龄却因患重疾而英年早逝。儿子去世后,他强忍悲痛写下《多想再次牵你的手》,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儿子无尽的思念与不舍。也许在儿子离世的那一刻,作为父亲的他便已决意跟随,继续给予儿子无微不至的关爱与呵护。

这两年,每逢节日,我都会问候张德宏先生,他总是用“恢复得很好,不用担心”这样的话语安慰我,让我以为真的可以放心。然而,死神还是向他露出了狰狞的面容,痛失爱子的巨大打击,击垮了一个慈悲父亲最后一道坚强的防线,在送走儿子不久后便乘秋风而去。

何其悲!何其痛!

秋风起,秋叶落。那似火的枫叶和金黄的银杏叶,即使飘零,也依然美丽与绚烂。愿这秋风带走所有的不幸与哀伤!

张德宏先生虽已远去,但他为无数人点燃的理想之灯,依然照亮着他们前行的道路。

如今我只能捧读着张德宏先生生前寄给我的5卷本《张德宏文集》,在精神上一次次与他重逢……

               

                                                        2024年10月13日写于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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