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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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集长篇电视连续剧《疯狂树圣》 编剧 张荣恒
第二十二集
22-1 饭店里 夜内
青年扶着牛大山进了店，又给煮了点剩饭。
牛大山大口大口吃下去。
牛大山感激的眼里直流泪。
青年：你快吃点吧，吃上身子就暖了。
牛大山：我又碰到一个好人了，不是你今天晚上就会冻死的。
青年把切菜的大案板翻转，让牛大山躺上去。
青年：今夜就让你老人家委屈了，将就着睡一晚上吧。
牛大山：这比在外面舒服多了，就像在天堂上。
22-2 同上 晨内
太阳照在窗户上。
青年人取出两个冷馒头：大爷，你拿上到外面火炉上烤热吃，吃了早点去农林局，看看局长在不在。
牛大山噙满眼泪走出饭店。
22-3 九梁山 日外
树茬子一个连一个，树枝一堆接一堆。
牛大山爬在树茬子上放声大哭。
牛大山用手抚摸着新鲜的树茬子，自语：天啊，我七十多岁的人，怎能管住偷砍树者，不行我还得到县城找领导。
前面，牛铁林走来，扶起牛大山：爹，别哭快起来吧。
牛大山：铁林你来了，来得正好。爹准备继续到县城找领导，看这树咋办呀。
牛铁林：爹，前几天你不是去过一次了吗？
牛大山：。唉，运气不好，等了两天还没见到农林局长，实在倒霉。
牛铁林：爹那你去吧，九梁我照看着，有我在就有树在，你放心走吧。
牛大山：铁林，爹这一回找不到领导不回来，你要死守九梁不能
离开，等爹回来你再走。
牛铁林点着头：行，你尽管走吧。
22-4 农林局局长办 日内
牛大山扛着行装走进局长办公室，把行装放在地下：韩局长，我找了你几次都没见着；九梁栽起那么多树来，羊啃人砍管不住，每天晚上有人来偷砍，因羊啃我不让，羊倌还跟我打过架，上一次刘家台刘小山偷砍了树，我罚了他二百元钱，现在还存在银行，等这树将来成了国家的，我就交给国家，我七十多岁的人了，没法管这林，你看咋办。
韩局长皱起眉头：我听说你那天赖在办公室不走过了一夜，你别以为你栽起两棵树来就想怎么就怎么，谁让你在办公室过夜。
牛大山解释：那天我确实没有一分钱，才在办公室地下躺了一晚上，这不这回我背来被褥，房檐下也能过夜，不会赖在你们办公室了。
韩局长：你的意思是？你要我们怎么样，你说吧。
牛大山：那么多树，我没法管护。
韩局长：有多少亩？
牛大山:大约三四百亩。
韩局长站起来一把提起牛大山的行装扔到院外，铁青着脸：你以后少来打扰我们办公，我还不清楚你一个死老头，七八十岁能栽起个什么树来？胡说，你去吧，快走开别打扰我办公。
牛大山望着韩局长：我是省劳模。
韩局长打断牛大山的话：省劳模算老几，马上要退林还田了，你栽起树来会影响种田，国家现在是要粮食不要树木，树木不能当饭吃，你没看报纸上，说这个县粮食产量过了长江，那个县跨过黄河，河保县这粮食产量连青塘河也过不了。
牛大山望着韩局长清瘦的石板一样冰冷的面孔，泪珠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在地上，他咬咬牙背起行装出了农林局的大门。
韩局长使劲关上门。
22-5 县委书记办 日内
牛大山扛着行装推开了书记的门。
正在看文件的刘大成很快从办公室旁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前扶牛大山进门，帮他放下背上的行装，紧紧握住牛大山的手：老牛，你什么时候来的？
牛大山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珠大的泪珠在脸上滚动着。
牛大山：我已来过两次了。
刘大成看着破烂的行装：来县城背包干啥呀？
牛大山：上次来找农林局长不在没有住处，身无分文只好在农林局办公室里躺了一晚上，第二天在饭店外困着，被饭店的大师傅看见，
好心人把我叫到屋里在切菜的大案板上睡了一晚上，这回我怕见不着农林局长又要住店，所以背了行装。
刘大成：见着韩局长了吗？
牛大山长叹一声：韩局长除不给我解决，反而还把我的铺盖扔到
院内。
刘大成大怒：什么事，韩亮人竟敢给你把铺盖扔到院内，这种官
僚主义思想我要对他进行处理。
牛大山伸出大拇指：刘书记，你让我在九梁栽树，我栽起那么多树来，羊啃人偷实在管不住，你说我一个七十多岁的人了怎能管住，偷砍树的往往在黑夜，你说我该咋办呀，刘书记你得给我做主，我只有找你了，韩局长已经把我赶出了门。
刘大成：这是好事，我当了几十年干部，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如果河保多出几十个．几百个、几千个、乃至上万个你这样的人，那是一种什么状况。老牛植树有成绩，不能让羊啃。更不能让别人乱砍滥伐，来，我给你写张纸条，回去一旦有人不听你说，你就把这条子拿出来让他们看。
一张十六开信纸上（题头上是河保县委信笺）下面写着：
黄沙村、青塘、马家寨等生产队：
牛大山要在九梁义务植树造林，你们要积极支持老汉的行动，学习老汉这种可贵的精神，并要及时召集附近各生产队的羊倌们开会，严禁到牛大山所栽的树地放羊啃树偷树，如有违者要严肃处理。
刘大成（盖章）
1976年10月
刘大成拿起笔飞快地写完了简短的信，递在牛大山手里。
牛大山接过信后如获至宝，装进上衣口袋里。
牛大山紧紧握住刘大成的手：刘书记谢谢你了，有你这封信，我就像有了尚方宝剑，这下我又能栽树又能管树，两全其美。
牛大山擦去眼泪出了门。
22-6 九梁山 夜外
星星满天，夜空特别清冷。
几个偷树者悄悄钻进树林里。
22-7 九梁窑洞 夜内
黑暗的土窑洞里牛铁林醒来再也没有合眼，他细听山上有什么动静。
门外传来大树倒下的声音。
牛铁林一翻身，自言自语：不对有偷树的。
牛铁林飞快穿上衣服，出了门。
22-8 树林里 夜外
几个黑影在晃动，两个黑影抬着木料走出树林外。
牛铁林急忽忽钻到树林。
几个偷树者听到脚步声，飞一般跑了。
牛铁林紧追在后面，听见有说话声音：牛大山进了城，有儿子牛铁林看着门，那家伙是个二百五，让抓住可没轻的。
偷树者:快走咱是熟路，他是生路，他肯定追不上咱。
牛铁林大喊：站住，往哪儿跑。
几个偷树者加快脚步。
牛铁林加大步伐紧追。
前面一个小梁。
牛铁林闪倒。脚腕生疼。他爬起来迈不动步，跌跌撞撞爬回窑洞。
22-9 同上 日内
牛铁林拄着拐杖走在树地里。
牛大山上到树地里：铁林，你那腿怎么了。
牛铁林：昨天晚上追贼闪咧，路不熟跑得快。
牛大山兴奋地：铁林你来看，你识字这是刘书记的亲笔信，这下咱可不怕羊啃偷树了。
牛铁林忙接过信打开。
牛大山：你念念让爹听听。
牛铁林读出声音来：黄沙村、青塘、秦家寨等生产队，牛大山要在九梁义务植树造林，你们要积极支持老汉的行动，学习老汉这种可贵的精神，并要及时召集附近羊倌们开会，严禁到牛大山所栽的树地放羊啃树偷树，如有违者要严肃处理。刘大成，1976年10月。刘书记还盖着人名章哩，这下可好，爹你好好栽树护树，我也和你一样栽一辈子树，护一辈子林。
牛大山：好孩子有你能继承爹的大业，爹死了也就放心了。
牛铁林：爹，你看，昨晚上他们砍下没有拿走，我不要闪了腿，肯定追上这些偷树的人了，只要追上就跑不了，罚了款不说还要补栽树，在社员会上做检讨。
牛大山：铁林，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和爹栽树？
牛铁林：等我念完书毕了业就背上被褥住到九梁，和你吃到一起干到一起，将来你倒下我接过你的大旗一代一代干下去，绿不了荒山不罢休。
牛大山笑了。
22-10 九梁沟里 日外
几个羊倌走来。
牛大山从口袋里掏出“三门峡”烟：羊倌们，你们过来，快过来。
羊倌甲：这死老汉，有什么事那么高兴。
牛大山笑嘻嘻地：你们先抽一支烟吧，来每人一支。
羊倌乙：老汉发财了给咱每人一支烟，有什么好事就说给我们听听。
牛大山：你们猜猜我这一次进城有什么收获？
羊倌甲：你个死老汉能有啥收获？看你那身打扮，人家上面的人能看起你来，你不会碰到什么好事。
牛大山得意地：你们不要门缝里瞧人，我这一回进城见到了县里头的大头头，人家刘大成书记亲自给我写了封信，不信你们看。
牛大山掏出信来举在空中，个羊倌伸手去要。
信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圈。
羊倌：出啥洋相哩，拿来我看是什么，那么宝贵哩。
牛大山把信递在羊倌手里，羊倌们相互传看。
牛大山兴奋地：年轻人，刘书记可支持我栽树护树哩，人家给我抽了几支带把把烟，给我倒茶水拉家常，号召全县人民向我学习，并要在全县开展一次植树造林新高潮，让全县人民起来都栽树，都爱树。
几个羊倌凑在一块，看着刘书记的亲笔信读出声音：学习牛大山这种可贵的精神，并要及时召集附近各个生产队的羊倌们开会，严禁到牛大山所栽的树地放羊啃树偷树，如有违者要严肃处理。
羊倌乙：咦，这大山子还真了不起，人家县委书记还叫咱们向他学习哩，这下看谁敢再到树地里放羊啃树偷树。
几个羊倌轮番看了几遍，吃惊地瞪大了眼，又围拢过来捧过信，头碰着头肩挨着肩仔细看着。
羊倌甲：这“护林符”信绝对不是假的，上面盖有刘大成的人名戳子，肯定不是假的，以后咱可要注意点了，不敢随便进树地里，让这老汉给抓住，会把咱告到刘大成那儿的。
羊倌丁：就是就是，这死老汉浑身本事，去不得去不得。
羊倌乙：原来牛大山不是在吹牛，没说大话，以后不能小看这死
老汉了，咱们再也不能到树地里放羊，通天着哩，让他告给刘书记，吃罪不起呀。
羊倌甲拍着胸膛：老牛你放心，以后我们看到有谁要毁林，马上向你老人家报，我们不信管不住个砍树的，有刘大成的“护林符”，砍树的长几颗脑袋？
羊倌乙：老牛你把“圣旨”保存好，这是你的尚方宝剑”，上，管君下管臣，神鬼头上管三分，保存好千万不要丢了，丢了可就完蛋了。
22-11 九梁山 夜外
皓月当空，万籁俱静。茂密的的森林正在安息。
当，当，当，砍树声在山谷回荡。
牛大山爬进树林里，偷偷爬到偷树人身边，猛扑过去使劲把偷树人推倒。
青年人一翻身将牛大山压倒在地左右耳光：你个不死的老杂毛，老子今天送你上西天。
牛大山使劲在胳膊上咬住。
青年人直叫唤：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两人撕打成一团。
青年乙跑来，一脚踢在牛大山腿上。牛大山疼痛难忍松开手。两个青年飞快跑了。
牛大山痛哭不止。
22-12 九梁山 日外
牛大山用大铁锹铲起土，埋住树茬子，再把树枝拖在一块。
(闪回）
22-13 大孙子家 日外
大门外一个简易的小布棚，一口白茬棺木放在两个长凳子上。棺木前放着一个沙锅。
牛大山身披黄色大衣，爬在棺木上：建生啊，我的大孙儿，你才二十岁就走了，自古黑发人送白发人，我咱白发人送黑发人。
棂棚前，男女老少痛哭。
牛大山脱下自己那件黄大衣，轻轻盖在孙儿身上，撒腿走了。
22-14 九梁山 日外
牛大山拿锹给小树培土。
几个人过来：大爷，原来你在树地叫我们好找，还以为你悲恸过度，寻了短见。
牛大山流着泪水：爷爷不能死，死了这些树怎么办，我给这些小树培土，等于给孙儿培土，你们看前面的树又被人砍了，就像我的孙儿死了一样，唉……
22-15 县法院 日内
牛大山进了办公室，口口声声：我要告状，我要告状……法院干部不解：你要告什么状？
牛大山：九梁的树被人偷砍了，我要告这些人的状。
法院干部“嗤”地笑起来：老人家你闹错了，法院不管这些，你到公安局告去吧，这事属于公安局管。
牛大山：法院不管这，那我到公安局，看有人管没有。
22-16 县公安局 日内
牛大山推门进屋。
王局长打量着牛大山。
牛大山站在当地：王局长，我要告状。
王局长仔细打量：你有什么事说说。
牛大山：我在九梁山栽起那么多树来，每天晚上有人偷树，我找过刘大成书记，刘大成书记给我写过一封信。
牛大山从上衣口袋掏出信递在王局长手里。
牛大山：可刘书记这信也不管用了，先前还顶事现在砍树的人越来越多，我想多跑几个衙门，多出几张条据，多弄几张“护林符”看能不能镇住这些“鬼”，你给我也开上个条子吧。
王局长：怕是不管用，抓不住人怎么行？
牛大山：王局长求求你，好歹开上个条子也管用，他们怕公安局。王局长：既然这样，我不让你扫兴，就给你开个条子你回去试试。
牛大山连连点头：多谢了。
王局长抬头目光落在了牛大山的鞋上。牛大山脚上一双鞋露出指头。
牛大山故意把脚并在一起。
王局长爬在桌子上飞快地在纸上写着：
一张十六开的稿纸（题头河保县公安局稿纸）写着：
各公社、各大队社员注意：
任何人任何羊群不得随意砍伐和啃坏牛大山同志所栽的树木，否则依法制裁……
河保县公安局（盖章）
1976年12月1日
王局长递给牛大山纸条，又从地下取出一双崭新黄球鞋：老牛，送给你这双鞋，你要好好栽树护林，等穿烂了我下次再给你一双。
牛大山装进口袋信，接过鞋欢喜地：王局长，我怎么能白穿你的鞋，等我以后有了钱我要还给你一双新鞋哩。
王局长笑笑：算了吧老牛，这是我送给你的，你穿上吧不要多心，有事你再来。
22-17 九梁山 日外
牛铁林正收拾树枝。
牛大山：昨晚上有人偷树没有。
牛铁林：没有，我一晚上没睡在山上转，看他们哪个偷树的敢来。
牛大山：这就对了，只要咱父子俩在，树就在，九梁就在。
几个羊倌走来：老牛，什么时候栽树？
牛大山：过几天要大量的栽树，九梁基本上栽完了，在周围栽一些树。
羊倌甲：听说你又到县城找领导去？
牛大山得意地：你们以为我这次白跑了一回吧？
羊倌甲:不白跑，那你还能有什么收获？不会每次都有收获吧？
牛大山得意地掏出信：你们看这是什么东西。
羊倌乙拿过纸条念出声来：任何人不得随意砍伐牛大山同志所栽的树木，否则依法制裁……。还有公安局的大印哩，没假的是真的。
羊倌甲：老牛你耍大了，公安局的大印也能盖上，了不起。
牛大山自得地：公安局支持我造林，杨主任给我吃了两个馒头，李主任给我吃了一个饼，你们看这双鞋是王局长送的，我穿上很合适，
这下既有了刘书记的“圣旨”，又有公安局的“告示”，谁还敢来乱砍滥伐毁坏树林？
羊倌乙：至少我们不敢来放羊了，老牛，我们向各个羊倌传达一下，只要是你的树地谁也不能进入。
22-18 牛大山家 日内
马花子苦叹：唉，铁林，你看你爹栽了一辈子树，害得你连个媳妇也找不下，前几天介绍的一家，人家捎话过来了，散了不来了，再这样下去你还要打光棍哩。
牛铁林：妈，你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我就是找不到对象也要跟我爹栽树。
马花子：唉，我怎这么苦命，跟了个你爹，一辈子没个人情味，接下来你还是这个样，又要栽树妈不会说你们了。你要是有一个好老子顾家的话，早就娶过媳妇了，看看现在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在打光棍。
牛铁林：妈妈，你不要再埋怨我爹了，那么多树谁能栽起来？河保县有几个人能比上他？
马花子又是一阵大哭。（闪回）
22-19 农家 日内
中年人坐在炕沿上：闺女这后生也不错，你看怎样，看上眼看不上。
大闺女含羞地：人样吧倒也行，可家太差了，一个“死皮”老子，栽了一辈子树，一点也不顾家，寻人家寻人家，先说人后说家，有人没家算什么人家？我看还是不同意。
父亲：后生也憨厚实在，就是老人不行，没个好老人女儿去了会受一辈子罪的。
母亲：老人七老八十咧，连个像样的家也没有，家里有两个钱全让老汉给埋进土里了。唉，不给。
媒人：看对人就行了，家在于以后修建，两个人回去一心一意还愁闹不下个家。、
母亲：不行，女儿一进门就得修建，欠下债这一辈子好过不成，还不是受一辈子苦和罪，放驴也得到有草处去，不说是找对象，这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不给。
媒人：我给铁林说了好多媒，每一家都是这么说，嫌家穷老人不顾家，唉，没个好家影响可大哩。
22-20 九梁山 日外
牛大山在栽树，一棵树插进去，又拿起一棵下栽。
画外音（旁白）
这是 1977年春天，青塘大队几十号人马开上了九梁山，一场“重新安排河山”战斗打响了。（旁白完）
山坡上，几十个人扛着斧头，撅头、犁赶着几条大黄牛走来。一路浩浩荡荡。
前面一个青年扛着红旗，上面打着醒目的“农业学大寨”黄字。
铁牛“东方红”75推土机隆隆响着，向九梁开进。几个青年民兵挥动大斧砍树。
牛大山赶快爬倒树前挡住：这是林场的地，国家的树，你们不能毁呀？
民兵甲：你走开，快走开我们要砍树。
民兵将牛大山推倒，牛大山爬起。
前面民兵乙又挥动了大斧。当当当的砍树声响起。
牛大山急切地跑到树前挡住：不能砍呀砍不得，这树是国家的。
民兵乙又将牛大山拖开。
铁牛隆隆地在前进，黄牛朝前走来。
几十号人手持大斧，肩扛犁桦站在树地边。
牛大山脸上冒出豆大汗珠，他走在最前面，伸开手叉开腿，拦住两头大黄牛：你们不能这样乱砍滥伐，这树是国家的，地是林场的，不能砍呀。
青塘村领导绷紧的脸上挂着严肃的神情，瞪大眼：告诉你，大寨的红旗在九梁飘定了，你个死老汉有眼不识泰山，还不赶快滚开？
红旗在山上飘扬。
牛大山一动不动：不行，这是俺栽起来的树，说啥也不能毁。
领导大怒：你算老几，竞敢反对农业学大寨，反对重新安排河山，反对以粮为纲全面砍光，你好大的胆，不要命了，滚开。
领导使劲一推：牛大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面朝天。
牛大山赶忙爬起，顾论不来疼痛，赶紧掏出刘大成的亲笔信和公安局的盖章信晃了晃：你们不信？看看这是刘大成的亲笔信，这是公安局写的信，都不让毁林。我求你们了，不能砍呀这是我的心血 ,你们要毁这树等于不听刘书记的话，不听公安局的指示，反对植树造林。
领导接过信看着，哈哈一笑：你这死老汉，拿这信来吓我们，刘大成已经调走了，这信顶个屁用，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将军一个令，谁还认他刘书记哩，现在是新书记上任，必须听新书记的。刘大成算老几？公安局算老几？这是“农业学大寨”，“重新安排河山”，公安局的告示上又没写着不让改天换地削平山峁造平原，你不要拿这”圣旨”当尚方宝剑来吓唬我们，实话对你说了吧，这“圣旨”失效了，我让它见鬼去吧。
领导掏出火柴点燃这两封信，火焰直直升向天空。
领导得意地：看你再拿什么吓人。
牛大山拼命爬过来夺那两封信，信飞向天空。他抱住了领导的腿。两个民兵将他拖开。
领导一挥手：上，砍树推地，学大寨的红旗在九梁飘定了。
几十个人分头行动。
当当当的砍树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红旗在山顶迎风飘扬。
铁牛隆隆在铲小树。
牛大山又站在推起的土堆前；伸出手：不能推树，不能推树。
领导一挥手：推，再不走开，连你这死老汉埋了。
铁牛继续前进，牛大山被推倒。铁牛仍在前进，牛大山和土卷在一起。
树倒枝断，几百棵大树倒下。树枝堆成小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