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恒
一转眼又是一年金秋十月,天高云淡,田野里到处都是一片金色,望着挂满硕果累累的果树时,让我想起了家乡的父老乡亲,正在大田里收获果实的情景,立刻又联想起自己二十多年来的人生创作,不也像个老农一样,在文学的土地里和生活的田地里不知耕耘进了多少希望?收获了多少果实?看着放在写字台上三个儿女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复印件,还有出版了的七本书时,我的心中倏然涌起了幸福的涟漪,心情无比激动,往事像瀑布一样在眼前倾泻出来。
那是1982年春天,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我同岢岚县的冯贵生老师一同到忻州地区文联参加创作会,其实此前我曾写过好多篇小说,包括一部16万字的长篇小说《辛勤的园丁》,都没有成功,其中有一篇小说名叫《江湖流人》投到忻州地区文联的《春潮》编辑部,当时的责任编辑田昌安老师让我改了三四遍,最后送到主编那儿被枪毙了,我的一颗火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但田昌安老师一直写信鼓励我不要气馁,继续努力总会成功的。可我没有被失败击倒,继续苦苦创作,写出了一篇又一篇的小说寄给了《春潮》编辑部,那时刚从学校毕业回到村里,白天还要参加劳动,晚上才能创作,由于我们姊妹八人,每天晚上我要到一个光棍老汉家里睡觉,村里又不通电,我只能爬在老人的煤油灯下不停地写呀写。
从此我的文学创作才算迈开了新的第一步,而以后的路又特别的艰难漫长,并非人们所想象的那样一帆风顺。先有了百发一中而后才有百发百中。从此我才步入正规化创作,然而命运却偏偏和我作对,好像有意在刁难我,这年秋天由于没有工作,生活所迫,我在无奈之下跟着一个浙江养蜂师傅到了四川省自贡市,走上了养蜂之路。我清晰地记得那年冬天,在阴雨绵绵雾都茫茫的自贡市郊区,“寄人篱下”的我住到一户人家的屋檐下,每天一有空就要看书写作,经常还给《红岩》和《沱江文学》投稿。几个月后又到了南京和武汉,当我登上南京长江大桥和武汉长江大桥,举目眺望滚滚东去的万里长江时,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气势恢宏诗篇立刻涌上心头,让我感慨万千,看到波浪滔天的长江时,犹如看到了苏轼,我为大江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而自豪,更为苏轼的雄才大略而肃然起敬。
第二年春天,我回到了老家。这次的南方“流浪”虽然不像《三毛流浪记》一样,但却为我的思想打开了一片新天地,难怪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我大开眼界,给思想插 上了翅膀,放飞了思想,放飞了理想,从小天地里走出来看到了外面的大世界。
1983年春天,我的第一篇小说《抢霜》,田昌安老师让我修改了一次,终于成功了发表在当年的《春潮》第一期上,成功的喜悦和幸福鼓起了我创作的勇气,让我立下献身文学的大志。从此我的创作信心更足了劲更大了,几乎每月写两篇小说,源源不断地寄到《春潮》编辑部,而责任编辑田昌安老师每次都要给我写退稿信,至今我还保留着他给我写来的三四十封退稿信和那篇被枪毙了的小说。每当发表了新作时,我总要拿出来看看这些诚恳的批评意见。
1984年,《春潮》上又发表了我的第二篇小说《好爸爸》,而责任编辑还是田昌安老师,可以说没有田昌安就没有我这两篇小说的发表,田昌安这个恩师让我刻骨铭心。
后来我到了保德县桥头镇人民政府当了文化员兼行政秘书,专写文秘材料。期间我利用业余时间写过好多中短篇小说,投出去却是泥牛入海。
1991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了古老的晋西北,一批时代精英在这个大潮中产生,一向写小说的我把笔端伸到写时代骄子身上,于是很快写出了报告文学《在艰难中奋起》,发表在当年的《火花》八月号上,这篇是我的报告文学处女作,紧接着又写了三篇报告文学发表在当年的《火花》十月号上和《晋阳文艺》九月号、十月号上,一年内发了四篇报告文学。从此我才改弦易辙写起了报告文学,一直写到今天。
第二年,也就是1992年,忻州地区作家协会,地区教育局组织了全区十二位作家采写受到教育部表彰的优秀教师,我有幸被组织进去采写了七位被教育部表彰的全国先进教育工作者,一举获得成功,而后结集为《无名星座》出版,从此为我的报告文学创作开了一条新路,使我看到了希望,我被他们的模范事迹深深打动了,心中再次燃起熊熊的创作之火,我要写大部头的长篇报告文学。
这年夏天,我花费了三个多月的时间,采访了全国造林英雄张候拉(采访历程在《山西作家通讯》2009年4期《用张候拉精神写出张候拉》作过叙述),几经周折这部18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处女作经过“三年抗日战争”,于1995年12月由中国林业出版社正式出版了,后来还荣获了国家林业局的两项最高奖,首届梁希林业图书一等奖和首届梁希林业文学艺术奖,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和林业行业的好评,2009年又再版了一次。
就在这部书出版的三年中,与保德县隔河相望的陕西省府谷县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有一位全国劳模,中共十四大、十五大、十六大代表张候华,我便很快跨省采访了这位时代骄子,写出了15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黄河魂》,当时的陕西省委书记,后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兼秘书长李建国和当时的省长程安东题了词,陕西人民出版社于1999年11月正式出版,这是我的全国劳模三部曲之二。
既然有了第一部和第二部,那就必须写出第三部来。有了前两部的写作经验和成功喜悦,我便乘胜前进,于1996年10月,深入到陕西省靖边县东坑镇金鸡沙村采访了世界治沙造林英雄牛玉琴。牛玉琴是陕西省七届、八届人大代表和党代表,九届、十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共十七大代表,联合国“拉奥博士奖” 获得者,获此殊荣的世界上仅有三人。25年来她先后获得全国十大女杰,全国“三八” 红旗手,全国劳模,全国优秀共产党员等86项国际国内、省市表彰,累计造林11万亩,植树2700万株,创造了逼退沙漠10公里的奇迹。她与东北的马永顺,华北的张候拉,被誉为当代造林三杰。我又很快写出了这部20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沙海绿魂牛玉琴》于今年出版。至此我的全国劳模三部曲划上了圆满句号,正如冯泰先生在我的另一本书序中所说的那样,“因为他写了全国劳模三部曲,这在中国作家中并不多见,不敢说他同茅盾,巴金等大家们的三部曲媲美,但敢说在描写全国劳模中开了先河,这不能不说是他的成功之处和独到之处。”
1998年,在中国林业报社总编辑、恩师冯泰先生的特别力荐下,我被借调到山西省林业厅宣传处工作,这期间我写了大量的报告文学作品和新闻作品,一发而不可收。然而官场上的一件事却深深刺伤了我的灵魂,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让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下午一位处领导让我给一位副厅长印名片,而副厅长第二天要出国,印好后亲手交给副厅长,我按照处领导的指示,拿着名片的原样到了街上做好后,高高兴兴地回到厅里,此时已是下午的六点多钟,副厅长早已下了班,我实在无法找到。本来我也很想当面交给副厅长,不期望提拨重用,至少也能让他知道是我干的,我的顶头上司安排的,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到副厅长,为了不误领导出国的大事,我便把名片交给了副厅长的秘书,并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天交到副厅长手里,副厅长明天要出国用。
第二天一上班,处领导问我昨天那名片印好交给了副厅长没有?我只能如实说了,然而没想到领导却大发雷霆,怒发冲冠道:“我让你亲自交给副厅长,你怎么不按我的吩咐去做?找不到想办法也要找到吗。”我一听心中麻烦的直想吐出来,理直气壮地说:“我实在是找不到,就给了他的秘书,让他务必昨天给,不要误了厅长的事。”谁知处领导的火更大了,继续批评我,“安排给你的事,你怎么让厅长的秘书去给?副厅长安排给我,我安排给你,你怎么能这样?”我一听差点气炸了肺,这是在干什么勾当?为啥送一合名片就这么麻烦,小题大作了吧。我顶了处领导一句:“人家是副厅长,我怎么能找到?误不了他出国的事就行了吗,干吗弄得这样复杂?这还是个副厅长,你让我找国家主席,我恐怕敢死也找不到,人家那么大的官,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处领导一脸的不悦,摆摆手说:“不跟你说了。”静下心来我才明白了,原来是处领导要巴结副厅长,让副厅长知道是他安排处领导,处领导又安排他手下的人办的,那么快那么好,从而对处领导产生信任感和办事的认真感效率感。啊呀,我的天,官场上原来是这么阴险,领导放个屁也是香的,我感到悲哀,一种深深的,发自内心的,绝对无法排遣的悲哀。我看透了官场上那一张张虚伪的面孔和狰狞的笑脸,然而我却无法抗拒,因为我不是“竹林七贤” 的阮籍和嵇康,更不是“唐宋八大家” 的苏轼,只要你在这里工作,屈死你也的认这个理。可我还是我,绝不会被屈死在这里,我要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还要回到我的创作上来,这里才有我自由的天地。
2008年11月,我有幸参加了在古交召开的山西省实力作家秋季笔会,会上作家杨占平、诗人潞潞、李杜,评论家王春林等老师谈了他们的创作经验,使我深受启发,为我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我的报告文学创作再度升温。次年诗人关海山老师要给会员们出丛书,我便迅速采访了身残志坚的创业者张茂成,及时写出了20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当代保尔张茂成》,去年十月已出版,李杜和关海山老师任主编。
此刻,我迎来了报告文学创作的第二个春天,采访了一位自学成才的百姓医生白华宝,在贫困和逆境中走上了自学成才的医学之路,为普救万民苍生把毕生的精力奉献给伟大的医学事业,我又写出了《热血医魂白华宝》这部20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现已出版,这是我的平凡人三部曲之二。与此同时我又从这些年来写出的几十篇发表在全国各级报刊上的短篇报告文学中精选出二十多篇,结集为《张荣恒文选· 民族魂》现已正式出版。
从1991年第一篇短篇报告文学处女作的发表,到1995年第一部长篇报告文学处女作的出版,迄今为止20年的时间,出版了八部长篇报告文学专著,一部报告文学选集,有一部书再版了一次,和一部三十六集长篇电视连续剧《疯狂树圣》,累计发表和出版200多万字的作品,加入了五个作协和文联协会。下一步要把“桥头三杰” 最后一部完成,为平凡人三部曲划上句号。
过去我写了三个全国劳模,现在写三个平凡人,平凡中见伟大,伟大在平凡中产生,平凡而不平凡,所以我写了他们。既然文学和我这样有缘,既然我有在于此,那我一定要一如既往地坚持下去,永不改悔。
直到今天,我才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吃上政治饭,但也没有必要怨天忧人,命苦不能怨政府,命穷不能怨坟墓,命歹不能怨糊涂。纵观中国历史上,古往今来吃不上政治饭,怀才不遇的人不知有多少,写出千古绝唱的屈原、司马迁、李白、陈子昂、苏轼、阮籍、嵇康等等,自古文人有几人得志?固守清贫而又不郁愤又有几人?比起这些大家们来我这个小小的文人怀才不遇又算得了什么?人生不可一昧追求权贵和财富。在中国历史上一生爱财如命的和珅,现代史上成克杰、胡长清等一大批金钱的奴隶,最终成了金钱的刀下鬼,难怪《红楼梦》里所说的“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可悲啊,太可悲了,贪下那么多钱财也只能成为冥币,下到地狱里花去吧。时下一些贪财不要命的势利小人,一旦得了志,居然不顾党和人民的利益,狮子大张口,疯狂敛财。“掌了指甲大的权,忘了头上有苍天;当了指甲大的官,贪的无厌敢贪天。”林则徐先生曾说过:“子孙若如我,留钱作什么?贤而多财,则损其志;子孙不如我,留钱作什么?愚而多财,则增其过。”可见挖空心思丧心病狂不择手段去谋取不义之财有何用?自己虽然不是个大学问家大作家,但盘点45年人生,梳理20多年的创作,亮晒沉淀了的往事,虽然没留下千古不灭的痕迹,但也没有涂下遗臭万年的污点,写出了八本书,培养出了一个北京交通大学一本A类名牌大学生,两个本科生女儿,足以让我欣慰和自豪,现在忻州还有一幢小二楼立足之地,足以让我知足,但又不满足。正如一位名人所说,人与人不要成为要饭的和千万富翁悬殊,钱多与少差不了多少,我非常赞同左宗棠先生那句名言:“不能在史册上留下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丰功伟绩,再高的官位再多的钱财也不值得羡慕,至于世俗的趋炎附势,只可冷眼观之,更不必放在心上。”,“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只有知识才是永恒的,历史上不知有多少有权贵和有财富的人,至今流传着几个?惟有《红楼梦》这部封建社会百科全书,连小学生也忘不了,所以我希望儿女的知识比我多,所以我觉得我活的很充实,没有虚度年华,人生处处有春风,人生能有几春秋?笑对人生都是路。
回首20年的报告文学创作,使我深深懂得,热爱生活深入生活研究生活,是文学创作的源泉,只有把根深深地扎进生活的泥土中,才能结出丰硕的果实来。尽管在当今经济大潮和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的冲击下,不知有多少文学灵魂被扼杀了,但对于我来说,执著地追求我今生心爱的文学事业,致力于报告文学创作,永远是不会改变的,在我45岁的人生中,有过成功喜悦,有过挫折失败,虽然我不会成为名垂青史,写出传世之作的大家,但文学创作成了我生命的组成部分,我要永远耕耘下去,写出黄土魂英模魂民族魂来,以报答生活和黄土黄河,还有父老乡亲对我的养育之恩。
2011年7月于忻州恒星斋
作者简介: 张荣恒,笔名张大作,当代作家、诗人,剧作家。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作家 纪实》签约作家。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山西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八部长篇作品。先后出版全国劳模三部曲长篇报告文学,《全国造林英雄张候拉》,《黄河魂》,《沙海绿魂牛玉琴》等,其处女作、代表作《张候拉》荣获首届梁希林业图书一等奖,首届梁希林业文学艺术奖,另一报告文学《绿龙腾飞偏头关》同时获得首届梁希林业文学艺奖。平凡人三部曲长篇报告文学《当代保尔张茂成》,《热血医魂》,《黄河骄子》,《张荣恒文选,民族魂》,三十六集长篇电视连续剧《疯狂树圣》及各类作品二百多万字。各类体裁诗歌一百余首。其代表作《沁园春 雨》,《沁园春 黄河》,《沁园春 虎》,《沁园春 汨罗江》,《沁园春 长征颂》,《沁园春 韶山毛泽东故居》,《沁园春 贺长征胜利八十周年》,《北京,你这座古城》,《东方之星组诗》,《回家吧,过年!》,《人生三部曲》,《故乡情三部曲》,《黄土地三部曲》,《神奇陕北三部曲》,《永远的黄土魂》,《月亮最圆韶山神土最灵》,长篇抒情诗《梁家河颂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