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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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集长篇电视连续剧《疯狂树圣》 编 剧 张荣恒
第十七集
17-1 同上 夜 内
被窝里的牛大山惊醒，他拼住呼呼倾听着急促的雨声。
雨点声吧嗒吧嗒不停。
牛大山觉得头皮就像被魔鬼紧紧抓住不寒而栗，浑身像根绷紧的弦。
石窟没有门敞开着，一阵风吹来牛大山脸上冰凉。
牛大山心里特别紧张，在说：今天不对劲吧，头皮这么紧，难道这地方真的有鬼，是有鬼那你就出来，让老子看看，活了六十几岁还没见过鬼是个什么样子。
牛大山翻身坐起向外张望。
一束闪电迅速划过，给大地投来一线光芒。在闪电的照耀下，一条苍白的恶狼站在洞口，双目向里注视一动不动，那长长的嘴巴正对准了牛大山的脚后跟，尾巴夹在后腿中间张开了大嘴。
牛大山大惊失色大喊：你这不死的恶狼，看老子不把你打死才怪哩。
牛大山顺手拿起”特别武器“，站起来出了院。
恶狼拚命朝山沟奔去，并在嚎叫。
牛大山向四处打量，自言自语：看来这只恶狼在这儿住惯了，一下大雨它就来避雨，这回看到我占领了它的家，所以它用凶恶的目光逼视着我，差点被狼吃掉，明天我要在大门口挡几个木棒，恶狼就不敢进来。
17-2 薛村 日外
寒风呼呼叫吼，太阳高挂在清冷的中天。
牛大山进了村。
孩子们围上来打量着他：讨吃子来了。
牛大山：我不是讨吃子，我是黄沙村的牛大山，栽树几十年了，还到过省里开过劳模会。
小孩摇头：你是劳模还穿这些破烂衣服哩，骗人你不是劳模。
牛大山：越是劳模，越要穿烂衣服，穿上好衣服干不成活，这才是咱劳动人民的本色。
孩子们哄地大笑了。
牛大山：你们村有卖槐树榆树籽的没有？
农民甲：就你这架势还想买树籽，有的是树籽就是不卖给你，看你也买不起，你快走路吧。
牛大山：你们别看我穿的烂，可我有钱哩，卖树籽还看人哩，我是个栽树的，栽树不能穿好衣服，你们就卖给我吧。
农民乙： 谁信你这鬼话哩，就是不卖给你，有钱你拿出来，让我们看看，看了再卖给你。
牛大山：你们真不信我，我就拿出来让你们看。
牛大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人民币，还有两块大洋，敲了敲。
牛大山装进人民币：这下你们可相信了吧，看我这是啥东西？
牛大山晃动着银元：拿这东西买你们也不卖？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几个人凑过去，两块银元上盘着龙，拿起来玩弄着。
一青年夺过大洋左右细看；咦，这么好的大洋，你这么穷的人还能有这东西，哪偷来的，准不是好来的。
青年乙：这东西肯定不是你的，你交待，哪偷来的？快说。
牛大山恼火地：你们别胡说， 是我以前当货郎时挣下的，我常用这东西买树籽。
青年甲急忙奔走。
几个人继续在团弄大洋。
17-3 薜村大队办 日 内
青年甲匆匆进门：外面有个讨吃子，拿出大洋来声称要买树籽，肯定不是好来的。
民兵连长：有几块？
民兵甲：有两块
民兵连长：好，马上去，看看这是个干什么的。
17-4 村中心 日 外
几个戴红袖章的民兵匆匆赶来。
民兵连长：你是什么人，跟我们走一趟。
牛大山不解：干啥去呀，我要买树籽。
民兵连长：你先别问干什么？你走不走，不走强行带走。
牛大山莫明其妙：你给我说清楚我跟你走，说不清楚我平白无顾去干啥？
青年甲指了一下胳膊上的红袖章：我们的司令叫你去，你要不走就捆起来看你走不走？
青年甲掏出了细绳子。
牛大山被两个民兵押着走向大队
17-5 民兵连办公室 日内
牛大山被押进办公室。
几个人站起来横眉竖目。
坐在正面办公桌的民兵拍着桌子：你要老实交待，到底是干什么的？
牛大山结结巴巴：我是省劳模牛大山，你们抓我干什么。
民兵连长瞪大眼：你身上的银元从那来的？你装上干什么？
牛大山：这银元是我自己的，以前当货郎时挣的，现在拿出来买树种，我爱栽树栽了一辈子树。
民兵连长：胡说你骗人把银元交出来，老老实实认罪，免你浑身无罪，再要耍赖小心你的脑袋，听见没有。
牛大山惊诧，出了一身冷汗：这……这不行呀，给了你们就买不成树籽子，我要到县城去兑换，你们放走我吧我是牛大山，是林业劳模。
民兵乙：少罗嗦，谁管你这些，你这是资本主义思想，我们要与你斗争到底。
两个红卫兵扑上去照住牛大山的屁股就是两脚，牛大山被踢倒在地，两个红卫兵又从他身上搜出十块银元来。
牛大山颤抖地站起来，又跌跌撞撞爬到办公桌前：领导同志我要拿这钱去买树籽，你们不能给我拿去，给了我吧还给我吧。
牛大山老泪纵横。
红卫兵：住口，这是国家的宝物，它姓公你别想要了，大炼钢铁时连门鼻子也回了炉，你为啥不交出，还不快滚走拖出去。
牛大山迈着蹒跚的步子扑上来呼喊着：我的大洋啊，没了这东西让我咋买树籽呀。
两个红卫兵架起牛大山将他拖出院来，牛大山躺在院里哭喊着。
红卫兵：你这老家伙，土改时你不老实交出来，我看你不是地主便是富农，今天没收了。
牛大山哭喊着扑到办公室门前。
17-6 石窟 日 内
牛大山躺在床上，不时用手擦着滴落的泪珠。
地下锅里盛着小米、苦菜旧饭，外面的狂风直灌屋里。
17-7 葫芦头沟 日外
一条20多米深的大堑，名叫香塔壕四面全是山坡。
牛大山担着箩筐挑土筑坝。
寒冷的冬天，北风狂吹。
牛大山挑着土头上在冒气。
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雪地里走出一条路。
山崖下牛大山挥动大镢头刨土，山崖轰一下塌下土来，牛大山一闪身，土压下来。
牛大山鼻眼嘴全是土，成了个土人，头发里灌满泥土。
村里放鞭炮的声音传来。
牛大山自言自语：今天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哩，别管它我打坝比过年都快乐，用不了几天坝就打成了，明年雨水下来走不了，栽起树来准活。
鞭炮声再次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阵麻炮声，一声高过一声。
“吱”一个起火升向天空炸响。
17-8 同上 日外
大雨如注，倾盆而下。
牛大山拿着锹头站在小坝上。葫芦头山沟顷刻间山洪暴发，从四面汇集而来的洪水冲着黄土呜呜地吼着，很快淤满大堑。
坝里洪水滔滔，坝梁危在旦夕。
暴雨扑打着牛大山，汹涌无情的洪水势不可挡，把大坝冲开个窟窿，越冲越深越冲越大。
暴雨稍住，洪水减小。
牛大山把早已准备好的柴草填进窟窿里，水大不管用，柴草很快被冲走。
水渐渐减小。
牛大山把榆条、青菅草搓成的长绳，中间结一串“圪把把”拴上木棍，像脚踩软梯一样，压下去挡水口。
牛大山挽起裤腿刚下到壕里，水大稀泥很深，他沉进稀泥里直淹到心口,嘴里灌进了泥水一时难以透气，他忙喊：救人，快救人……
四面无人应答，只有山谷中的回音。
牛大山发现身旁有一棵小树，他使劲挣扎到树前，拚命抓住树身不放，又用劲挣扎爬到了半坡上，走出了稀泥潭里，自言自语：唉，没有这棵小树，今天准会做了肉种子，变成龙骨（化石）哩，看来这树对我还是有感情的，我栽了几十年树总算没有白栽，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要载树。
17-9 石窟 夜 内
夜，黑的如同进入地狱的深渊，飒飒的西北风在香塔沟里嚎叫着，不时吹开了牛大山石窟的草门，透进洞里的风吹在他那消瘦的面孔上，使他感到凉丝丝的。
牛大山疲乏地睡着，鼾声如雷。
17-10 九梁山上 夜 外
月黑风高，乌云遮天。
朦胧之中两个一高一矮的黑影在山顶上蹑手蹑脚蠕蠕而动。忽然一个黑影闪倒，另一个高个子黑影赶忙弯下腰扶起矮个子。
高个子：没伤着吧？
矮个子心惊肉跳结巴地：没，没有。
高个子唉声叹气：这天气黑死人了，一点也不会明亮连路都看不见。
矮个子长叹一口气：其实这天气对咱挺有利，你没听说“天高杀人夜，月黑放火天”吗？
高个子点了点头：是的咱慢点走吧，这么晚了这儿是绝对不会有人的，放宽心就是了。
矮个子：你在前边走吧，我对这路不大熟悉，你比我熟悉的多。
两个黑影像两个游魂，一前一后游蹿着。
山沟里大个子跌倒，矮个子扶着。
17-11 石窟 夜外
牛大山如雷的鼾声传出。
两人停住脚步。大个子鬼头鬼脑：咱俩个先进去看他给不给，要是不给就没他的好的。
矮个子压低声音：对，要是不给今儿个咱把弄死，拖到这山沟里看谁能知道。
高个子：好，就这样办吧，他个五六十的死老汉，千万不能让他还手。
两人加快脚步朝洞口走来。
17-12 石窟 夜 内
牛大山猛醒停住鼾声，他听到脚步声心里说：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是不是儿子又来看自己了。
牛大山猛地坐起大声问：你们是谁？是不是铜林？干什么的？说话。
两人无语猛扑进洞内，将牛大山推到一人压一条胳膊。
牛大山被死死压住一动不动。
大个子恶狠狠地：你给老子看，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们是谁？
小个子使劲压住牛大山的左胳膊左腿：你害的老子们好苦呀，叫老子们打老远来找你，差点掉到九梁的崖下。牛大山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
牛大山心里在说：可惜老子没有想到你俩个坏人，如果早知道你们这些鬼东西，老子一铁棍就扎死你们这些狗日的。
牛大山大骂：你们这些狗日的，要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平白无顾压住我干什么，我一个六十几的老汉，吃不住你们这样折腾我，快放开呀我日你们妈的，没好死的东西。
牛大山用劲挣扎，两个人像铁塔一样，死死拧住他的胳膊，又压在他身上，沉重的身体压的他连气也喘不过来。
啪啪，大个在牛大山脸上扇着耳光；别动，再动老子宰了你，你还不赶快把白洋给老子们交出来，快点交出来免你一死。
牛大山松了一口气：你们放开我有话好说，我是个栽树的，咱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听我把话给你们说清楚。
大个子用劲拧住牛大山的胳膊，实话对你说，你交不出银元来，决不会轻饶你，你今天死定了。
牛大山脾气渐渐小了，用乘哄的口气：你两个既然来向我要银元，准是两个穷人，你们把我老汉压死还能得到银元，放开我我给你们把话说明白，要不压死我也不会说。
大个子：你要老实说，那我们把你放起来，你就给我们实说吧。
四只大手放松又把牛大山拉起来。
小个子：你说你快说，那银元在哪里还有多少？
牛大山：你们咋知道我有银元哩，谁对你们说的？
大个子：那次你用八块银元买了树苗子，有的事没的事？你说呀！
牛大山：有的事，这就对了，银元我原来有，可你们也知道我买了树苗子，说实话原来有80块，可我全买了树苗子。
大个子又用劲拧住牛大山的胳膊：胡说，看来你还想骗我们，你要骗人我们就给你上硬刑，看你说不说。
牛大山在央求：好我的爷爷们哩，我现在确实没有啊，我要有不给你们要它干啥？那次因为买树苗和老伴分了家，现在还住在这山洞里回不了家。不信你两个搜吧，就这洞里搜上你们都拿去。
小个子又扇了牛大山两个耳光：我们不搜，我看你是好汉不识眼下火。我问你今天你是要命还是要银元，你要不想交出银元来，就别想要这条狗命！
牛大山声泪俱下：你们不信，我六十多岁的人了，从来也不会骗人，实在没有了，有我还不给你们留下它干什么，你们放开我吧，你们也是为了闹银元，要了我这条狗命闹不到银元图了个啥？
两人气火，又把牛大山的胳膊朝背后拧去。
牛大山咬住牙：“啊呀，啊呀”直叫唤。
大个子：看你个老鬼说不说；你说放到什么地方了？
牛大山央告：你们叫我说啥哩，真的没有放开我吧，等我以后有了钱我会给你们的，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大个子死死拧住：哼，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打用劲打往死里打，看他给不给。
小个子腾出手来左右开弓，在牛大山脸上抽打着，一阵“啪啪啪”的声音。
牛大山哭喊：你们打吧，我说成个啥你们也不听，打死我也不会给你们变成个银元来，你们要打就狠狠地打吧，我也不想活了，一个人住在这山洞里像个鬼一样，早死了少受两天罪，死了比活着还强。
两人痛打一顿后，从洞中找来牛大山经常背树栽子用的那根绳子，把牛大山捆起来，蒙住眼睛拖出洞口。
大个子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煤油灯，石窟隐约看见人的模样。
两人将铺盖灶具全部扔出洞外搜寻着。两人在石窟没有找到，又剥开野草在墙角和旯旮翻寻。
大个子拿起铁锅扔出洞外。
小个子在小米布袋里搜寻。
大个子臭骂：日你妈的，原来你是穷鬼，值不着老子们黑天半夜来偷你。
牛大山鼻泪满脸：我的小祖宗们，老汉骗你们连个狗都不如，要是真有这东西还栽什么树？还住在这山洞干啥？我给你们说你们就是不信，你们放开我吧我不会告你们的，你们是些小孩饶了我死也忘不了你们的。
大个子：你这是假话，谁会相信哩。
牛大山：是真的，你们年龄不大穷才来偷我，我告你们干啥，我只管栽树再不问别的，你们叫我去告我还没那个时间哩，又且你们什么也没偷到，连一分钱的东西也没偷。这年月穷的实在可怜，人谁不犯个错误，你们要是有吃有穿，肯定不会受这么大的罪，打这么远来偷我，这我还不理解你们的心情。
大个子试探：我们放了你，那你以后会不会告我们？
牛大山：现在不去告以后还告啥？我真没时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年四季住在这野外就图栽树方便，我已经栽了一辈子树，这周围的树全是我栽起来的，你们要用木料跟我说会送给你们。
高个子又用恐吓的口气吓唬：我们放了你你要告下我们，我们从班房里出来也不会饶过你的，你要是死了的话，还有你儿子，孙子……。
牛大山用肯定的口气：放心吧，我牛大山人老了，说话可算数，说不告就不告，枪毙了你们，有我大山子的啥哩，何况还枪毙不了你们。
高个子将绳索松开，两人直奔九梁。
洞内煤油灯闪着悠悠的亮光，牛大山收拾被褥，自言自语：我还有二十块白洋，早埋在树地里你孙子们别想偷去。老子又把你们给骗了，这叫软过关口硬过渡口。我要告你们也成我也懂法，可我离不开葫芦头，离不开香塔。
17-13 葫芦头 日外
牛大山拄着拐杖迈着沉重颤抖的脚步朝山上走去，满脸是汗浑身湿淋淋的。
挽起裤子的膝盖旁露出一个又红又大的毒疮。
牛大山挖下一个坑，圪蹲下栽树，毒疮立时破烂，流出鲜红的血脓，牛大山抓起一把黄土按在毒疮上，用手揉操毒疮上的血止住，他继续栽树。
毒疮上的泥渗成红色，牛大山又抓起黄土按上。
毒疮再次渗出血脓，牛大山从烂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缠在疮上。牛大山挥起大铁撅刨地，毒疮再次渗红了白布。
牛大山坐在地上，用手去揉。
17-14 村路上 日外
牛大山拄着拐杖一瘸一颠地走着。
陡坡上牛大山滑倒，滚下山沟。昏迷中他醒来，觉得脸上有点疼，用手一摸满脸是血，毒疮的血早已打湿了裤管，身上已划破好几处。
牛大山爬起来吃力地前行。
17-15 牛大山家 日内
牛大山躺在炕上，包着白布的毒疮已渗红一大片。马花子在炉旁煮药。
几个村民进屋，马花子从药沙锅里倒出药来，端在牛大山面前。 农民甲：大山，你看你受这份罪何苦哩，真是自讨苦吃呀，多少人给你说你就是不听，快回来吧别去栽树了。
农民乙：大山，咱们都土淹脖子的人了，还能活几天哩，你这样栽下去，我看你当下不想活了，你还是听我们说呀。
农民丙：石窟里有毒气哩，再住下去你肯定好不了，那是鬼神野狼住的地方，你一个凡人咋能住，再住下去怕是要死在那石窟里。
牛大山只顾喝药，一气不吭。
农民丁：你这人太犟，还没吃够苦，受够罪。
牛大山扔下碗：这话我听了几十遍了，你们到葫芦头香塔看，我的成绩全在那儿哩，再过十年、二十年，看看那一沟树，一坡树能长多大，到那时给了国家能值多少钱？
农民甲：到那时你还不知道活着不，你又不话千岁万岁……。
牛大山：晦，你们别忘了栽树造林，后代不穷，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吗？
17-16 同上 夜内
牛大山翻了几个身：哎，老婆子，这鬼疮误了我十几天栽树，我真睡不住了，香塔沟还有一块地没栽上，用不了几天就栽完了，下一步又没栽处了，九梁那座山可大哩有几百亩，那山我要能栽树该有多好呀。
马花子：你老念叨栽树，每天唠叨几十次，别对我说了，我可听够了。
牛大山：过几天我疮好了，亲自去找一次小山河林场场长，听讫那地是林场的，我要在那儿栽树……。
马花子默不作声。
黑暗的窑洞里，只有牛大山的唠叨声。
17-17 林场办 日外
院内一片清冷，篙草长了一尺多高。杂草中只有一条小路，像似人走下的。
牛大山走进办公室。
王场长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他那裹着沙布的病腿上，心想这老头又来找后帐。
牛大山靠墙立着，王场长示意他坐下。牛大山双手握住拐杖：不用了，我这人站惯了，就站着吧。
王场长：你……有事吗？
牛大山：王场长，我想在九梁栽树，周围再没有好地形，只有九梁这座荒山荒坡了，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王场长犹像片刻：你真想在九梁栽树还是假想在九梁栽树？
牛大山：王场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我从来不闹假的，咱是庄户人出身，实打实闹哩。
王场长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老牛，你看咱们都是熟人，这事我一时给你不能做主，因为这是林场的地，属于国有林，政策上又没有这种规定，我一个小小的场长，怎能给你做了这个主，暂时是不能。
牛大山：王场长，你不要为难我这个死老汉，你就行行好吧，不看僧面看佛面，让我去栽吧这是好事，我不会把那座山糟蹋了，我会绿起来的，你就成全了我吧。
王场长地无奈地：老牛，你误解了，我的权限范围小，不跟领导商量，说成个啥也我不能给你拍板定音，这事关系可大哩，你应当理解啊。
牛大山：你能做这个主，我知道你权大，管着十几个人，几千亩荒山荒坡。你让我栽树，我死也不会忘记你的，你是个大好人，日后必有大恩大德。定生个好子弟。
王场长：我给你说白了，现在林场停了，我这场长是个守林的，还有什么权利，林场的一草一木一寸地我都不能给乱动，不是我不让，而是县里面不允许。
牛大山：场长，你将就点就算啦。等我以后好看了，我是不会忘记你的，你身体不好，过几天我还会来看你的，这事就这样定了，我反正就准备去栽，到时候人家问起你来，你就说是你同意的，有这么一句话就行了。
牛大山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用布包着放在了办公桌上，推门走出。
王场长打开小包，一块袁大头白洋呈现在面前，他赶忙追出院来，使劲塞在牛大山手中：老牛，你不能这样呀，我可没同意让你栽。
牛大山边走边说：我不管你这些，就当你同意了。
王场长：老牛，看你这人，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你不要去乱栽，等同意了你再栽……。
牛大山再没回头，直直走去。
17-18 九梁山 日外
山顶上，一个木杆上挂着一块红布，迎风飘扬。
整出的几亩地里栽进几百棵杨树一眼可见。
牛大山挥汗如雨。
前面两个青年人直直走来，拦住了牛大山。
青年甲：老牛，我们是场长派来制止你栽树的。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栽了，这是场长的命令，再要栽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牛大山如五雷轰顶愣在那儿，像一尊泥塑像。抖动着发僵的嘴唇：你们不要吓唬我老汉了，我老汉心里明白得很，场长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快走开别耽误我栽树哩。
青年乙：老牛，这是真的，我们不骗你，你千万不要再栽了，要不我们打老远来干啥。
牛大山不信：既然场上让你们来阻止我，那该有个证据，你们把证明拿出来我才相信哩，官凭文书私凭印吗？
两名工人诧异地瞪大了眼。
青年甲：要什么证明哩，场长只是随便叫我们来，没写证明没写信，让我们口头说给你就行。
牛大山：那可不行，你们连二指宽的条子也没有，空口无凭我咋会相信，你们还是回去吧，让他场长来。
两名工人无奈，大山心里暗暗高兴。
17-19 场办 日内
王场长瞪圆了眼睛：什么事都得我干，要你们干什么？
青年甲：场长，我们好说歹说他不听，六七十岁的死老汉，人家死话不听，你说我们能咋哩。
王场长站起来用劲关上了门：走，我不信闹不住个死老汉，由他还要反天。
17-20 九梁山 日外
牛大山爬倒栽树。
王场长同两个工人走来。
王场长气愤的目光盯着牛大山严肃地：大山子，你咋这么不听话，我不是给你说清楚了，可你就是不听，你你这是咋啦，又不是三岁小孩，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吗？
牛大山：王场长，你别发火，你是个好场长……
王场长打断话：你少说这些姐姐话好不好，我实在听的不爱听了，说这么些话没用，关键是你不能在这里胡栽，栽出事你能负得起责任。
牛大山依然在抢着栽树。
王场长一把夺过牛大山手中的“特制武器”扔掉了，说不能就是不能，这又不是跟你耍儿戏。
牛大山拾起武器问：真的不能？
王场长坚定地：真的不能，一苗也不能栽。
牛大山思量了一下：要是这样我不栽了，我去找县委书记，看他让不让栽。
王场长：找省委书记也没用，这是中央的指示，不信你去试吧，看你不碰一鼻了灰才怪哩。去吧我又不怕。
牛大山：你也不要吓唬我，我又不是让你怕，咱俩个谁怕谁，你给共产党造林，我给共产党栽树，你当场长我受苦，难道我这样做就不对了？我不信不见黄河心不死，看他县委书记咋答复哩。
王场长转回话头：原来你是要找人家领导，只要领导说一句话，送你九梁我也没意见，让我给你送，我还没那个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