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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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集长篇电视连续剧 《疯狂树圣》 编剧 张荣恒
第二十四集
24-1 县委会议室 日内
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林业局、水利局，农口有关部门的领导坐满了会议室。
赵副书记：昨天你们都去看了九梁的树木，牛大山能义务栽起那么多树，确实了不起，这才是真正的成绩，我们应当大力表彰，并号召全县人民向他学习。
常委甲按灭烟火：牛大山栽了那么多树是走了单干的路，如果河保县九万人都单干，都像他去栽树，那成何体统？不都饿死才怪哩，虽然他栽起那么多树，可要一分为二看待。
赵副书记喝了一口水：我不同意这种说法，牛大山精神是可贵的，他在九梁栽树完全是义务，给你们挣工资让你们成年去栽树，你们谁去？
会议室鸦雀无声。
赵副书记：我们应该很快组织县林业局，尽快丈量计算出九梁的成林面积，以及栽树的株数。水保局应责成专人考察九梁小流域，在往年没有栽树时，每年向黄河流失的土壤是多少吨，，而现在栽上树后每年又减少向黄河流失的土壤是多少吨，全面准确合理估价一下牛大山的成绩。
24-2 九梁山 日外
两名干部拉开皮尺，走在山坡上，青年干部拿出笔记本记录。
山坡上七八个干部测量。
青年干部：呀，这死老汉栽起这么多树来，我们整整丈量了5天，你们水利局来了几个人。
中年干部：4个，测量了5天了，真没想到河保还有这种人。你们林业局丈量计算结果出来没有？
青年干部：结果出来了，九梁小流域已成林面积310亩，共植树37.75万株，这可是个惊人的数字，那么大的树，每棵按3元钱计算，值多少钱？
中年干部：这还不算，牛大山运用生物防治的方法，基本上控制了这里的水土流失，九梁小流域每年向黄河流失的土壤已减少了2万吨以上，这个价值无法计算。
24-3 黄沙村中 日外
几个人又在议论。
中年甲：听说林业局给牛大山丈量过九梁的植树面积，共310亩，37万多株，这老汉这下要发大财了，一棵树以5元计算，也是百万富翁哩。
中年乙：那么粗的树，最细的也有碗口粗不止5元钱，水土流失治理就不用说了。
中年甲：听县里面说，共值树100多万棵，那个价值更算不见。 中年乙：这老汉成了太智惹愚的“愚公”，河保没有人能比上。
中年甲：人不可貌相，当初都说他不务正业，现在才知道人家干了些什么事，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
24-4 县委会议室 日外
郭金国紧紧握住牛大山的大手：老牛，这些树木共计37万多棵，310亩，都是你义务栽起来的，你的成绩真不小啊，你打算怎么处理。
牛大山摆了摆手：我一棵也不要，全部献给国家，我原本就是为国家栽树，为治理水上流失，为改善生态环境，造福子孙后代，减少自然灾害防风固沙，让整个河保山青水秀，从没想过我个人要卖多少钱。
郭金国：那你准备如何折价？老牛，县里准备收回九梁的林木，你就发表个意见，或者提上个要求吧。
牛大山沉思片刻，眼里挂着泪珠：这我没啥要求，也没啥意见，地是国家的地，造的是义务林，给了国家由国家管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国家能把这些树木管理好，再不要让羊啃，更不要让人乱砍滥伐，我就放心了。
常委甲：老牛，你栽起这么多树来，十几年的心血全部洒在九梁，不仅义务栽树，而且还贴了好多大洋，吃尽了苦受尽了罪，把树木折价归林场，你看有啥意见。
牛大山摇了摇头：我不同意这样办，一棵树要按1元钱计算，30多万棵就是30多万元，按1角计算还3万多元哩，这个钱可我不能要，人们说我栽树造林为的是儿孙不穷，其实我根本不考虑这些，既然我给了国家，那我还要什么钱，树就像我的儿女一样，我三个女儿出嫁也没多要一分钱的彩礼，栽起两棵树来能要吗？只要九梁的树再不要被人偷被羊啃就行了。一定要把这块林地守住，激励我的儿孙，不，激励全县人民都起来植树，只有大家都植树，像愚公一样，一代一代干下去，河保的荒山荒坡才能真正地绿起来。
郭金国抬起头来，听听同志们的意见吧，你们说。
常委乙：牛大山栽起来的树，最粗的脸盆粗，最细的也有碗口粗，要折价回收，一棵按1元计算，县里一时给不了，可以记在账上。
副县长甲：牛大山这几年搞单干，栽起这么多树，队里每年给他计360个工，而每个工2-3角钱，这样十多年的时间给他补上1千多元。
副县长乙：他这种思想恰巧赶上了实行责任制，要是在前几年还是批判的对象，算什么工钱，国家白白的收回来不就行了，给了国家还给他个人工钱，适当的补一点钱，按30万棵计算，意思意思就行了。
常委乙：说要补还得全补，老汉一生植树100万株，不是归了集体，就是归了国家，这能不补吗？
常委丙：牛大山治理小流域310亩，这也该给补钱，咱们县里的干部都是挣工资的，让你们挣上工资去植树有几个去？恐怕没一个吧。
24-5 牛大山家 日内
马花子：铁林，你爹回县里交树去，你咋不跟着去。
牛铁林不解：我去干啥？县里又没通知我，只通知了我爹。
马花子：哎呀，你怎么这么不精明，你爹那人人家说上两句好话就头大了，一分钱不要就给了国家，他这一辈子贴进了多少钱，光大洋就几百块吧，别说纸票子了。
牛铁林：爹栽起的树，由爹来处理我不能干涉，爹一辈子没爱过钱，更没捏过别人一根断冠针，咱穷了一辈子，不只望这片树过活。
马花子气愤：和你爹那个死人相一模一样，不要钱送给国家，你拿什么娶媳妇，打肿脸充胖子，死爱面子活受罪。
牛铁林：我说妈呀，你不要财迷了心，我栽树也要像我爹一样，什么报酬也不要，只是为了改善生态环境。
马花子摆摆手：行咧，行咧，别说什么生态环境，什么保持水上，什么防风固沙，栽树还不是个穷光蛋。
牛铁林：再穷也要一代一代栽下去，至少不能在我这一代人手上失传了。
24-6 县委会议室 日内
县委工作会议正在进行。
赵副书记：这是第三次会议研究了，牛大山栽了11年的树，咱们两次会议还定不下来，今天必须定出个结果来。牛大山在九梁栽树，既给河保人民创造了物质财富，又创造了精神财富，首先从精神和思想上说，是值得全县人民学习的，评价一个人的成绩，不能光在经济上估价，还要在精神上估价，作为全县人民的一个榜样，我们首先在精神上给子更高的荣誉奖励，然后再说物质奖励。
常委乙：牛大山植树不仅在河保，而且在全国也是惊人的，从古到今这种人很少。目前河保县正在编写县志，首先应当将这一事迹载入县志，昨为一种历史记载，让河保世世代代的人民都知道牛大山的事迹。
副县长乙：牛大山已年迈古稀，他差不多栽了一辈子树，现在提拨他看来是不可能的，作为老一代新愚公，我们只能尊敬学习他，是否能将他的儿子招进县林场工作？
赵副书记连连点着头：这些意见都很好，我完全赞成，我个人意见是30万株树不作价只发给奖金3000元，如果折价老人一生植树100余万株，不知要折多少？其次林业局要尽快把牛大山这几年进城所花的钱算出来，全部补上。
郭金国书记点点头拍板定音：县委办和政府办要尽快拟定文件，内容是：一、将牛大山的模范事迹通报全县，给予表彰；二、奖给奖状一纸，奖金3000元；三、将牛大山四子牛铁林安排到县林场工作，子承父志继续完成父亲不尽的大业，为民造福；四、将牛大山的事迹记入新编的县志，昭示后代子孙。
24-7 一组时空转换镜头
县城街上，熙熙壤壤的人群。
挂在电杆上的音箱传出惊人的喜讯：各位听众：现在播报中共河保县委、河保县人民政府关于表彰义务栽树劳动模范牛大山同志的通报·…
人们静下来静静听着。
音箱里又播出：下面播报晋西省林业厅来电：河保县人民政府，所闻你县召开表彰植树模范牛大山大会，特请你们代向牛大山表示我们的敬意和问候。并望深入广泛宣传牛大山一生植树造福人民的事迹，以教育激励群众，积极投入义务植树，绿化祖国的伟大运动。
一九八二年八月十一日。
杨树塔乡政府。
各村支书主任等领导几百人坐在会议室静听广播。洪亮的音箱在会议室里留下回声。
黄沙村。
全体群众坐在广播前静听河保县委的通知和省林业厅的来电。
木头镇政府。
会议室里坐着几百人收听省林业厅的来电和河保县委的通知。
24-8 牛大山家 日内
牛铁林兴高采烈地：妈妈，你看，我爹的事迹上了报。
牛铁林急忙打开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汇报：你看，人民日报等三家报都在头版刊登了，快看呀妈，我爹出名了。
马花子接过报，读出声来：十二大前夕老模范牛大山向国家献树三十万株。新华社太原八月二十六日电……
马花子放下一张报纸，翻开另一张，老模范作出新贡献，牛大山献树30多万株。咦，这是人民日报，还有光明日报、文汇报，妈妈没想到，你爹这个死老汉真成了气候。唉，妈妈眼里没宝。
马花子痛哭。牛铁林欣喜地哭出声来。
牛铁林擦去泪痕：妈妈别哭了，这是我爹一辈子的成绩，党和人民终于肯定了，现在死了也没白活，我爹他值得，天下造林数我爹伟大哩。
马花子：真没想到这死犟头也能办大事，妈有点对不住你爹，可你爹他更对不住妈，对不住儿女，只有对住树。
24-9 九梁山 日外
张山林握住牛大山的大手：大爷我在报纸上和广播里看到听到你的事迹后非常感动，新华社也播发了消息，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汇报等全国各家大报纸都播发，你太伟大了，你的精神太感动人了，我要趁这个假期好好向你学栽树，毕业了准备报效林业绿化荒山。
牛大山：山林，多时不见你，住了什么学校。
张山林：住了省林歧学校，林大没考上，自那次看过你后推荐上大学，公社死活不推荐，恢复高考以后，我又考上的。
牛大山：你真有志气，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张山林：有出息不敢说，时候不早了咱栽树吧，今天这墒情还可以。
牛大山又挥起镢头：行，我挖坑你栽，你这书胎子，细皮嫩肉干不了这活。
张山林：不行，大爷，我挖坑你栽吧。我能干活，我是庄户人家子弟。
牛大山：行，今天把这十亩地栽完。
张森林走来。
张山林：大爷，你看谁来了。
牛大山抬头打量。
张森林：大爷，你认不出我来了，我森林，专来跟大爷学栽树，你和山林干开了，我也快干。
牛大山：跑了那么多路，喘口气。
张森林：年轻人，用不着，能干。
牛大山：森林，我听铁林说你住了农大。
张森林：我学的是林学，造林专业。唉，大爷，铁林咋没来？
牛大山：县里安排到八楼沟林场去栽树，过几天他要回来和我一块栽树，子承父业吗？
张森林：这太好了，你们家一代一代的像愚公一样干下去，成了，愚公造林之家了。
三人挥汗如雨。
24-10 九梁山 日外
高高的山岭，茂密的森林，绿树成荫，山花灿漫，百草吐香风和日丽，百鸟呜唱山水含情。
刘大为、马新天钻进树林，两人汗水如雨。
马新天：老牛，你看这是谁来了？
牛大山打量着。
马新天：这是新华社知名记者刘大为，是柳青总社长派来写你的。
刘大为：这是晋西日报记者马新天，我们两个共同来写您。
牛大山摇摇头：唉，我没啥成绩，县中学教员李元林写了我后，记者多的能踏破门槛。你们就不要写了，我没多少成绩，一辈子就爱栽树，谁也看不起咱。
刘大为坐在树地：老牛坐下，咱闲聊聊，你把你一生的曲折经历好好仔细说一遍。
牛大山坐下。
马新天也坐下：对，老牛，从你一开始栽树到现在，当初为什么
要选定栽树，为什么爱上栽树，为什么栽一辈子树至死不变？
牛大山滔滔不绝：我从小时候栽树的动机就是要造福人民，小时候我爱栽花弄草，折了人家几枝桃枝让人家打了一顿，回到家里栽在院里，父亲也打母亲也拨，特别是后来剪了人家几棵树，让人痛打一顿还骂了娘，最后赔了两块大洋。打那以后，我从表兄那儿领悟到栽树是头等好事，既能防风固沙保持水土，改善生态环境，又能增加收入，好处可多哩……
刘大为：老牛，你栽树除了社会上的人反对你，亲朋好友支持不支持？
牛大山：我栽树成了神经人，亲朋好友都骂我，没有一个人支持我，家里老婆子一辈子反对。
24-11 九梁土窑洞 日内
阴暗、低矮、潮湿的土窑洞，无法相信可以住人。
刘大为坐在炕头：老牛，你真是个“疯野人”，是个食人间烟火的“树圣”，几十年风风雨雨栽起那么多树来了不起啊，真了不起，这么艰苦的环境，对于我们这些舞文弄墨的人来说，连想都不敢想，不简单哪。
牛大山笑着：这算不了什么，我栽树比起你们耍笔头子的，不值一提，你们那才难哩，一字千金哩，写出来全国人民看，我这算个啥。
24-12 石窟 日内
刘大为拿出相机，照住窟拍照。马新天飞快作记录。
刘大为：老牛，你在这个“家”住了几年？
牛大山：差不多十年吧？
刘大为：了不起，真了不起，是个河保的“愚公”，全国的“愚公”。这样的家怎能想像住人，真不敢相信，更不敢想像。
三人从石窟走出，钻进树林里。
字幕：1983年10月，《嘹望》杂志刊登了一篇题为《“野人”牛大山》的文章，10月18 晋西日报又在一版和二版转载。
24-13 黄土高原 日外
白雪覆盖大地，凛冽的西北风不住地从偏头关外呼啸而来，天上的云块像铅一样沉重，一嘟噜一嘟噜地往南冒，似乎压得人连喘气也有些紧张。
24-14 牛大山家 日内
马花子：铁林，你带妈到九梁走一回，看看你爹吧，十几年了，
他是怎样活过来的呀，几十年栽树风风雨雨，吃尽了苦头，终于做出了成绩，受到上级的肯定，早听人说他像个“疯野人”，饮甘露沐朝阳，几十个春秋如一日，吃不好喝不好，又没个好家住，即使是寒冬腊月也没个热灶头，妈这做妻子的在你爹需要时，没尽到一个妻子的职责。
牛铁林笑着道：妈，我早就有这想法，去年省林业厅发来贺电我
就对你说了，你该到九梁看看我爹，可你不信，国家安排我的工作你还不信，其实你早该到九梁看我爹，这些年来我爹没人照看，生活的够苦哩。你们都七老八十的人了，实数也活不了几年，我看该团圆了，以前是我爹不好，你看不起他来，现在不团圆啥时团圆呀。
马花子：铁林，你这就不用担心，妈到九梁还不是为了这。这几天你大哥、三哥，还有你姐姐们都这样说哩，妈妈思谋再三觉得也是个事，七八十的人了闹意见还要闹到啥时候，都快进土圪洞啦，难道要把这意见带到阴间哩？天气热了咱走吧。
24-15 山路上 日外
牛铁林扶着马花子，马花子拄着拐杖一步一颠。
白皑皑的风雪飘来，扑打在母子俩的脸上，两人在风雪中前行。
24-16 九梁树地 日外
雪中的杨树赤条条站立着，在风雪中愈显精神抖擞。母子俩钻进林中前行。
马花子脸上滚着泪珠，惊奇地打量着一排排成林的参天大树，她手托在一棵杨树上：林儿，这些树都是你爹栽的？
牛铁林扶住娘：妈，是的，都是我爹栽的，你看他这些年栽起多少株树来。
马花子：你爹他有恒心，妈死也想不到他能栽起这么多树，妈错怪了他。
牛铁林：妈妈，你看对面香塔那一沟树，那也是我爹栽起来的。马花子伤心地垂下头：你爹栽树从小就不要家，早在十几岁上就爱栽树，妈现在才觉得寻上你爹也值着，他是个成大事业的人。
牛铁林：妈，你不要伤心，这些我都听人说过，我爹生旧爱栽
树，今天你见了他，你给他说上几句下情话，承认个不是就可以团圆了，要不我爹那人，脾气可直哩，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马花子：林儿，这些事你就甭担心了，妈和你爹好歹几十年，虽说分开住了十多年，可总比个外人好，我们的事我会办好的，不过人家你爹是大功臣了妈倒好说，这得看你爹的意见哩。
牛铁林：我爹更好说，我就盼这一天哩，妈咱快点走吧，迟了我爹又不在了。
马花子拐着：妈八十来岁的人了，脚早就疼得不行，看到你爹栽起这么多树，妈的脚就不疼了，咱走快点，死也要看看你爹住的那个窑洞。
马花子一颠一拐走向窑洞。
24-17 土窑洞 日内
锅台上放着一口小锅，里面是山药稀饭。
母子俩进屋。
牛大山放下碗：你们娘俩吃上点饭吧，我这饭没味，吃一点吧。 牛铁林：爹，我妈来看你，老俩口分开十几年了，可不能再闹别扭。
牛大山：来看我好哇，你们先坐这土炕上。
母子俩坐下。
牛大山：你这脚还能来了？
马花子：不是你我不来。
牛大山：多少年了，今天的太阳朝西上来了。
马花子瞅着土窑洞：这就是你住的家？
牛大山：是呀，我就住在这里，以前的那个石窟比这更坏，这好多了。
马花子叹息：我原以为你住的家比这好，想不到你这家夏天闷得喘不过气来，冬天冻得受不了，唉，栽起树受尽了罪。
牛大山：我要是图好活，我不来栽这树，早就和你住到咱那个家。
马花子感叹地：唉，难为你了，这20来年怎么住来？要是顾个家，就栽不起那么多树来，真是吃尽了猪狗食，受尽了牛马苦……，你上炕休息一会儿。
马花子蹲下身洗锅涮碗：你衣服烂了没有，我给你缝补一下？
牛大山：我自己会缝补的，用不着。
马花子：你的衣服脏了，顾不上洗拿回来我给你洗，要不今天到县里，明天到省里开会，让人家看见笑话哩。
牛大山取出两身新蓝料子中山服：公家给了我两身新衣服，全是毛料子的，一开会我就全换上新衣服。
马花子洗完了锅碗，坐到炕上，摸了一下中山服：好料子，这么厚，穿起来像个人，自生下来也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牛大山：你们娘儿俩坐着，我还要山上去，这几天还要护林。
马花子：你要到山上去，我们娘儿俩就回去，你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一声。
牛大山：只要有事就对你说，你放心吧，你要有事我照看不成，你就去找他们弟兄三个，不要受了制，吃好喝好穿好，我名义上是你的老汉，可这近20年没照看过你一次，你寻上我这样的男人算受尽了罪，当年把你从娘家攒下的80块大洋，也埋进了树地里，看来这一辈子还不了，下一辈子再还吧，县里虽说奖了3000元，可我还要用来栽树，什么时候栽不行了就不栽了。
牛大山的眼眶发红，拖出哭声。
马花子眼里滚出泪珠：你要注意身体，住在九梁有个头昏脑热没人知道，一辈子没吃一顿好饭，自己要照看好自己，不要再节约了，粮有的是。这两年分开后，你的地儿子们给你种着，粮可多哩。
牛大山：我知道，我也吃哩我也喝哩，人老体健全靠吃饭，吃不进饭就干不成活，你放心吧我习惯了，不会受制的。
牛铁林：爹，树你栽起来了，成绩荣誉有了，你就回家和我妈住到一起吧，九梁的树由我来护，由我来补栽。你们人老了互相照应，谁也用着个谁哩。
牛大山：爹不图成绩荣誉，九梁有空地爹还要栽，直到栽完为止 牛铁林：我替你栽还不行？
牛大山：你是栽得你的，我是栽得我的，你代替不了我。
母子俩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
（闪回）
24-18 县大礼堂 日内
宽敞的大礼堂灯光辉煌，主席台上面挂着的横幅挂标上写着：向造林模范河保的新愚公牛大山同志学习。两侧坚幅挂标上写着：学习牛大山精神，栽树造林后代不穷。绿化河保县荒山治理流域兴保富民。
上千人坐在大礼堂鸦雀无声，人们静静地听着：
郭金国：晋西省人民政府为了表彰河保县杨树塔公社黄沙村大队牛大山绿化祖国，造福人民的崇高精神，十月十七日决定授予牛大山“造林英雄”称号。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
郭金国继续宣读：晋西省人民政府文件，晋政发（1983）153号，晋西省人民政府关于向“造林英雄”牛大山同志学习的通知……
牛大山坐在主席台上，两行老泪在皱纹交错的脸上滚下来，他手捧着林业厅的贺电，伸出老松般的手：这没什么，我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情，算不上什么成绩……
郭金国继续宣读：晋西省林业厅文件（83）晋林党组字第6号，关于开展学习造林英雄牛大山活动的通知……
雷鸣般的掌声回响在礼堂上空，震得天花板在颤抖。
郭金国继续宣读：中共晋县地委文件，晋地发（1982）89号，关于开展向造林英雄牛大山同志学习的通知……
（闪回完）
24-19 县委大院 日内
一辆辆大卡车满载各机关干部开出。
车上人人拿着工具，准备着干根，车两侧挂着大红标语：向造林英雄牛大山学习，深入开展全民义务植树活动。
大汽车向山路开去，奔向荒山。
24-20 荒山上 日外
2000多名干部挥铁锹挖坑。几十面红旗在微风中飘扬，歌声随时响时，一片人欢马叫。
指挥棚两侧挂着红布标语，高高的棚杆上挂着两个高音喇叭。
喇叭里传出马玉涛的《英雄赞歌》《造林英雄牛大山》等，《马儿啊，你慢些走》，还有一曲曲嘹亮雄浑的英雄赞歌，把义务植树推向高潮。
县委书记郭金国，副书记赵副书记等二十多位领导挥锹挖坑，整地。
各部委、局、室、主任局长挥锹挖坑，整地，4000亩荒山摆满了人，摆开了战场。
24-21 指挥棚前 日外
两千多人坐在土上。
刘书记作义务植树动员讲话：同志们，河保县全民义务植树现场动员大会战从今天开始正式打响了，我们要以造林英雄牛大山同志为榜样，在全县迅速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秋季植树造林运动，全县十万人民全民上阵全党动员，投入到这场伟大的植树造林运动中，广泛开展深入持久的植树造林运动。
牛大山同志是河保人，我们为有他这样的造林英雄而骄傲，他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从今年开始，在河保大地要长期坚持植树造林，换书记不换主意，换县长不换主张，一任一任一代一代接着干下去，不管谁当书记谁当县长，这是我们县的一个条例，必须搞大规模的声势浩大的、扎扎实实的植树造林运动。否则不配当河保县委书记，县长。从现在起，哪个单位，哪个领导不参加义务植树，我就要骂娘，打板子。
副书记赵副书记主持大会：下面谁单位代表宣誓。
各单位代表走向主席台。
24-22 一组时空转换镜头
灰尘满天。
河关镇义务植树造林大军扛着工具开上荒山。
黄叶遍地。
河门镇义务植树大军扛着工具开上荒山。
秋雨漫漫，
木头镇义务植树大军扛着工具开上荒山。
秋风习习。全县二十个乡镇义务植树大军扛着工具开上荒山。
遍地白露。
全县三百五十多个村的义务植树大军扛着工具开上荒山。鲜红的战旗在荒山上飘扬，嘹亮的军号在战场上响起。
数万名群众扛着工具，树苗走向荒山。
大汽车、工具车、三轮车、小四轮车满栽树苗奔跑在山路上。
街、镇、村墙上，公路两侧梯田地堰上，写满了标语：“向造林英雄牛大山学习”，“全面绿化河保荒山荒沟”。“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绿化祖国，造福后代”，“绿化河保大地，造福子孙后代”
24-23 牛大山家 日内
马花子躺在炕上，露出一双浮肿的双脚。
牛金成等几个儿女坐着。
马花子坐起身：妈亲自去了一回九梁，你爹实在苦哩，饭吃不
好，觉睡不好，做饭太累太苦，人又老了，他要想回来妈愿意收留他。他忙栽树还要回到家妈能给他吃口方便饭，八十几的人了谁还记究谁，和和气气也活不了几年。再说你们也早就盼和好，过去的一切妈妈全原谅他，也全理解他，他栽起那么树不顾家，不顾妈妈也值得，河保有几个牛大山哩，全国又有几个牛大山哩。
女儿：早该团圆了，八十几欣人了难道真要死了才团圆？
牛金成：那我去九梁，看父亲能不能回家来。
24-24 九梁山 日外
牛金成：爹，你回家吧，我妈等你，我们盼你等你，大功告成了，回家团聚几天吧。
牛大山沉思：你妈的心意爹知道爹领了，至于说团圆爹还没去多
想，九梁的树还没全部栽完，爹还要尽义务，顾不了家顾不了你妈，全县上下都在治理水土流失，听说县里还组织共青团员们去黄河滩营
造防护林，爹还谋算着去参加，爹要走到哪栽倒哪，倒在哪埋在哪，死了要当个护树神。
牛金成：爹，你这些想法是好的，可你老了总得有个家，不能死
也不和我妈团圆？
牛大山：这就很难说了，爹不需要家，山就是家树就是伴，几十年了没有在家里好好住上一年，至于说团圆那是以后的事了，以后会团圆的。
牛金成一脸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