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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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集长篇电视连续剧《疯狂树圣》编剧 张荣恒
第三集
3—1 小山 村 日 外
牛大山挑着货郎担，摇着拔浪鼓走来。
牛大山把货郎担放在村中打开。随即围上十几个人来，买这买那，纷纷选购。
人越来越多，有的人正向他走来；有的人买上东西走了。
一位憨不愣的年轻女人正在挑选小货。她拿起两根红头绳，还有一合胭脂，扔下一块大洋急匆匆走了，二话没说。
牛大山连叫几声：给你找钱，你站住，快站住。
小媳妇头也不回走了。
牛大山收拾起货郎担，挑在肩上快步追赶。
牛大山一路小跑步，早已气喘吁吁。
3—2 一农户门前 日 外
院内乱七八糟，鸡粪猪粪财草混杂在一起。
牛大山手里拿着一块银元，走到门前问：这钱是你家买红头绳、胭脂时给的吧？
中年老汉瞪大了眼：什么，你这货郎，耍什么鬼把戏，是我们买这东西，你想咋样？
一位老头推门走出：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做买卖的人心上都长着刀子，恨不能把人杀了，我看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是想在我儿媳妇身上打主意。
老头推门走进屋里；孩子们，你们给我打，好好地打，看他再敢耍这把戏不敢。
牛大山急了：大爷，你慢着，听我把话说明白，我是好人，你那儿媳我看脑子不好使，扔下钱就走，小时我就听父辈们说，做买卖不能缺斤短两，要积德行善，我原本没有一点坏心，别误会，不信你打问一下我的名声，周围三五十里谁不知道我是个甚人……
话音未落，几个年轻人一涌而上将大山打翻在地，耳光声此起彼伏。
一青年人抓起货郎担扔掉。
几个人哈哈大笑。
半天，牛大山躺在地上。
牛大山两腿发软，咬住牙忍着疼痛站起来，找到货郎担，挑起货郎向村中走去。
牛大山停住脚步，抬头望着苍天，又低头看看大地，含满泪水的眼里透出丝丝冤枉，希望。
牛大山挑起货坦直直地向前走去。
3—3 刘家台湿地 日 外
四面环山中间低洼，泉水喷涌。
牛大山挑着货担朝湿地走去 。
山路弯弯。
牛大山的步伐飞快。
湿地旁有位老农在锄地。
牛大山放下贷担，径直走到老农面前。
老农上下打量着他。
牛大山哀求：大爷，这儿让我栽几亩树吧。
老农：什么意思，你没看见这是我的地，能栽吗？
牛大山：我知道，我看见这儿栽树最好，刘家台再没有比这儿好的地方，你就让我栽吧，我爱栽树。
牛大山在央求。
老农脸一沉：别唠叨了，告你说不行，你咋这么个人，听懂人说话听不懂，这是我的地，你快走路吧。
牛大山扑嗵双膝跪在地上：大爷，我给你跪下了，这儿确实是块栽树的好地方，你再不让我栽，我就 给你磕头，反正这地方我是认准了，栽上树准能活。
老农：不敢不敢，你起来，快起来，你是个货郎，快卖你的货去吧，这是做的些啥事，我不用你给磕头，也不用你栽树。
牛大山跪着：你要是不答应，我不起来，我给你磕头，你看着我磕。
牛大山真磕开了头。
老头笑了：你真要磕头？
牛大山：你真不让我栽，我就真磕头。
老农：你快给我起来，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个后生，你栽去吧，我确实是看见你真想载树，那么心诚。
牛大山飞快地爬起来。把早已准备好的树栽子飞快地栽在地里。汗水 不停地从额上流出。满脸是汗。
牛大山挑起货郎担，唱着《走西口》在山路上前行。
3—4 洼地里 午 外
牛大山放下货郎担，打量着。
农民正锄地，瞅着他很惊奇。
农民停住活：你要干什么，贼眉鼠眼的看什么？
牛大山哈哈一笑：叔叔，我不干什么，我想求你个事情，你能答应吗？
农民：什么事，你就说吧，我听听。
牛大山：你答应不，答应我才说哩。
农民：你说吧，说出来我看能答应才答应哩，你不说咋能给你答应哩。
牛大山：我这是小事，又不影响你什么，肯定你能答应，就看你答应不答应。
农民有点烦了：你说呀，说了我才能答应，你怎么这 么难说话。
牛大山：我说了你就的答应，那我就直说了，不瞒你说，我想在你这洼地里栽几苗树，就这么点小事，你看行不。
农民用椰揄的目光瞅着牛大山，哈哈大笑了：原来你是要栽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那么神秘，这可不行，我这地是用二十块钱买的，你要栽树就掏钱，想栽多少栽多少。
牛大山毫不犹豫：能行，就看你算话不算话？
农民反问道：你问我你算话不算话？栽上树可“吸地”哩，你想那树吸收水分有多厉害呀。
牛大山：算话，那你就让我栽吧，趁刚才下过雨栽完给你钱，行不行？
农民：那可不行，先给钱后栽树，这是规矩你懂不懂。
牛大山二话没说，打开货郎箱，取出一串铜钱来，塞到农民手里，给这是五十贯铜钱，你拿起我就栽了。
农民接住钱愣怔了。
几个农民围了上来。
牛大山挥汗如雨，栽树不停。
农民甲：一个货郎还要栽什么树，不是诚心要霸占土地？
农民乙：就是就是，我看这人就是没安好心。
农民丙：天下哪有这种傻人，这地栽上树过几年不就成了他的。
3—5 马弯村山沟里 日 外
一条又深又长的流泥山沟，坡上洼地的泥全流到山沟。
牛大山挑着货担摇着拔浪鼓走来，走到洼地前。
牛大山放下担子，擦擦汗四下打量着，脸上挂满了笑容。
旁边一位农民正在锄田。牛大山手里拿着红头绳走过去：叔叔，我送你几根红头绳，你快拿起。
农民莫明其妙，停住锄头上下打量牛大山：你咋给我红头绳，什么意思，我又不认识你。
牛大山故作镇定：给，你拿去我再送你一些零碎东西，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农民摆摆手：不要，不要，我咋能平白无顾收你的东西。
牛大山：你不要见怪，咱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成了好朋友，你收下交个朋友吗。
农民迟疑片刻，双手接过这些东西，心里嘀咕：这小子究竟要干些什么？难道这不会是个圈套吧。
牛大山又递上根烟：叔叔，你抽烟，抽这是好烟，我谁都不舍得给抽你抽吧。
农民点燃烟大口大口抽着。
牛大山又在打量那块洼地。
牛大山笑嘻嘻道：叔叔，你这泥洼里能让我栽上几棵树吗？
农民显出难为情的样子，皮笑肉不笑道：你这是先礼后兵，怪不得那样热情，原来是这么回事，我问你你栽树到底要干啥呀。
牛大山：叔叔你还不理解我，我爱栽树，没别的意思，这两年当货郎载了不少树，只要是我看下的地方就要栽树。
农民：再爱也不能没有个目的吧，总的有个目的。
牛大山：我想栽一辈子树。
农民：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让你栽，红不说白不道，就要栽树，要说栽树是你的一种爱好，那不行，你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牛大山急了：叔叔，你听我说，栽树防止打仗，栽不起树来打不成鬼子，你让我少栽几棵行吧。
农民：这是大话，你少给我讲这些大道理，你只不过是个货郎子，好好卖你的货吧，少操那些闲心。
牛大山急得团团转。
农民高兴的直想笑。
牛大山挪动着脚步，在地上不停地走动。
牛大山无可奈何：叔叔，再给点零碎东西，你让我载上几棵，好歹栽上几棵。
农民：给什么呀？
牛大山打开货郎箱，农民凑过去，一块白市布出现在眼前。
农民见布眼开：给几尺白市布吧，拿这市布换行不？
牛大山：换就换吧，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过是几尺布，布算什么东西，有了布还不如有了树。
牛大山剪下六尺白市布，塞到农民手里。
农民愕然，愣了半天：栽吧，我让你栽，栽上6棵树……
牛大山挥动锄头，几下就栽上了6棵树，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幼小的树苗，恋恋不舍。
（画外音）
短短的几个月，牛大山就把几尺白布全赔出去了，作为栽了四百多棵树的物质赔偿送给了别人，这事成了当时的佳话，很快传出去了，方圆几十里地的人们都知道他用白布换栽树。
3—6 杨树塔村中 日 外
一群男女老少围着牛大山，圈外还有人在走动，垴畔上站满了人。
牛大山坐在石碾上。
青年甲：你做买卖还栽树干啥？
牛大山看了一眼围的水泄不通的人们：我卖货是暂时的，等挣下两个钱就不做买卖了，我要栽树，做买卖是往下踩个好栽树的点，你们不懂，这栽树好处可多哩。
青年乙：有什么好处？
牛大山：这栽树有几个好处，一是栽起树来能打鬼子，是头等火线；二是栽起树来空气好，我每天有空就到我家那片树林干活，一年四季没有一点毛病。一进村子里感觉就不一样，气又好出又好吸，心里头凉丝丝的，比三伏天吃上一个大西瓜还舒服，你们不信到县城住上几天，再回到咱这山沟里住就不一样了：三是栽起树来能防风固沙，保持水土不流失，你们看一下大雨，山沟里都是泥糊糊，四就是世上数栽树有利，一天栽上20棵树，栽上50年，不知要栽多少棵，一棵树按一块钱计算，过上10年，栽上半梁树就成了一梁了。
青年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牛大山：这树自己生也快哩，槐树榆树每年的树籽落在地下，不用种自己就长出来了，用不了几年到处都是。这栽树一来省事二来省心，不怕风吹雨打日晒，冬天又冻不死，栽树确实是好事，栽树造林，后代不穷。咱这山梁上栽不起树来，一到春冬天风刮的眼还睁不开……，城市造林除了美化环境外，还能起到隔音作用减少污染减少噪音。
牛大山满脸是汗，嘴干舌枯。
青年丁端着一大碗热水放在他面前：你喝水吧，你讲的故事实在好听哩。
牛大山端起碗大口大口地狂饮。
牛大山：咱庄户人家栽起木材树能卖钱，增加收入，栽起花果树来，遭了年馑能当饭吃，饿不死。
火红的太阳挂在中天。
牛大山脸上汗珠在滚动。
围观的人脸上冒汗。
青年戊端着一大海碗小米粥走来。
青年戊：让开让开，让客人吃饭给咱讲了一上午栽树故事了，早就饿了。
青年已：你干啥呀，我还是等客人讲完故事到我家吃饭，你着什么急。
有人拿来水果，放在牛大山面前。
牛大山吃完饭仍然在讲。
3—7 牛大山院 日 外
一孔破旧的沙石窑洞，脱了泥皮的墙上露出石头，破烂的门窗糊着麻纸，有几个窗户已经烂了。
屋内放着两个水缸，还有一个小木箱，简陋的摆设，黑暗的窑洞。
牛大山和马花子正在吃饭。
牛大山的碗里盛满了苦菜。
三岁的大孩子腰里拴着一根麻绳，在土炕上乱爬。
门外有人在喊：大山子，是你给我把树剪了，大山子你没断了气，咋不吭气。
喊声震天，越来越高。
牛大山从破窗户里看到站在院内的人，是本村的韩叔叔。
牛大山端着饭走出门来。
韩老汉火气更大了怒气冲冲，用手指着大山子：你……你……
牛大山：是我剪的，你不要发火。
马花子走出院来：这么点事犯不着发那么大的脾气，有什么好说，不要恼眉怒目。
韩老汉的脸立刻拉长，铁青着说道：你个害人东西，谁用你给我剪树，我那树好好的，你这一剪不就给剪死了你呀你，真不是个东西。
牛大山面带笑意：叔叔，你不要发火，听我说，你那树长得乱七八糟，树身上长了那么多旁枝，不修剪确实也长不成个材，你也四十多岁的人了，又不会上树，我就替你剪了……
韩老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脾气越来越大，大骂道：你又不肚疼给我剪树，我有意叫长，长大要做树栽子，你咋这么个坏东西，给羊打草到处有，为啥偏要剪我的树枝，我那树枝又不害你。
牛大山一脸难看：叔叔，我不是剪上喂了羊，我作了树栽到地里，等树长大了，任你砍上几苗，已经剪了，那有什么办法，你骂成个啥也长不起来了。
韩老汉暴跳如雷扯破铁嗓：你个没儿鬼，年轻轻的，腿断了还是手断了，气也不吭一声就给老子剪了树，你咋那么不要脸，你不是个东西，我日你老娘。
牛大山再也忍不住了：你才是个没儿鬼，剪你几枝树有啥了不起的，赔你还不行，你要多少钱，我给你，这点小事不值得你揭短，我看你那儿女也会死哩。
韩老汉猛扑到牛大山怀里，气势汹汹道：你厉害你打呀，你打呀，我这条老命就交给你了，你把我打死。
牛来喜听到骂声，同牛大妈急匆匆赶来。
两位老人大步走进院来。
牛来喜劝说道：老韩，你放开，有话慢慢说，那有啥意思。
牛大妈：大山子你放开，看你们都是些大人，做的些啥，真不值得，因为剪几枝树。老韩，你不要骂他了，你要多少钱，我给你赔，树是他剪的，人是我家的，有话跟我说。
韩老汉：疯狼没主子，疯狗可有主子，你家的人，你就给我赔树。
牛大山：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韩老汉：我那树你赔不起，没价钱，你看着赔吧。
牛来喜：老韩，你说个价钱。
牛大山脸上火辣辣的，眼里直冒火花。
韩老汉：这还用说，你们看着给吧，我不说价钱。
牛大山回到屋里，从柜里取出二块大洋，走出院来：给你二块大洋，你看行不？
韩老汉：行看在大山第一次剪树，以后让我再看见，可不是两块大洋能了了的。
韩老汉拿着大洋得意洋洋走了。
牛大山垂下头一声不吭。
牛来喜把牛大山数落着。
牛大妈一个劲在埋怨。
3—8 牛大山屋 日 内
牛大山坐在地下小木凳上垂头丧气，长吁短叹。
马花子：难过啥哩，谁叫你不长眼睛，不长嘴巴，不吭气给人家剪了，两块大洋你知道值几石米，活该。
牛大山结巴道：我本来是好意，那树不剪你说它能长好，想当初我在你家中剪过几苗树，你父亲夸奖了我一番，我给他剪树又没有害他的意思呀。
马花子：你这是猪八戒背媳妇，好名落不下却落个烧巴头名，你说什么也没用，人家不认为你是好意。
牛大山：连你也这么看我？
马花子：不是我要这么看你，事实已摆在那儿。
牛大山：唉，我他妈的是好汉吃了眼前亏，我为什么不多长个眼睛。
牛大山的眼里滚动着痛苦的泪水，一个劲地在炕头上擂着拳头。
马花子：亏你还是五尺多高的汉子，连这点小事也放在心上，不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算个啥过错，有啥了不起的，男了汉大丈夫要有点骨气，再不要轻意打动别人的树了。
牛大山：依你说我怎么着。
马花子：男人吗，汉子做事汉子挡，赔就赔了剪就剪了，别在小心小气的。
牛大山用手拍打着大腿：我 真咽不下这口气，我他妈活了十大几岁，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污辱，我活的实在窝囊，我咋就这么没骨气，韩老汉你等着，我牛大山让你认的。
3—9 牛大山家 夜 内
宁静的深夜死一样的静。屋后的树林中偶尔传来几声蛐蛐的叫声。
牛大山大睁着一双眼睛出神地盯着窑顶。
牛大山长呼短叹。牛大山翻了一个身又一个身。
窗外，明月在悄悄移动着幽幽的亮光。
3—10 林沟村刘毛小家 日 内
两孔旧土窑洞，柴门草户。简单的摆设，古老而沉旧。
刘毛小（三十开外，精明强悍）坐在炕沿上，爬在小木柜上看看一本黄纸的书。
牛大山推门而入。
刘毛小忙站起身来：呀，表弟你怎么来的，几年不见你生意而可以吧。
牛大山心事重重：唉，生意就别提了，表兄听说你是咱这一带的“孔明”，表弟有件事想要你给出个主意。
刘毛小大惊；什么事你就说说我听。
牛大山长叹一声：提出来让你见笑。
刘毛小：没事没事，你尽管说到底是什么事呀。
牛大山结巴道：昨天我给本村的韩老汉剪了几十枝树，栽到地里，没想到人家找上门来，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我还了人家两 块大洋，你说丢人不丢人。
刘毛小在地上踱着方步，思谋会儿：你给人家剪了树，人家不但不说你好，反而还埋怨你，让你赔钱，你那心又没被狗吃了，难道你没有手了，你要自己栽树，为啥不自己栽树，栽树真的有利无害呀，你看咱这山头上就像和尚头，一下雨水土流失，黄土地冲下那么深的沟，用不了几年这山上就拉下了大壕 ，记得我爷爷死的时候对我爹说，多栽树栽花果树饿不死人，能当饭吃。
牛大山激动的坐不住，站起身来：表兄，你也是这么说哩，我给人也是这么说哩，我也这么想哩，咱俩个又想到一起了，你是聪明的，可我也不怎么笨。
刘毛小笑了：表弟比我更聪明。
牛大山：不敢不敢，你“是”“孔明”我是“张飞”，要不我还能办下那种见不了人的事？
刘毛小：你快不要这么说，人谁没个不事，人活一世难免哩。
牛大山：表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世上数做啥好哩。
刘毛小略思片刻后说：数栽树好哩，现在人养树，日后树养人，这是百年大计呀，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树就不会受穷。
牛大山脸上掠过一丝幸福的云，那双眼睛在笑：真的？
刘毛小自信道：这还有假，不信你就试试，看再过几十年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到那时还不是地主，也是财主，不是贵人也是富人。
牛大山口气 非常坚定，像似立下海誓山盟：话要这么说，我牛大山在树上受了人的气，我要栽一辈子树，让他们看着，不信栽不起树来，再也不受他们的气了。
刘毛小：有你这话就够了，一个人不怕不成器，就怕没志气，老兄等着你栽起树来。
牛大山：表兄，表弟今天算遇上了神，你给我指出了一条络，你等着不怕没心计，就怕干不到底。
两人同时开怀大笑。
（画外音）
一件小事往往可以改变人生的志向，命运。这小小一件事，为后来牛大山成为全国造林英雄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起到了推波肋澜的作用。可以想像，如果没有那位树主的辱骂，没有“孔明”的指点迷津，恐怕牛大山永远也不可能选定走上植树造林这条广阔的大道，成为当代举世无双的造林英雄，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当感谢那位树主。
3—11 山路上 日 外
山坡上开满了桃杏花，黄土地上小草发出了绿嫩的小芽，远山几棵孤树发出了一丝新绿，点缀在黄色的土地上。
牛大山同马花子带着两个孩子在山路上前行。
3—12 岳父家 日 内
岳爷端坐在桌前正在看书，岳母坐在炕上衲鞋底。
牛大山推门进屋。
小男孩：老爷老娘
岳母：乖，处甥来了，快上炕。
马财主正在写字。墙上挂着一幅最近写下的仿宋体字：
山高露石头，
黄河向西流；
富贵无三辈，
清官也难留。
这是康煕皇帝访保德时题的诗，而墙的另一面挂着一首保德民歌字贴。
河曲保德州，
十年九不收；
男人走口外
女人挖苦菜。
马财主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女儿女婿，示意让他们坐下。
中午。
一家人围在一张大桌前吃饭。
马财主边吃边说：大山子，我知道你是个树迷，栽起了不少树，我有一片树林，你给我去修剪修剪，几年没剪浑身长得都是头，再要是不修剪可就没用了。
牛大山：行我去修剪，保你满意。
（闪回）
3—13 同上 日内
牛大山：老丈人，我现在确实本钱少，想买些东西没有钱，买卖做不大就挣不了钱。
马财主点着头，心里在说：亲儿亲女都一样，何况大山还给自己干过几年活，更何况他还肯卖力吃苦，能放着钱让他做不成生意。
马财主凑到老伴耳前低声说道：这女婿是想借钱，可又有点不好意思，我看就给借给十五块大洋吧。
老伴点着头没坑声。
马财主：这么说你是想借些大洋是不是？
牛大山结巴了半天：我……我……，不……，唉，不对……，是……是的……
老伴：你说吧，这有啥不好意思的，需要多少你就说个数。
牛大山：给我借上十五块，能不能？
马财主：老伴，你去取。
老伴转身进了里屋。
马财主：你要好好做买卖呀，不要胡乱花了，这年头钱可不好挣呀。
牛大山：是的，是的。
牛大山拿着大洋出了门。
（闪回）
3—14 黄沙村王财主家 日 内
王财主：（六十余岁，银须皓首）大山，你有什么事？
牛大山：听说你卖地，我想买几十亩地，行不？
王财主：那好我卖给，说钱吧。
牛大山：你那是三十亩地，要卖多少钱？
王财主：我看见你是个成事人，不想多卖只卖十块大洋，咱情在意在呀。
牛大山：好，十块就十块，我准备在哪儿栽树，我早就看上你那块地了，下湿地栽上树好成活，长得快，几年就成了材。
王财主：这你说对了，我是老了，没那精力有那精力我可不卖要栽树。（闪回完）
3—15 南沟树林 日 外
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杨柳枝叶茂盛。
牛大山手拿小斧头，钻进树林爬上树修剪小枝。
一棵棵，一苗苗，一枝枝，几百棵树修剪得整整齐齐苗苗条条。
牛大山满身是汗。
马财主走到树前凝神细看。
马财主钻进树林。
一棵棵大树毕直毕直。
马财主笑了：大山，你咋修剪得这么整齐，吃了大苦。
牛大山：这算个啥，我就爱干这些活。
马财主：不错不错，这六七百棵真费劲。
马财主乐意地走了。
牛大山站在一棵大树前，看着这片整齐的树木，脸上挂满了微笑。自言自语道：再过几十年这片树木值多少钱？每家能有这片树那该有多好，还会受穷？我牛大山栽上那么多树，都要像这么大这么粗，我还能受穷？
（闪回）
3—16 破旧土窑洞 日 内
几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坐在一起闲聊。
牛大山坐在他们中间一言不发，耐心听老人胡侃。
老年甲：想当年康熙爷访保德题了一首诗；山高露石头，黄河向西流；富贵无三辈，清宫也难留。
老年乙唉声叹气地说：唉，真龙口中无戏 言，咱这地方硬是让康熙皇帝给封死了。
老年丙：真龙口中有毒哩。
牛大山插话：糊涂的康熙佬儿，你为啥要封我们保德“富贵无三辈”呢？这不是明明让我们祖祖辈辈穷下去吗？康佬熙呀康佬熙，你封上我们个永远富贵那该有多好哩，我们还用这样受苦受难受穷吗？
老年甲：大山说的有道 理，山高露石头这是事实呀，富贵无三辈却太残酷了。
牛大山：保德人的穷就是康熙真龙封死的。（闪回完）
3—17 树林里 日 外
牛大山站在大树前扳着指头算计着。自言自语道：山高露石头，黄河向西流是事实，但那光秃秃的山头，童山秃岭也能怪罪康熙吗？如果都是成片成片的山林能不富吗？把保德的贫穷全部归在康熙身上是没有道理的。
我岳父这片林至少可以值几百块大洋，有几百块大洋不就成了大财主了。栽树造林，确实后代不穷。
牛大山的脸上火辣辣的，觉得惭愧。
牛大山扪心自问：如果父亲能给自己栽起这一片树来，自己还受穷吗？如果自己给儿子将来留下这一片树，儿孙还会受穷？
牛大山的眼里滚动着热泪，心脏在激烈地跳动着，血液沸腾到顶点。他扯破桑门喊出了肺腑之言：树就是我，我就是树，一辈子栽树等于延长了我十辈子的生命。
如雷的声音震天动地，飘向远方。
3—18 自家地里 日 外
堆放着几捆树栽子，还有铁锹铁镢，一个瓷水罐，还有一个糠窝头。三十多亩地已栽上多一半。
牛大山手拿铁锹正在挖坑。
牛大山拿起树栽下坑。
牛大山用双脚踩紧。
中午。
牛大山大口大口吃着糠窝头，后大口大口痛饮瓷水罐中的冷水。
午后，天空乌云滚动云层低垂。
牛大山仍在栽树。
忽然间，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大山子站在雨中。
雨中大山子拄着铁锹一动不动。
3—19 弯弯曲曲的山路 日 外
牛大山背着树栽爬行着。
山路泥泞，山路弯曲。
牛大山摔倒滚在山沟里。
良久。
牛大山醒来，躺在山沟的泥水中，树栽子压在自己身上。
牛大山从泥水中爬出，摸了一把脸上的泥浆，擦去身上的泥，重新捆起树栽，背在肩上又上了山路。
牛大山头发里全是泥浆。
牛大山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3—20 山坡上黎明 日 外
林木依稀可见，月色朦胧。
牛大山静静地坐在树地，等待天亮。
远处传 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由远而近一片凄凉。恐怖气息胧罩上空。
牛大山干咳几声，咳嗽声在山沟里回荡。
村里传出接连不断的鸡鸣狗叫声。
月儿在云层里悄悄移动。
3—21 牛大山家 五更 内
马花子翻过身来：大山天块亮了，你还不去栽树。
没有人回答。
马花子：大山子，大山子你睡死了，咋不吭声。
仍然一片宁静。
马花子摸黑爬起身来，到前炕推大山子。
马花子用力一推爬倒在炕 ，她用手去拉被子空无一人。
马花子大骂：这个没死鬼早不在了，几时走了我还没听见，唉，这鬼孙子，种树上了瘾，命都不要了，这么早就走了。唉……。
马花子又睡下。
3—22 牛大山家 日 内
牛大山急燥不安，在地下走动着。刚坐下又站起。口中不停地念叨：可咋办呀，沟沟岔岔都栽上树，下一步往什么地方栽呀，没地方栽树，急死人了。
牛大山走到花子面前：花子你给我想想办法呀，我总不能这样老等着，再这样下去可把我急出病来，你想办法呀别看我的好戏。
马花子哈哈一笑，急死你才好哩，这下我看你往哪儿栽，要不就栽在你那肚皮上。
马花子说完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牛大山：你快别跟人开玩笑了，人急得快要死了，你才坐山观虎斗？快说正经的吧，到底我该咋办。
马花子不慌不急地：你别这么急，再急真会急出病来，有地方栽，没地方干脆算啦，何必要费这 么大的苦心呢？地是别人的，你总不能乱栽吧。
牛大山摇摇头：难道你也不理解我了？怎么你也说起这话来了？
马花子劝说：我最理解你，短短的几天你就栽了那么多树，你该休息两天了，别累倒了。
大女儿：妈妈，爹栽树干什么？成天栽树栽树，我咋就听不懂？
牛大山：爹栽树是为儿孙为后代为社会造福哩，你哪能知道。
牛大山又在地下踱步不停。
屋里沉默。
马花子酸溜溜道：你栽树这么疯狂，我们可跟上你享大福，这不把借来的白洋也买成地，买成树苗栽到地里，日后不知能卖多少钱？
牛大山：你以为那，这可不是开玩笑，现在的例子就摆着哩，你说你爹那片林子值多少钱？少说也值几百块大洋，咱要有那块林地该多好呢？
突然牛母进来，看到牛大山脸色阴沉便问：奶大你那是咋啦？脸色那么难看。
奶大是大山的奶名。
牛大山少气无力道：唉，没地栽树快把我给急死了。
牛母坐炕头上：你呀成天就知道栽树，那见效太慢了，不是三年五年能取利，你不可以做点别的。
牛大山：妈呀，我已害了这种病，怕是治不了。那次人家韩老汉骂了半天娘，我实在受不了，我要让他看看，人争一口气，神争一缕香。
牛母苦口婆心：是这样，可你总不能把这当成职业，养家糊口要过日子，上有老下有小，拖儿带女不容易呀，你还是听上娘的一句话，别把自留地都种上树，到时候吃什么喝什么呀？
牛大山一点也听不进去，一个劲地在抓耳挠腮。
牛大山陷入困境中。
3—23 同上 日 内
牛大山躺在炕上。
几个孩子走出门外，在院内玩耍。
马花子在衲鞋底。
牛大山一骨碌跳下地推门而走。
马花子急切地问：你哪去呀你要干啥去，咋不吭一声。
牛大山什么也不说，直直地朝大门外走了。
马花子赶忙追出院来：你……你……你给我回来，有话好好说。
牛大山不但头也不回，反而直直地朝对面山上走去，越走越快。
马花子异常惊奇，紧追几步问：你到底上哪儿去，要干些什么你说话呀，急死人啦。
牛大山动声要气：你唠叨个啥呀，我这么大的人了还用你担心，你回去给我回去，我到南山上随便走走，在家难受的不行。
马花子：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来。
牛大山：我又不去死，回来要干什么。
马花子：我怕你有个想不开，你这人这两天我看见你做起事来丢三拉四，干起活来少心无肠，你这鬼脾气别人不知，难道我还不晓？
牛大山：你放心，我还没活够哩树还没栽完能死吗？
牛大山在马花子的视线中消失。
马花子望着牛大山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那辈子没做好事，咋给我配下这个闷葫芦，三锤子也打不出一个响屁来，真能把人给急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