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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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缘起：第一个人
我想回到元初
没有天也没有地
没有左没有右
不分上也不分下
没有我没有你
需要盘古一斧开天
一斧辟地
再坐化为神山
上接天宫
下引海底
我要手执摄影机
记录夸父逐日的关键帧
啪嗒是脚步由轻盈转沉重
也是汗粒滴落
一砸就是一个海子
两砸就是一个湖泊
吭哧是太阳爬坡
带动光浸润光搓成的纤绳
磨砺巨人的肩膀
也是夸父大口喘息
喊水
喊盐
最后一次
喊娘
我想拍下九个太阳中箭划落的光迹
与泪痕比温度
与江河比深和长
不不不
他们都不是我寻找的第一个人
我悖逆时间的法则追溯
为的也许是求一个答案——
女蜗揣土造的第一尊泥塑
折柳蘸泥甩出的一串泥点子
是照着我的样子
还是以她自己为母本
如果这不重要
我就和她一起甩泥点子
造回到未来的时光机
带她览长城和天池
乘坐蛟龙号和嫦娥号
和她一起谈古也谈诗
喝一种叫酒的水
翻检史书
补全她的事略
——关于这次旅行
不着一字
2 炎帝和黄帝：我的体内流的是哪一条水系
当年的几场大战
蚩尤如何变身
我已知道众帝天生神力
采风只能靠口传
失真在所难免
就做田野调查吧
考校神迹
我想学一个起咒的手势
一句神祇的咒语
如何后人走夜路可以不怕黑
恶被善压服
如果可以
我想摸清蚩尤的生物学分类
顺便抄写他的兵器谱
我还想教双雄识字
不识天地人
不从日月星开始
只教一个字
武
武道至境
不在战而胜之
在止戈
在不战
我想与炎帝和黄帝验一下DNA
我的国和我的体内流的是哪一条水系
需要澄清
3 尧：族谱之上
遗失的族谱上
离我最近的半神
是你啊
丹朱之父
你被戴以禅让的峨冠
丹朱被施以大不敬的绳缚
在史传
在口口相传
我必以血脉之热
感念你生养教化我姓初祖
这是家事
家事之外
我也想和你谈谈国事
谈谈众神退隐的天下
代之以群魔乱舞
每个胎生人
与每个人造人机会均等
都拥有成名一刻钟的机会点
你让渡的天地不大
刚够撑满你的根疏浚溪涧巨流
你的目光化作星斗
4 四大发明：月亮上的男人
月亮的白
兽瞳的绿
决定了四大发明和远人搭乘同一匹马蹄
火药撕开黑夜
指南针拨开迷雾丛林
造纸术已备好
十万里加急
印刷术昭告天下
让每一个影子都照见黎明
地球上的男人都渴望做月亮上的男人
不为了伐桂
不为了与嫦娥对酒
不为被玉兔的雪白灼伤双眼
只为去梦里
捡回梦里丢失的那对翅膀
5 瓷器：中国的别名
水与水不一样
满而溢
划出疆界
润泽或漫漶
更多的水淹没水也被水淹没
我喜欢观照根茎里的水
她们抢着提升水位
到腰是茎干
到喉是叶的形状
花的体态
她们天鹅绒的脸上渗出细小的汗粒
让我想起赶海的渔人
撒下弥天大网
只求网最大的鱼
火与火不同
或煮水成汤
成汽
成山腰行雨的云
或被水浇灭
我寻找的是一种火里包藏的火
拒绝驯服的象
兔走有时
马嘶有时
虎步有时
龙吟有时
是的
我寻找的火有重度洁癖
她们认定土与土有别
就像不是所有雨和霞都值得淋
不是所有土都值得火的舔舐
吞食那些晦暗不明的爱
被映成土色的脸
需要比前世更噼啪的壮烈
从土中攫取水
从暗中取出光
从时间中禁锢时间
从柔软里驱除柔软
当火捐出火
水聊胜于无
被火塑形的土
被火塑皮的土
被火塑骨的土
被火塑心的土
不分汉唐明清新时代
很瓷器
很中国
6 曹操：沧海行
东出登临碣石山
沧海横流水汤汤，水汤汤
草木萋萋鸣禽集
秋风何萧瑟
日月行风云涌，风云涌
壮怀激烈行路难
行路难于上青天
心上秋
拔剑四顾可识途
批荆葛拨云雾
心事拿云志千里
幸甚哉，歌咏志
谁给我画上白脸
谁吟哦我的诗篇
谁看得清人心肝
我笑傲星汉任灿烂
7 张仲景：维以不永伤
漠漠斜阳垂宇宙
迟迟不作关山梦，梦不休
万里传音几人听
心事向谁说
与谁再上层楼，上层楼
楚楚冷月共今古
点点寒鸦唤月老，老春秋
百年身后一张碑
起笔风，落笔雨
石头怎么画得出
张机魂，伤寒魄
黄花遍地向谁开
应许人间见白头
思人不遇鬓上秋
维以不永怀不永怀
漠漠斜阳垂宇宙
漠漠斜阳垂宇宙
维以不永伤
8 王阳明：一盏灯，两个人，三四个字
阳明先生
我心魂相连的故人
我想告诉你世事如海
我晒过艳阳
也蹚过激流
每当沉入暗夜
长夜难明
总有三四个字如灯
灯光微茫如豆
却也够了
足够撕开黑暗
使我脊梁挺立
相信夜的尽头是黎明
那三个字是王守仁是王阳明是致良知
那四个字是知行合一
也是一个名字王云和三个数字
在令堂怀胎14月之久诞下麟儿前夜
令祖母梦见天神抱你下凡
是以令祖父为你起名王云
——521年后
有个同名的女孩降生
与晚生你502年的我永结同心
这是后话
也是我和你颠扑不破的缘——
从此宁波
你的出生之地
人杰地灵之所再为世人捧出一颗矫矫巨星
9年后令尊高中状元
是否沾了你自带传奇的喜气？
你5年不语
却将令祖父教导的每一篇圣贤文烂熟于心
直到他给你更名王守仁
你豁然开口
一吐就是锦绣华章
你用一生守仁
守心
你革故鼎新
尊大儒朱子却更爱真理
更从心
你张举心学
知行合一致良知
瑞云楼得名551年后
一水之隔有女为你作传
皇皇两百万言
写你的一生
何以五百多年后的掌国者带头学你
何以你与孔子、曾国藩合称“两个半”三不朽圣人
何为三不朽？
立德立功立言
何谓“两个半”？
孔子是一个
你是一个
曾国藩算半个
此传会吸引多少人问心？
据此拍摄的电视剧
哪几个婴孩幸而能扮演初生的王云、不语期的王云
哪几个少年郎幸而能演绎王守仁的天纵文才
又是哪个演员幸而能复现阳明山人的治才、帅才
我关心你壮怀激烈，证悟大道
也怜惜你一时遭厄
凝视深渊，舔舐伤口
阳明先生
一盏灯，两个人，三四个字
注定了你是我心魂相连的故人
9 李白：问月
宫阙霜白色沁入离乱调
重露锁钥云遮断几重霄
锦瑟铮鸣叹君生我未老
夕拾朝华暖香盈满襟抱
看朱成碧情劫在指间绕
年月以往情悭三生恨少
女娲石仓颉字精卫鸟
补天漏海枯
心字难写缘未了
心字难写人未老
江湖微雨刹那见惊鸿杳
朝山之巅问月拭刀剑笑
寄意山月心事知春太早
取径桃花花飞起于笙箫
心字难写缘未了
心字难写人未老
心字难写人已老
10 杜甫：相逢的会再相逢
把残酒尽余欢
此去蓬山无多路
鱼衔书雁字回
君子缄春秋染
慢染把酒尽余欢
此去蓬山山外有山
水潺潺蝉切切
葭苍苍雪簌簌
簌簌梅送暗香
一点两点三四点
更漏深叩溶溶月
远人风月同天
同天奈何
相知不相见
何年静待花开
相逢的会再相逢
再相逢上层楼
吹野风饮烈酒
别离后再见时
隔重山付笑谈
11 管道升：听弦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我们说过了太多如果
是否有一种深情叫放手
是谁把世相人心弹奏
你说是雪起花开月升风过
丝丝片片滴滴点点牵连
执念万千只是放不下从前
原来人世间有一根弦
若是有情人闭上眼用心看
多年以后问津问心听弦
你说只想回到那天轻抚我脸
往事如山又如海轻笑谈
那时少年犹在镜中起微澜
12 罗贯中：江湖煮酒
小楼昨夜东风吹落木
众里寻他望断天涯路
世事指间一拈花
闲敲棋子空错付
我心光明亦复何言阴与晴
墙内秋千墙外道芳草
衣带渐宽拾径对春晓
水中月是天上月
身边人是心上人
风诵有谁听弦切切引箜篌
你海棠人依旧看尽风流
秋心暗锁天悠悠
我青丝换皓首江湖煮酒
邀月入盏知己酬
13 施耐庵：此生别过（空山新雨后）
清晖惊弦响
雁字勾勒
去去千里
忽忽春已秋
无梦来寻
最是吴钩瘦
吴钩瘦
听风数更漏
烟波知几重
调寄兰舟
余生不足
心劫难半酬
花事未了
谁把岁月偷
应是衣新人依旧
纵此生别过
我还爱着你眼眸
三生为证当时桥段
情字堪不破
雾锁空山新雨后
多少流年流不休
不恨飞霜生白露
城门只等你叩
14 曹雪芹：问君何故轻别离
梨花一枝春带雨
春归何处寄
烛火依旧争红艳
天晚欲语迟
问君何故轻别离
秋心似我心
曾经沧海
一眼一生
梨花一枝春带雨
春去何处觅
箜篌声咽唤归人
山重雁不回
问君何故轻别离
春去春复春
转身只怕
绿云堆雪
那年梨花落满衣袖
看云化龙我在你眼眸
那年梨花落满衣袖
看云化龙我在你眼眸
那年梨花满衣袖
是谁许白头
说心只为我而动
足音空空空
落花流水春去也
醉花荫
乱了浮生
落花流水春去也
轻别离
我也会疼
15 李叔同：愿得一心人
梧桐雨细催更漏急
白羽翊翊安巢南枝
这次第琵琶声声咽
身无彩凤双飞翼
寻寻又觅觅天一涯
再上层楼望尽芳草
月半弯寒星堪吹斜
瑶琴付流年衣带宽
知否流光不经偷
忍看心字绿肥红瘦
长亭外相送雾满津渡
关山远最是鱼雁久
妾心沉如磐沉沉压星河
往事飘风中我执微火萧瑟
梧桐雨细催更漏急
白羽翊翊安巢南枝
这次第琵琶声声咽
身无彩凤双飞翼
寻寻又觅觅天一涯
再上层楼望尽芳草
月半弯寒星堪吹斜
瑶琴付流年衣带宽
知否流光不经偷
忍看心字绿肥红瘦
长亭外相送雾满津渡
关山远最是鱼雁久
妾心沉如磐沉沉压星河
往事飘风中我执微火萧瑟
归人不归来
空把心事猜
船走远刻舟求剑
我痴痴等只为此心犹未冷
长亭外相送雾满津渡
关山远最是鱼雁久
妾心沉如磐沉沉压星河
往事飘风中我执微火萧瑟
16 鲁迅：我爱你，再见
一生看过多少风云聚散
记得当年追梦如真似幻
彩虹之炫在一转眼
所以啊我爱你再见
蒲公英飞过的蓝天蓝
流年付水指上星河转
期以永年可永远是多远
说过再见以后再也不见
生活啊大河起波澜
我以独木撑着小船
远人之远万水千山
我爱你为何说再见
远人哪一晌贪欢
换不回岁岁年年
我愿回到故事起点
这一次让我爱你不说再见
17 毛泽东：西风吹书读哪页
光浮春江鳞鳞波层层浪
风吹苇响雾霭霭岚苍苍
云游长天朝为晴暮为雨
月涌荷塘蛙几粒鸟一行
春近夜阑人声消梦语涨
年华似水匆匆过不经想
掬一捧留几朵岁月浪花
这人世间合欢短寂寞长
你有金不换可知千金易散
你有花容颜你许花期无限远
你有护身符护你得偿所愿
你有一身肝胆只凭一苇渡江
你捏情字诀昔时狷此时狂
此事古难全不过是魑魅魍魉
你吟我写的名句声声朗朗
西风吹书读哪页抵岁月无疆
18 邓小平：苍穹之昂
燕子剪出了春的音符
风起时心在跳舞
万物有灵且美若梦话
生活如歌春日私语
燕子剪出了春的音符
风起时心在跳舞
万物有灵且美若梦话
生活如歌春日私语
鸭与涟漪交换春消息
妈妈呼喊我乳名
这一曲烟火人间
春之交响苍穹之昂
鸭与涟漪交换春消息
妈妈呼喊我乳名
这一曲烟火人间
春之交响苍穹之昂
鸭与涟漪交换春消息
妈妈呼喊我乳名
鸭与涟漪交换春消息
妈妈呼喊我乳名
19 家：何处是爱
经过多少事才会长大
长成你爱絮叨的样子
人海中牵手给谁看呢
温热的手怎么说凉就凉了
门吱呀呀打开又关上
我想告诉你我回来了
久违了逐光而舞的爱
请你擦掉我迎风掉的泪花
我多像一个人在这世上
念你想你没办法
往事有如一揭就疼的疤
疤下面是血浪花
我已忘记从前学会放下
可你住在心里啊
离开了咱家能去哪里呀
何处是爱如烟花
离开了咱家能去哪里呀
爱是平凡而伟大
20 父亲：守护
牵我的手，蹒跚学走路
我跌倒了，你拒绝搭把手
你教会我，翻山蹚大河
你放飞我，目光在背后胶着
磕了碰了，下回不会了
道理太多，你一个也不说
车到山前，把南墙撞破
活出人样，都不问为了什么
你守护我，直到脚步蹒跚
换我教你学步
天上的星，数也数不清啊
哪一颗是你啊
人生的难，九九八十一关
怎么办？去闯啊！
天黑不怕，唱你唱过的歌
夜会散，天会亮
21 妈妈再爱我一次
童：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女：会变成星星，挂在树梢上守护你。
童：那你会死吗？
女：傻孩子，妈妈不死，一直一直陪着你。
童：那万一你死了，你……会疼吗？
一阵风一阵烟声声饮泣
我又听见你交待身后事
轻轻地轻轻地强撑笑意
你扶摇直上天压云低
你疼吗
话没出口
我已疼死过去
妈妈请再爱我一次
多想再看你忙碌的背影
当时不知有妈在
家才有家的样子
妈妈请再爱我一次
我想埋头在你怀里
闻你为母则刚的香气
那是幸福在耳边深呼吸
妈妈请再爱我一次
我想你轻唤我乳名
你不在的日子
我也试着不哭泣不想你
妈妈请再爱我一次
我想爬上树梢拥抱你
月光洒满我滚烫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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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女：会变成星星，挂在树梢上守护你。
童：那你会死吗？
女：傻孩子，妈妈也会死。
童：那你……会疼吗？
妈妈请再爱我一次
如果能
我多想以命相抵
妈妈请再爱我一次
这一次让我好好疼你
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