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耕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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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纷纷扬扬地下了大半天，田野里一片白茫。路看不见了，王洁梅和陈莉娜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着，陈莉娜一个趔趄，跌进了旁边的深坑，王洁梅也站立不稳，滚了下去。两人从雪中爬了上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笑了起来。妈呀，都变成雪人了。
“洁梅姐，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干吗非要今天来这里，过完年来不好吗？”叫陈莉娜的姑娘红扑扑的苹果脸，今年二十一岁，是去年从某金融学院毕业考入银行工作的大学生。热情，活泼，好学，上进性很强，但思想比较单纯。
“小陈，我一两句说不清楚，等会再告诉你吧。”王洁梅拍落着陈莉娜身上的雪，雪哗啦地往下掉，关切地问道，“冷吗？”
陈莉娜搓了下手，摇了摇头，“心里暖和呢。”
王洁梅笑了笑，心想，真是个好姑娘。
陈莉娜也用手给王洁梅抖落掉衣服上的雪。
“小陈，谢谢！”王洁梅人到中年，年届三十有五，虽然是陈莉娜的上司，某支行营销业务部门的经理，但对陈莉娜的举动很是感动。
雪累了，比刚才小了许多。王洁梅和陈莉娜抄近拐上了宽阔的大道，王洁梅抬头望了望，杨湖村出现在面前，一排一排的三层楼房建筑煞是壮观，似乎走进了小城镇。这是近几年当地县政府狠抓新农村建设的结晶，让农民的生活环境和条件得到极大的改善。
在这三百多人口的村里，有三分之一的青壮年外出打工，每年一到春节，便揣着鼓鼓的口袋喜气洋洋地返回故地，与家人团圆，还有开着小矫车的，那种神气劲就不用提了。但这个村子有个习惯，一有空闲就坐下打麻将，娱乐一下倒没话说，放松心情嘛，主要是玩了不到十分钟，便寻求“刺激”，三两块钱还不过瘾，非要来个百十块“碰碰糊”的。结果，有的把赚来的辛苦钱给输光了，家里吵架成了一锅粥，连年也过不好。
作为银行业务营销经理，王洁梅多次来到此村，苦口婆心说服村民将钱存入银行，一方面支持国家建设，另一方面理财还可得收益。村民们大都感动了，纷纷将钱存进银行，使村庄的风气有所好转，和睦的家庭也多起来了，王洁梅也成了杨湖村最受欢迎的人。
不过，当时有一个长期在外搞工程建筑施工承包的小头目却不卖帐，人称杨老板，仗着手里赚了两个钱，趾高气扬，见了王洁梅不冷不热，阴阳怪气，说，王大经理，收钱来啦？王洁梅笑着回话，杨大老板，打麻将蠃了多少啊？如果是输了，杨老板满脸的横肉就会拉下来，转头就走。假如蠃了，脸上的横肉就会鼓起来，双眼乐成一条缝，手里抓着一大把钞票，在王洁梅面前抖动得哗哗响，洋洋得意，王大经理，怎么样？存银行有这么多利息吗？
王洁梅虽然从心里很反感，但还是面带微笑，话中带话，不错啊，杨大老板这回蠃了，可上次输掉的十万呢？还本了吗？
杨老板一下触动了心思，胸口隐隐作痛，那时，好不容易揽到一个工程项目，挣了十万元回家过年，可一到村头就和几个赌棍兄弟撞见了，还没等他回家放行李，便被他们拉到麻将室赌起来了，一百元起步，码子越加越大，一个个像喋血的饿狼，不知疲倦地干了一通宵。杨老板身上带回的钱流水般地进了他人的口袋，他第一次感觉心疼了，那是供小孩上大学的钱啊。第二天，就被他厉害的老婆关禁闭了。
王洁梅和陈莉娜走近了杨湖村牌坊，这是村委会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挺雄伟，深红色的琉璃瓦下挂着四个鲜红的大灯笼，灯笼上依次贴着“欢度春节”四个苍劲有力金黄色的楷体字，为节日即临增添了喜气氛围。
这时，王洁梅的手机响了，那头传来女儿小琳琳的声音，女儿带着哭腔，问:“妈妈，你去哪里呀？”女儿只有三岁，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特招人喜欢，天真可爱，带着古典美，外婆叫她美人胚子。但女儿从懂事起，总有道不明的不开心，眼眶里透着忧虑的目光，惹人心疼、怜惜。
也难怪，父亲在部队，整年回不了一次；妈妈在银行，常常起早贪黑，忙得焦头烂额，又是上级检查，又是客户难题问询解答，又是营销指标任务完成和加码……哪有时间顾女儿。好在母亲前几年退休，不得已，女儿一出生，就让母亲来当全职“保姆”。说实话，每次疲惫回家，只要看到女儿，就心疼的不得了，觉得亏欠她，一抱起朝自己扑来的女儿，便含泪带笑地轻轻地刮刮她的小鼻子，说，想妈妈啦？女儿眨巴着眼，也闪动着晶莹的泪花，“想”字刚出口，便哇地哭出了声。
王洁梅心疼极了，她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安慰道，宝宝不哭，宝宝乖。每逢这时，母亲就会过来，“唉”了一声后，便带走小琳琳，让王洁梅好好休息一下。
王洁梅接着女儿电话，问:“宝宝，爸爸回来了吗？”爱人叫齐武，与她同龄，是边防守备部队的一名营长，当兵16年都没有回来过过春节，二个月前被调到上级机关任科长，相对来说，比在一线部队直接带兵压力小些，工作支配时间灵活些。这不，王洁梅昨天上午接到爱人来电，说是今天下午坐高铁返回C城，痛痛快快地和全家过一个新年。
女儿回答：“妈妈，爸爸没有回家。”
王洁梅说：“爸爸很快就会到家。”
“嗯。”女儿挂掉了电话。
不甘寂寞的零星雪花伴着灰蒙蒙的天慢悠悠地飘落，天空也一点一点地沉入黒雾之中。王洁梅和陈丽娜走进了东面一个叫“四海宾馆”的小旅店，第一层是厅堂，也叫服务厅，二、三层为客房。她们办理了入住手续，在三楼的二人间住了下来。接着，王洁梅从肩包里取岀一盒面包，招呼陈丽娜，“来，我们填填肚子。”
她们刚吃完一块面包，楼下便传来一阵吵闹声。
怎么回事？王洁梅对陈丽娜说：“我下去看看。”
陈丽娜担心岀事，对王洁梅说：“洁梅姐，已经是晚上了，不要下去。”
王洁梅打开房门，停了一下，说：“好像是杨老板和他老婆丁菊香在吵架。”
陈丽娜因为是第一次来这里，没见过杨老板和他老婆。说：“他们夫妻俩吵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还是少管闲事吧？”
王洁梅说：“这可不是闲事，杨老板老婆丁菊香可是我的朋友，也是这个村的妇女组组长，我每次来，都是她笑脸相迎，负责接待，挨家挨户告诉村民，催他们过来办理存款理财等业务。”
陈丽娜脑瓜一转，问：“洁梅姐，那个杨老板，是不是你上次和我提起的宁愿输掉十万也不存入银行的杨财旺？”
“是呀。”王洁梅回答。
“哼，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陈丽娜不屑一顾。
王洁梅说：“丽娜，不能这样讲，菊香不仅是个贤妻良母，还是个明辨事理有责任心的好女人，两年前，老公赌博输掉十万元后，她不吵不闹，丢给他一本小册子，那是公安派出所发的社会治安管理条例宣传资料，让他在储藏室学习思过。”王洁梅披了一件外套，又对陈丽娜说，“你知道吗？丽娜，他们夫妻俩是同学。”
“同学？”陈丽娜瞪着好奇的眼睛。
“没错，这是菊香姐高兴时亲口对我说的，从小学到高中毕业，都在一个班，听说，菊香还是校花，学习好，又长得漂亮，好几个男生追求她，杨老板就是其中之一，杨老板为了争到她，使出了全身招数，献花，下跪，发誓，爱你一万年都说过。”
“爱你一万年。”陈丽娜噗哧笑岀了声。她想起了刚谈的男朋友也说过这样的话。
“丽娜，笑什么？”王洁梅问道。
“没什么。”陈丽娜羞涩了。
王洁梅望着陈丽娜通红的脸，心里便明白了，问：“丽娜，你和小张关系进展怎么样了？”小张是王洁梅介绍给丽娜的对象，在城东储蓄所当主任，二十五岁，英俊沉稳，工作认真，富有责任心，所里业绩好，常常在同行位居前三名。
“不怎么样，就是对他有点恶心。”陈丽娜开始撒娇了。
“怎么啦？小张得罪你了。”王洁梅清楚陈丽娜的心思，来这里之前，两人还在演“十八相送”呢，王洁梅逗他们，说要在乡下过了年回来，陈丽娜霎时泪珠在眼眶打轉，当着王洁梅的面，紧紧抱着小张，老半天不松开，还是小张劝她，你要不回来，我就过去，陈丽娜才放开小张，跟着王洁梅走了。
“没有，洁梅姐。”陈丽娜不好意思了，回答，“我是说男人怎么都会讲等你一万年这句话。”
“丽娜，这不奇怪，男人为了得到最心爱的女人，都会使岀全身伎俩，说最动听的话的。”王洁梅看着陈丽娜红透的脸蛋，笑了，“怎么？小张也对你讲了这句话。”
“嗯！”陈丽娜沉浸在幸福之中。
陈丽娜紧跟王洁梅下楼。在一楼厅堂，看到了一个中年妇女拉着大嗓门，正在教训一个男人。中年妇女四十来岁，弯弯的柳叶眉，大大的眼睛，亭亭的身材，风韵卓姿，倒像城里白领夫人。再看旁边男人，满脸横肉，平头粗发，大腹便便，脖子上吊根项链，金色的珠子左右摆动，活脱脱个土豪样。这难道就是杨老板夫妻俩吗，可怎么看都不像。陈丽娜心里犯嘀咕。
王洁梅走上前去，向中年妇女打招呼，“菊香姐，您好！”中年妇女一轉头，发现了王洁梅，似阔别的亲人，立马露出了笑容，“妹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洁梅笑道：“刚到。”
丁菊香摸了摸王洁梅冻得通红的手，心疼地说：“这么冷的天也过来，看看，冻坏了吧。”又轉向陈丽娜，问：“这位是和你一起来的妹子？”
王洁梅答：“是，她叫陈丽娜，我的同事。”又对陈丽娜说，“这就是丁菊香大姐，村妇女组长，比我大两岁。”
陈丽娜挺机灵，赶紧打招呼：“菊香大姐好。”
丁菊香很高兴，拉着陈丽娜的手，仔细端详着，夸賛道：“丽娜妹子真漂亮，脸蛋水嫩水嫩，还白里透红，看看，两只眼睛水灵灵的，好像在和我说话。”
陈丽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这时，王洁梅走向站在一旁的杨老板，打着招呼：“杨老板好。”并伸出手。
杨老板握着王洁梅的手，回话：“王经理好。”又说，“看你和我老婆那么亲，称呼你为妹子可以吗？”
王洁梅爽朗地笑道：“行，那我就叫你姐夫吧。”并问：“姐夫，什么时候从广东回来？”一下把大家逗乐了。
杨老板刚想回答王洁梅，“妹子”还未出口，菊香赶紧插话，“上午回的，这不，我们过来拿行李。”
王洁梅想起来了，丁菊香家在村西头，离这有三百来米。
“怪不得，刚才听到菊香姐的大嗓门。”王洁梅笑道。
杨老板胆子壮起来了，说：“她就是爱唠叨，声音大，好像别人听不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在吵架，我真服了她。”
丁菊香瞪了他一眼，“怎么，委屈了，我是告诉你不要忘记上次赌钱的教训，因为你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人。”丁菊香说得激动，又不顾旁人地拉大了嗓门，“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时你老实了一阵子后，手又发痒了，蒙着我偷偷地小打小闹。你说，是不是这样？”
杨老板脸胀得通红通红，不敢吭气。
菊香看了丈夫一眼，压住了心火，口气缓和了下来，说：“财旺，我现在告诉你，小打小闹也是赌，你要好好为之，替我争口气，不要再沾赌的边，行吗？”
杨老板想着老婆多年来生活工作实在不容易，里里外外一把手，为村为家操碎了心，而自己长期在外顾不了家，还给她添乱，真是不应该。于是，他上前紧紧拥抱着丁菊香，流下惭悔的眼泪，说：“老婆，对不起，这些年你受苦了，请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再不会给你添乱了。”
王洁梅偷着乐了，菊香姐真厉害，把老公训成了小绵羊。她轉身问丁菊香，“菊香姐，村里外岀打工的都回家过年了吗？”
丁菊香回道：“回来了，一到年边，还不个个归心似箭。”
王洁梅说：“好啊，明天我们准备逐家拜访。”
丁菊香劝道：“妹子，我看算了吧，全村五十来户，太麻烦了，还是同去年一样，把大家集中到村里大礼堂。”
王洁梅诚恳地说：“去年天气暖和，太阳高照，今年天气寒冷，又下着雪，不要冻坏了乡亲们；再说，乡亲们对我们工作这么支持，还要挨家感谢，恭贺新年大吉呢。”
丁菊香看到王洁梅执意要逐家走访，不好再坚持了。便说：“你们饿了吧，现在跟我们回家吃晚饭。”王洁梅说吃过了，丁菊香不相信，说，跟姐客气啥。立马上前，右手拉着王洁梅，左手牵着陈丽娜，往村西头走去，杨老板拿着行李紧紧跟在后面。
第二天一早，王洁梅便醒了。她悄悄地穿好衣服，走到窗前，轻轻地拉开金黄色的半边窗帘，透过玻璃，看到一片银白的景色；雪住了，东方露岀了一缕阳光，显得乡村的早上格外安谧，静好。忽然，楼下院子里的点点红映入眼帘，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朵朵粉红色的梅花，正怒放在被雪包裹着的枝杆上，和王洁梅的笑容融合在一起，顿时，王洁梅舒心透了。
这时，陈丽娜也醒了，两人梳洗完毕，下楼到歺厅吃了早点，每人一碗稀饭，两个馒头，外加一小碟咸菜。完后，赶紧将带来的春联、“福”字中国节挂件、折叠好的喜庆大红灯笼从箱包拿岀，分成五十份，一家一份，这些都是乡亲们最喜欢的吉祥物。去年这个时候，王洁梅来这里营销，就了解得一清二楚，菊香姐还特意说，乡亲们不在乎奖励金，有喜庆的东西就高兴，心里也满足了。
王洁梅看了下时间，已是八点一刻，估计村里人差不多吃过早饭。她们拿好给乡亲们的吉祥礼物，走出房间，下得楼来。刚到一楼大厅，王洁梅忽然腿一软，摔倒在地，额头上冒豆大的汗珠，显得痛苦异常。陈丽娜吓坏了，赶紧扶起王洁梅，大厅服务台的小黄美女也丢下手中拖把跑过来帮忙，一同搀到旁边的沙发椅上。
陈丽娜着急地问：“洁梅姐，摔坏了吗？”
王洁梅摇摇头，说：“没有。”
陈丽娜看了看王洁梅的脸色，又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王洁梅用手使劲按着掖下，接着，又紧捂胸部，笑笑，“没事。”
一会，小黄美女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送到王洁梅手里，王洁梅感激地说：“谢谢。”接着喝了一口，稍稍休息了一下，便站了起来，说：“丽娜，我们走吧。”
刚出大门，村妇女组长丁菊香便火急地迎了上来，王洁梅说：“菊香姐，昨晚我们不是讲好了吗，今天先到您家。”
丁菊香帮着把王洁梅手上的一只比较大的包拎过来，笑着说：“妹子，我昨晚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是零下三到五度，天气这么冷，路上冰冻不好走，为了安全和提高工作效率，所以决定把由西到东走访改为由东到西，这样可节省时间了。”
王洁梅非常感动，眼睛湿润了，说：“菊香姐，您真好，谢谢啦。”
丁菊香说：“妹子，我们不是外人，不要太客气，你看，一客套，我也不好意思了；再说，我们还得感谢你们呢，要不是你们银行对我们村的大力支持和关照，老百姓的精神面貌和文化生活哪有这么好，去年，你们给我们投资的文化活动室全村都拍手叫好，大家一有空闲就到活动室下棋，看图书，打乒乓球，健身，现在，赌博等不良情况已经没有了。”
王洁梅说：“这也与你们村干部的配合和教育工作得力不无关系呀。”
丁菊香说：“前些年，有不少村民享受了改革开放的好处，手头赚了两个钱，不知道怎么花，特别是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口袋里装满票子，年节一回家就是想着‘来两盘’和‘杠上开花’，搞得村子不得安宁，深更半夜都是吵架声，唉，别提了，伤心事多得去。”丁菊香看了王洁梅一眼，又高兴地说道：“好了，现在风气变了，村子里烦恼少了，大家心情也舒畅了，妹子，这几年你常来这里做工作，真是太辛苦了，如果不是你来这里开展储蓄理财业务宣传，大家哪里知道把钱放进银行有那么多好处。”
王洁梅谦虚地笑笑，说：“菊香姐，我做的工作微不足道，再说也是应该的，倒是谢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正说着，大家便来到了最东头的第一家，大门还未开，丁菊香抢着上前按了门铃，深红色铁门从里面打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出现在门口，刚照面，男子便叫了起来：“王经理，菊香嫂子，你们来了，里面请。”
王洁梅一见是外出打工回来的杨洪富，便主动上前握手，问：“洪富兄弟，什么时候从厦门回来？”
杨洪富忙答：“前天。”
丁菊香插过话来，“洪富，今年赚了不少吧？”
杨洪富说：“菊香嫂子，只够糊糊口。”
丁菊香了解杨洪富的德行，你越夸他，他越装个穷样，好像怕别人要他钱似的。另外，还喜欢赌钱，那年就是他带着几个人在村北头拉住他男人打麻将玩“杠上开花”和“碰碰糊”的，气得她把刚回家的男人关进狭窄的储藏间面壁思过一整天。她也找了杨洪富他们，说要报警，和她男人一块去镇派出所。杨洪富他们吓坏了，跪地求情，并说要退回赌博蠃的钱。她看了一下他们的熊样，心软了下来，说，钱不用退我，捐给村文化建设作基金用吧，以后不要再赌博，写个保证书，改过做一个遵纪守法的村民。
他们看菊香原谅了，便一个个写下了保证书。此后，他们也的确收敛了很多。不过，对他们还必须经常敲打。想到这里，菊香便从刚坐下的沙发位子上站了起来，面带悦色，对杨洪富说：“大兄弟，马上要过年了，今天王经理她们来这里走访，一来表示节日慰问，二来进行理财宣传，可是对我们最大的关心哟。”
杨洪富起身向王洁梅和陈丽娜鞠了一个躬，连声道：“谢谢，谢谢！”
王洁梅回了一个礼，说：“洪富兄弟，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同时，也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然后接过陈丽娜手中的慰问礼品和理财宣传单，转身递给了杨洪富。
丁菊香叮嘱杨洪富，说：“大兄弟，理财宣传单可要好好看一看，那是帮你添财的，手头的闲钱全部存入银行，万不可再犯糊涂了。”
杨洪富赶忙点头，说：“菊香嫂子，放心吧，我一定听你的话，绝不会忘记上次的教训，做个守法好村民。”又对王洁梅说，“我这次外出打工回来，手头有八万块闲钱，我准备全部购买银行理财产品。”
丁菊香伸出大拇指，说：“大兄弟，好样的。”
太阳露出了笑脸，金灿灿，暖洋洋，照在白银似的大地上。积雪开始融化，万物渐渐显出原形，房前的樟树抖出精神，葱郁挺拔，尤其是那院中的梅花相互争妍，壮观无比，香气溢人，心都醉了。王洁梅咬紧牙关，忍着乳房的剧疼，强打起精神，终于走完了五十户，最后在迈出菊香家门槛的那一刻，她实在支撑不住，两脚无力地倒下了。
丁菊香惊呆了，但马上冷静下来，赶紧叫丈夫杨老板开车送王洁梅到江泸县人民医院。在医院急诊室里，一位张姓医生认真进行了检查，最后诊断为乳腺增生结节，一大一小两个肿块，大的长到近3公分，小的也有2公分。
张医生说：“挺严重，必须住院治疗，否则很危险。”又对丁菊香她们责问，“你们怎么到现在才送来，不知道她需要休息吗？”丁菊香和陈丽娜把情况进行了解释，医生很感动，钦佩地说：“真是个坚强的女子，少见。”并让她们立即通知其家里来人。
第二天上午，王洁梅从沉睡中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了床头瓶中盛开的梅花，瓣儿艳红，黄蕊点靓，美丽傲然，芬香浓烈。坐在床前的军人见她睁开漂亮的双眸，惊喜地问：“洁梅，醒啦？” 他是齐武，王洁梅的爱人，昨天下午从部队请探亲假回来，一进家门，便接到爱人单位一个叫陈丽娜女士的电话，安抚好岳母和女儿后，立即打车赶到了医院。
王洁梅看着爱人英俊而憔悴的脸，知道他没有休息好，心疼地说：“齐武，辛苦了。”他摇摇头，又关切地问：“好些吗？”王洁梅笑笑，说：“没关系。”便要坐起来，齐武赶紧上前扶着，替她穿好衣服，靠在床背上。
这时候，房门开了，给王洁梅动手术的张医生进来了，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王洁梅病情，感到问题不大，便招呼病房外的人进来。霎那，丁菊香夫妻俩，陈丽娜和她的男朋友，还有杨洪富俩口子，一起拥进了门，送上了带“福”字的大蛋糕，异口同声祝愿王洁梅早日康复。陈丽娜神秘兮兮地凑到王洁梅跟前，轻声说：“洁梅姐，我把你妈和你宝贝女儿琳琳带过来了。”
王洁梅瞪大了眼睛，看着妈妈牵着琳琳走了进来。她故作轻松，笑着说：“妈，我没事。”又抱着扑上来的女儿，说：“又想妈妈啦，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陈丽娜走近床前，将嘴凑到王洁梅耳旁，悄悄说:“洁梅姐，我们今年的营销任务已超额完成，上级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听说分行要召开全员大会表彰我们部门，还要授予您为先进工作者呢。”又说，“分行党委准备派人来看望您。”
王洁梅轻声对陈丽娜说:“你现在回去告诉分行孙行长，一是谢谢党委的鼓励和关心，二是请领导放心，我身体挺好，这点病没关系，很快就会出院，不必麻烦了。”陈丽娜点点头，又回头望了望王洁梅，说“洁梅姐，多保重。”便招呼开车的男朋友小张，一起离开了医院。
丁菊香看到王洁梅心情很好，便说：“今天正好是小年，让我们提前庆贺新年快乐吧。”于是，病房里一片喜气，一个个脸上乐开了花，王洁梅笑得很灿烂，如雪中的梅花，烂熳在丛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