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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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再展风采 牛玉琴登上联合国讲坛
别小看一点水的力量，它能反映出太阳的光辉；别小看一个人的力 量，她能筑起“绿色长城”，只要真诚的奉献，沙海深处也风流。
1.将计就计
1990年3月7日，牛玉琴去北京参加“全国农村妇女学文化、学技术、比成绩、比贡献竞赛先进能手”大会，受到中央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并合影留念。
然而，当大会结束后，很多同行邀请她到名胜古迹去旅游观光，但此刻的牛玉琴却根本没有这番闲情逸致，第一次走进这繁华热闹的古都，她没有过多的激动和好奇，她放心不下的， 还是那片倾注了她和加旺十几年心血乃至生命的林场……，她匆匆告别了大都市，登上西去的列车回到金鸡沙。但她并没有因为长途旅行的疲劳而作过多的休息，只是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扛着树苗到了沙地，因为她清楚，此刻又是一年一度植树的好时光，黄金时节实在不允许她过多的逗留和休息。
这个林地实在需要她了，一时一刻也不能没有她，她来了给这个林地又带来生机，短短几天一家老小就栽了那么大一片，几万苗树栽就全部栽完，但还不够。
翌日，牛玉琴来到东坑集上买树苗，恰巧遇到当年作姑娘时的几个同龄人，一见她问明情况后便说：“玉琴，你已是出了名的英雄，中史领导也接见过，你何必还受这份罪治沙，毛乌素那么大一片，何时能治完？干脆就算了吧别再治了，能享福就享两天福吧，从小也没好活一天。”
牛玉琴不以为然道：“受苦受罪那算个啥，大灾大难也没有难倒我，我生来就是个治沙栽树的，不治沙不造林我还算什么英雄劳模？不劳动咋叫劳模?”
“玉琴，你要会活点，累死你也治不完那块沙，还是想开点吧。”
牛玉琴的脾气真怪，一句也听不进去，但她又不想和这些人争论什么，只是嘴上应付，心中谋算下的不变。她仍然买回了树苗，并且又雇来了十几个工人，又一次向沙漠挑战。
绿色在沙漠中延伸，牛玉琴又住进了沙中，除了回学校给学生们上林课外，从不离开林地，工人们说：“牛大姐，你这治沙要治到什么时候，四十多岁的人了，何不见好就收。”
牛玉琴吃完一碗土豆掺和着小米饭，说：“咱生来就是个造林的，不造林治沙还能干什么？ ”
“你已是世界名人了，全世界都知道你，你还造这林干什么哟，江总书记也知道你的成绩， 你要脑筋灵活点儿。”
牛玉琴不解地说：“我这治沙是好事，可你们为什么要帮倒忙？治住沙对你们有什么不好的 。”
“牛大姐你误会了，我们还不是为你好，至于说吃苦受累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住口”牛玉琴几乎是用喝斥的口气：“这个情我不领，谁现在关心我，等于谁在拉我的后 腿，当初关心我的人可多哩，我一旦要听了他们的话，还会有今天?”
然而，恰恰就在这时，从远处的树林里走出两个人，牛玉琴一看是小三儿和县里的赵叔叔。 赵叔叔在县里面工作，他来干什么? 牛玉琴迎了上去，寒喧之后便走回林地房子里。 牛玉琴知道这赵叔叔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定是有事专程而来，他和加旺是朋友，打从治沙以来，还没见他来这树地，今天他是特意让小三儿和他来的。
还没吃罢一根烟，赵叔叔就情不自禁地说：“玉琴，我今天专来向你报告一个特大消息，昨天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上报道了你的事迹，你上了中央电视台，你还钻在这沙地里肯定不知道吧，我还要报告你一个好消息。”
牛玉琴又是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那算个啥，还值得你大惊小怪，大不了是在电视上报道 一下，每天中央电视台报道的人不知有多少，一年总有几万吧，报道一下就了不得?”
赵叔叔解释说：“你还不清楚，这是中央电视台，上这一次比登天还难，咱靖边这些年来， 有谁能上了电视?你别小看上电视，那是中央台，世界上的人都可以看到，我估计你今后会走好运的，就凭你这成绩，治了这么多沙，栽起那么多树，一定错不了。”
牛玉琴知道赵叔叔又要说什么前途问题，飞黄腾达之类的话题，故意问：“大不过多植树多治沙?还会有什么好运?难道还能当了干部吃了皇粮?”
谁知这话可说到赵叔叔的点子上，“对，你可说对了，我今天专为这事来，我听说省地正在考察一批农村干部提拔重用，咱榆林地区有几个县就提拔了一批农村干部，府谷县的张候华已提成县委副书记，石掌雄提成县政协副主席，你赶快到地委组织部和省委组织部打打招呼 ，好弄个一官半职当当，保准没问题。”赵叔叔越说越激动，就像这阵儿就真当了那样。 然而牛玉琴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喜激动和欣慰的神色，为了让赵叔叔把话说彻底，她又毫不在意道：“你说像我这样的人，这样的水平能当个什么官?当了当不了地区级领导? ”
赵叔叔却信口开河：“没问题，凭你这本事，这成绩，当个地级领导我看完全够格，张候华 和石掌雄有什么成绩，还当了县级领导，比起你来他们可逊色多了，你只要能做到这步工作 ，肯定没问题，不过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呀，如果让它跑掉，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
牛玉琴仍然正色道：“那你说需要怎么跑，空人跑一回行不?”她有意这么刨根究底“你说 还需要拿什么?”
赵叔叔哈哈一笑，“这还用问拿钱吧，有钱能使官推磨，你现在这身份，一切条件都具备， 只要有钱肯定能办成?”
“是真的?”牛玉琴眯着双目问。
“真的!”
“白送不了?”牛玉琴还是半眯着眼问。
“哪能白送了。”赵叔似乎有十分的把握“官不打送礼的，这是古时常理的，好在你是牛玉 琴，要是别人背上猪头还找不到庙门。”
牛玉琴有意表现出极有兴趣的样子，“那我没钱可怎办呀?”
“你真死脑筋不转，栽树还有钱跑官就没钱，或借或贷都行。”
“银行我可没门了，贷下那么多还不清还能贷出来？”牛玉琴故意难为情道。
赵叔见机行事道：“你别为难我有办法，我帮你借贷，你看行不?”
牛玉琴灵机一动：眼下自己正缺钱再买树苗，还欠工人工资，前几天几个工人还问自己要过 ，说自己有钱修学校，没钱打工资，逼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而现在还是送上门来的钱，何不让他给借贷一两万，打了欠款多好呢?想到这里她消瘦的长脸上挂满笑意：“赵叔，那就拜托你了，有朝一日我牛玉琴得了道，死也不能忘了你，你给尽快想办法或借或贷，少则一万 元多则不限，我去跑一回试试看。”
赵叔叔很高兴，他知道牛玉琴现在成了人上人，往上扶这种人一定错不了。中国人有句古话说，“宁给好人牵马扶蹬，不给坏人帮光出力”所以他一口答应道：“行，行，行，我一定给你办，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牛玉琴心里暗暗高兴，赵叔这人可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前几年治沙买树苗，找了他几次， 他没借给分文，还没给想办法，几次却吃了闭门羹，而这次他是送上门来，真应了好钢使在 刀刃上这句古话。“赵叔，你可失算了，我牛玉琴也要用一下借刀杀人这一计策，用你的钱 来还别人的欠债，这多好啊，”牛玉琴心里暗暗自言自语道。
赵叔觉得自己讨人喜欢，心中的滋味自不必说，兴冲冲地走了。
说办就办，赵叔的势力眼令牛玉琴敬佩，难怪加旺生前早就对她说了，“赵叔这人是势力小人，不可小看，更不可在他名下不留心。”而这阵子你势力眼再厉害，也难跳出我牛玉琴的掌心。
果然，第三天赵叔来了，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万多元现金，摔到牛玉琴手中，慷慨地说：“牛 大姐，只准你好钢往刀刃上使，我赵叔再所不辞，一定帮你的大忙，为了你的前程，也为了我的前程，希望你得了时不可忘记我赵叔。”
哈哈哈两人大笑了。
为了不露出破绽，牛玉琴她想起古书上人们常说的那句话来，随口便说：“只要我能有了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定与赵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赵叔叔频频点头笑容满面，表现出非常兴奋而又感激的样子。
牛玉琴也表现出非常豁达的样子，心中暗暗高兴。
2.小三儿最理解娘
小三儿从沙里走去，他最理解妈妈的心情，这几年债台高筑，是妈妈硬撑着腰让他读书，曾几次他却泪水涟涟地对牛玉琴说，“妈，我不能念书了，咱家那么多外债，成天价要钱的人能排成队，特别是每年栽树时，还要雇人，我干脆回来也能顶一个受苦人，和你们共同治沙 。”
每当听到这话时，牛玉琴鼻子一酸，把脸扭到一边，却说：“咱家再穷也要培养你，你是咱张家的希望，科学治沙造林的重任就落在了你身上，咱家再不能没有文化人才，没有文化就意味着干什么事情都不能成功。”
尽管牛玉琴这样给小三儿解释，但小三儿的心里却是异常沉甸甸的，因为他对这个家心里一清二楚。
小三儿口袋里装着省林校的录取通知书，可他的心情仍然是沉重的，尽管刚才花儿说上中专 ，当干部别人拿钱都买不来的好事，你还烦恼什么，可他总免不了要这样。
一路上他的心里总在犯愁，学杂费、教材住宿费杂七杂八加起来一学期得花一千多元，这无 形之中又给妈妈加重了负担，妈妈作为一个女人，肩挑家庭治沙两副重担，不知吃了多少苦 ，还能让他担更多更重的担子吗?所以他不想让妈妈看这通知书，尽管是件喜事，可对妈妈 来说将意味着沉重的压力。
小三儿走在沙丘上，老远小花狗就朝他奔来，一见到他将两只前爪搭在他身上，亲昵地摆动着尾巴，不知向他诉说什么，可他心乱如麻，一把将小花狗推开，但那不懂人事的小花狗继 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小三儿生气地踢了小花狗一脚，小花狗叫唤着朝远处跑了。
小三儿坐在一棵树下，打开录取通知书又一次从头到尾仔细地看着，不知不觉两颗老大的泪珠从那稚气未脱的脸上滚下来，特别是那几千费用令他心情难受，他想撕掉通知书，但又不忍心，因为这毕竟是自己多年的愿望，金鸡沙村迄今还没有一个人能住了大中专，自己算是争了光。于是他在沙里刨下个坑，把通知书装进信封，埋进沙里，并又仔细地观看了一下所做的标志，便朝林地东边走去。
这边牛玉琴和立军立富，疯老婆还有许多工人仍在栽树，有个工人在问：“牛大姐，你栽起这么多树来，再过几年光这树就卖几百万吧，一定会发大财的，别看你现在欠债多，以后可要成为富翁的。”
牛玉琴咯咯一笑：“你这小伙子，我治沙造林不是为了卖木头，是为了改善环境保护生态， 要的是生态效益，而不是经济效益。”
此刻小三儿已经站在林地。
小伙子又在问，“既然讲生态效益，可为什么还要办学，现在是经济社会，你办的这两件事 都是赔本买卖呀。学校不是树林子，保护不了环境。”
“唉，小伙子，这你就又想错了。”牛玉琴仍在解释道：“学校虽说不是树林子，可从学校 门上走出来的人能务好树林子，科学管理好树林，你别小看这治沙栽树，学问可大哩，你和 我出力流汗栽树，这是受苦人的本份，可不是治沙栽树的真本领，真本领必须到学校里去学 ，所以我才办了这所学校，培养一大批治沙人才，小三儿我让他今年中考也报了林校，别的学校什么也不让他报，只要他能考上，我不惜代价也要培养他。”
小三儿突然说道：“妈，你别说了，我就是考上也不能念。”
牛玉琴看着小三儿那忧心重重的脸，问：“小三儿你这是咋了，往日回到沙里喜眉笑眼，今 儿让你去打听分数你却那样恼眉怒目不高兴，难道是没考上林校。”
小三儿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牛玉琴又说：“小三儿你别难过，要是今年没考上，妈还要让你补学，准要叫你考上林校为 止，你听妈说别气……”
正在这时，花儿从老远跑来，气喘吁吁地说：“婶儿，小三儿考上了省林校，你该高兴了吧 ，我加旺叔听到这消息，一定会高兴的。”
牛玉琴惊喜若狂，抱住小三儿：“小三儿，你咋不对妈早说，这么好的喜事，妈盼你考省林 校快盼瞎了眼，这可算盼到了，你总算没有辜负妈的希望……”
小三儿什么也不说，只是泪珠挂在脸上，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只木鸡。
牛玉琴反而又大吃一惊，“小三儿你怎么了？为啥要哭你说话呀，快把通知书拿出来让妈看 看吧，妈为你也该高兴一下。”
小三儿仍然默不作声。花儿又说：“小三儿，你快拿出来让婶婶看看，这是喜事你该高兴才 对。”
满地人奇怪，大睁了眼。
片刻后小三儿又泪如雨下，终于叫了声：“妈，我不该考学校，其实我没考上，你别听花儿 的。”
“考上了，我亲眼看过通知书。”花儿用肯定的口气说。
牛玉琴突然明白，原来小三儿知道自己债务重，不愿意给自己再增加压力了，想到这里她悲喜交集，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小三儿，你不要难过，妈都知道了，你别在考虑咱家的经济了，一听到你考上学校，就像把妈几十年的债也还清了。”
“妈，你要真知道，那我去取通知书让你看。”小三儿飞一般去了刚才那棵树下，刨开沙堆取出那封信来，又飞一般地跑回来，递在牛玉琴面前，牛玉琴双手接过通知书，两行泪珠飞快地滚在通知书上，打湿一大片。
小三儿又一次用乞求的口气说：“妈，我不能上学了，再上不知会给妈带来多大的负担，咱家没钱呀，我心里有愧的。”
牛玉琴擦去泪水，一把将小三儿搂在怀里：“钱的事你别管，妈指望你学成了回来翻穷身呢 !咱这林地再不能没有一个有文化懂科学的人来管理。”
小三儿依然摇摇头，泪水早已挡了视线，“其实我想上学，做梦也想上林校，可一学期就要一千多块钱，四年八个学期得一万多元，叫你到哪去弄?”
牛玉琴给小三儿擦去泪水，“你别愁，只有妈一个人，天大的事妈一个人来担，你就安心上学去吧，学好文化来管理咱这片林子。”
小三儿和牛玉琴走向加旺的坟地。
3.加玉林场——治沙造林新的里程碑
张加旺的坟地周围长满了青草，四周的树木郁郁葱葱，笼罩着坟墓。
牛玉琴领着小三儿朝坟地走来，两人的脸上都布满忧郁的神色。
小三儿跪在坟前，叩了三个响头，牛玉琴站在旁边擦着眼角的泪珠。小三儿默默地念道着：
“爸爸，小三儿没有辜负你的希望，终于考上了省林校，但是每个学期一千多元的学杂费， 这又给妈妈带来了负担，妈妈能受得了吗?妈妈活的够苦了，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再吃苦了， 但是为了继承你和妈妈的治沙造林大业，为了把沙彻底治完，妈妈决定让我去深造，我一定不辜负您和妈妈对我的希望，早日完成学业为彻底改变沙区的面貌而努力学习文化科学知识 。爸爸，你该高兴吧，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将等着小三儿回来，别了，爸爸，你好好安息 吧。……”
小三儿同牛玉琴缓缓离开坟地，走在一棵树地的边缘，牛玉琴不厌其烦地叮嘱小三儿到了学 校要问问老师为什么虫子要咬树，怎样管理树等知识……”
小三儿说：“妈，我走了，你要注意身体”
牛玉琴说：“没事，妈是个大人，知道这些。”
小三儿走出很远很远，在牛玉琴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消失。
牛玉琴又回到树地栽树，立军问：“妈，咱家欠款那么多，你又让小三儿念书走了，咱这日 子可怎过呀？”
牛玉琴用平静的口气安慰道：“立军，你别愁，天塌下来有妈顶着，你放心治沙造林，不久 的将来你就是咱这林场的场长，除了保住这块地外，还要向外延伸。”
立军急着问：“将来还要等什么时候，将来小三儿念书毕业回来还不是他的场长？他有文化 又是林校毕业，能轮上我?”
“立军，你从小和爸爸妈妈栽树治沙，这个场长必须由你来当，小三儿只是协助你，你为了 治沙从小吃尽了苦，下一步妈要尽快筹备成立林场，以后你当场长，这工人就交给你管理了 ，就看你的能耐怎样。”牛玉琴脸上挂着笑意。
“没问题，”立军信心十足道：“这树是我和你们亲手栽起来的，我一定能管理好。”
“这就好，你看咱这林场叫什么名字合适？”
张立军思索了半天，但他毕竟没有文化，想不出个合适的名字来，他说：“我看就叫治沙林场吧，妈，你看呢?”
牛玉琴摇摇头：“不妥，咱那学校叫旺琴小学，这林场就叫加玉林场吧，为了纪念你那死去 的爸爸，也为了昭示活着的妈妈和后代儿孙，这四个字都是从你爸和妈的名字中择出来的， 你看呢?”
张立军连连称赞道：“好，就叫加玉林场吧，还是我妈走西安到北京，眼界可宽哩，真有头 脑，让世人永远记住加玉林场的来之不易。”
牛玉琴笑了，“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个意思，立军，你这场长可不是好当的，妈经常外出开会，说不定多长时间，有时一月半月回不来，你可要知道这场长是干什么的呀!”
立军随口道：“我知道，还不是死受吗，治好沙多栽树吗?”
“这才做了一半，还有一半是管理。”
“我知道，你放心吧。”
“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加玉林场的场长了，妈正式交给你。”牛玉琴虽说没有文化，但却是一个善于用心计的人，儿子这脾气她是清楚的，让他当场长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场长算个什么官，只不过是用这种手段，使儿子对这片林子有高度的责任感使命感，心里就真正踏 实了，会把心全部操在林地里。
但谁知这立军是个粗人，只要牛玉琴给说上这么几句，他就高兴的不得了，“那你什么时候 做牌子呀?”
“今天回去就做，做好挂在林地的房上。”
“好，这还差不多。”
第二天，牛玉琴亲手把“加玉林场”的牌子挂在林地房上，从此加玉林场宣告正式成立。 加玉林场在大沙漠中成立，不仅仅是个挂牌问题，而是标志着牛玉琴一家要与大自然进行长期搏斗的帷幕拉开，标志着她们治沙造林已经进入一个崭新阶段，标志着向凶蛮的黄沙进军 迈开了第二步。
加玉林场将成为牛玉琴一家治沙造林新的里程碑。
4.“拉奥博士奖”
整整11年，牛玉琴和她一家人用血汗和泪水甚至生命播下绿色的种子，种下一个不死的信念 ，让绿色生命在沙漠里繁衍、成长。
11年，牛玉琴为治沙付出了怎样艰辛的劳动，流了多少汗，洒了多少血?走了多少路，出了多少力?花了多少钱，投了多少工?那就请去问一问这沙丘，问一问这绿树吧。
不过，请看下面这一组最有力的数字，十多年来累计总投工21266个，每个工以5元计算，就是106330元，总投入67570元，其中买树草籽18500元，县林业局树苗草籽8294元，总计设入 173900元，截至目前栽杨树4140亩，榆树300亩，沙柳4987亩，柳树350亩，柠条650亩，沙 米芡2467亩，紫穗槐1200亩，沙蒿3940亩，桑树40亩，总计18074亩，十多年来，靠人背、 肩扛、毛驴车拉运苗木，粪肥、种子总重量达100多万斤，目前已欠地区贷款1800元，欠个 人1850元，工人工资1900元，教师工资1680元，共欠款7230元。
多么惊人的数字，在这组数字中，不知溶进牛玉琴一家多少血和汗苦和泪，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组数字是她们全家用血和汗铸成的，用生命换来的。
透过这组数字可以看出民族的精神来，更可以看出国家的希望来。这组数字将代表着沙漠的明天，祖国的明天，世界的明天。
作为治沙英雄，牛玉琴自1988年迄今受中央、省地县乡表彰奖励无数，其中省级10余次，中央15次，联合国一次，举其荦荦大者，当数1990年全国十大新闻人物和全国三八红旗手，19 95年5月全国劳模，1995年3月全国十大女杰，1996年3月全国三八绿色奖章，1996年7月全国优秀共产党员，1993年10月联合国粮农组织“拉奥博士奖”。联合国官员说：牛女士的这种精神，不仅应该成为中国，也应该成为世界其它国家和地区的楷模，如果有更多的人像她这样，世界荒漠化就有希望控制。
1993年10月15日，牛玉琴，这位陕北的农家妇女作为中国第一人，走进了泰国王府，在这里接受了联合国粮农组织颁发的“拉奥博士奖”，泰国王府诗琳公主亲手将奖牌递到牛玉琴手中，就在这万分激动的时刻，牛玉琴把一切都忘掉了，心里只有张加旺，只有一棵树林地，只有全家老少三代人。
在当晚的庆贺酒会上，来自联合国的领导同她亲切握手，并请她谈谈治沙经过，此时此刻牛玉琴激动的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片刻后只见她双目噙满泪水说：“我能造起这么多林治了这么多沙，应该感谢我的丈夫，和我的公婆，以及我的儿子，更应该感谢我国的党和政府 ，如果没有中国政府治沙的优惠政策，如果没有我丈夫和全家人的愚公移山精神，无论如何毛乌素大沙漠不会植起那么多树来，治了那么多沙，所以我的成绩应该属于我们的党和国家的，属于我国人民的，属于我们全家人的。”酒会上响起热烈的掌声，全体起立为牛玉琴干杯，此起彼伏的碰杯声不停地响着。
有记者问：“牛玉琴女士，听说你丈夫为了治沙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在这种巨大的悲痛面前 ，是什么力量促使你下了那样大的治沙决心?”
牛玉琴略思片刻，调整了一下激动兴奋的心情，思想上稍微准备了一下说：“是我们中华民族自立自强自爱自尊的伟大的民族精神，鼓舞着我激励着我支撑着我。因为黄沙给我们中华民族世世代代造成了巨大的痛苦，在沙里面生活的人就像在苦海里一样，恰巧党和政府号召承包沙漠治理荒沙，作为大漠的子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于是我才下了决心治到底，不论有多大的困难，虽然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但只是一代一代坚持下去，就会沙退人进，我们已打定主意，子子孙孙治下去。”
记者又问：“牛女士，那么你的治沙目的是什么?请谈一下。”
这个话题对牛玉琴来说似乎平淡的不会再平淡了，她不知想过多少次了，不加思索地回答道 ：“羊群里总有个带头羊，人群中要有带头的榜样，外面的人能富，沙区的人咋就不成?沙窝里的人命就永远该这么穷?我的目的就是要领个头，带动大伙都来治沙栽树造良田，改善生态环境治理空气污染，彻底拔掉穷根，过上好日子。”
外国记者竖起大拇指称赞：“你不仅是中国妇女的骄傲，也是世界妇女的骄傲，中国妇女了不起，真了不起。”
是的，牛玉琴作为中国第一人，登上了领奖台，这不仅是她本人的光荣，而是中国人民和中国共产党以及中华民族的骄傲，这真是靖边人说的那样：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治沙女英雄牛玉琴……”
中国农村妇女终于在世界上露了脸。
5.向加旺报喜
牛玉琴——一个伟大的女性，终于走出中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1995年10月，联合国环 境规划署曾派记者到靖边拍摄她治理沙漠的新闻片，在许多国家播放后，引起强烈反响。
牛玉琴走在这条通往一棵树林地的沙路上，从黄色的昨天走到绿色的今天，从这里走出靖边 ，走出陕西，走出中国。可她仍在这条绵绵的十多华里的沙路上，默默地走着走着，她今天又去栽树，她知道自己是盛名之下其实难负，只不过是栽起一点树来，算不了什么，前面的路还很长很长，任务还很重，这只是万里长征迈开了第一步，以后的路更艰难更曲折，不知需要付出多少倍艰辛的劳动。
她走到林地，立军和全家人迎了上来，看着她那憔悴的面容，深知她刚刚回来，立军问：“ 妈，你刚回来，就来林地，你不休息几天。”
牛玉琴极目远眺，林草丰茂，她说：“妈是个受苦人，在泰国那么好的城市，妈都没有兴趣 逗留，妈的心里只有你们，只有咱这块用心血浇灌起来的林地，走到哪里都安不下心来，心 早已回到这林地。”
疯老婆一听也哭了，她是多么心疼牛玉琴，又是多么庆幸自己找了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儿媳。
立军将这一段时间林地的情况向牛玉琴作为详细的汇报，他说：“自你走后，有好多工人来问咱要工资，有人要砍咱这树来顶帐，我没让，并要我对你说，等你回来他们就要来要工资 ，叫你给往下准备。”
牛玉琴说：“这我清楚，还有什么?”
“还有树苗又栽完了，你看咋办呀?”
“你是场长，你看咋办，”牛玉琴像似认真地回答，她要看看儿子的能力。
“以我看，”立军说：“你已经出了大名，世界上得了大奖，咱也做出了这么大的成绩，到不如暂时停下来，外债也多买树苗又没钱，等还清外债再栽树，你看行不行?”
“立军，妈已经对着中央的领导以及外国领导和联合国官员都说过，不论有多么大的经济困难都不向国家伸手要钱，没有钱我自有办法，尽快在林场栽种甘草、柴胡，还有中药材和苹果、葡萄、油松种植试验，同时还要办一个柳编厂和木材加工厂，乡亲们治沙植树种草都由我们林场免费提供种苗，此外，加玉林场在两万亩的基础上，还要继续扩大规模，至于说眼下的债务别愁，咱那林地新造田25亩，大约产1万多斤粮，马上收倒秋就可以还债……” 牛玉琴直说的张立军笑了，他来了精神，“妈这打算真不赖，既然你给人家在会上吹下，我可不能给你倒了这个旗，你说的我去做就对了。”
牛玉琴在树地里转了一圈，然后又来到张加旺的坟前，他是来给加旺报喜呢!
在丈夫的坟前，牛玉琴百感交集：“加旺你看见了吗，这一片片绿林，一片片葱郁，一棵棵挺拔的树木，是你吗?你听见学校100多名学生的读书声吗?你看见我们的加玉林场了吗?知道咱们的小儿子张立强定向考进了省林业学校了吗?还有……还有……”
很多，很多，牛玉琴要向加旺报告。
事实确实是这样，今年在校学生已发展到100多名，入学率100%，还有一个学前班，一个学生一学期交学杂费20元，困难户免费，老师的工资和办公费用不够，牛玉琴便每学期再贴补五六百元，学校共设一至四年级，孩子们上三周文化课，再由她代一周治沙造林课，她是校长兼老师，孩子们很喜欢她代的课，说她上的是林业知识课。
牛玉琴说了很多很多，说完缓缓离去。
张加旺你都听见了吗?你能不高兴吗?张加旺你怎么了?你表示给下，哪怕是丝毫的。
6.绿色在滚动
牛玉琴治沙的消息，经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人民日报，陕西日报，榆林日报，特别是联合国向各国播放，在全世界引起巨大反响，在陕西更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在她的影响下，很快在全省掀起一股治沙造林热潮，特别是在靖边县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在短时间内仅金鸡沙村32户人家全都参加了种草种树的治沙活动，全村人不同程度地承包了荒沙，一个群众性的大规模长期性的治沙热潮正在兴起，人们不惜代价投入到治沙大潮中，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至八九岁的玩童，肩挑人背车拉一齐上，形成了全党治沙，全民治沙的新高潮 。
一石激起千层浪，牛玉琴伟大的治沙行动深深地感染着一代中国人，感染着世界人民，连日来一批又一批的参观团考察团走进绵绵的大沙漠，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天山脚下乌苏里江畔，人们不惜迢迢千里到一棵树地取经，曾不知有多少人自愿报名到加玉林场当工人，到金鸡沙村落户，为了治沙造林，更有甚者有人不远万里来给牛玉琴为儿，为干闺女。子承父业永治荒沙。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靖边出了牛玉琴这样一位伟大的治沙造林英雄，曾最先感染着全县人民，短时间内全县乡村先后有1904户农民主动积极向政府申请，并承包了荒沙地，有人参观，有人取经，有人特意来拜师求教，特别是有的团体和个人请牛玉琴去讲学， 牛玉琴被请进沙漠中，实地做着示范，几年来榆林地区十二个县市全都请牛玉琴作过英模事迹报告，大部分乡镇也请她作过报告，牛玉琴从一棵树走到榆林，走到各县讲台上，又走到各乡讲台上，每次演讲都挤满了人，录像机录音机摆满了主席台，讲过一次还要求再讲一次 ，听过的还想再听，每次讲完总有不少人团团围住，让她签名，让她题词，并向她提问问题 ，详细了解情况，还有人要与她合影留念，每天她几乎24小时连轴转，连吃饭睡觉的空余时间都被占用了。牛玉琴的精神和思想深深地感染着人们，一场沙漠里绿色革命正悄然兴起，在全省，一个向牛玉琴同志学习的活动正在掀起。
一时间，牛玉琴成了红人，邀请她去介绍经验，作报告的人和单位越来越多，面对如此现象 ，牛玉琴却婉言谢绝了，她说：“我现在已经出了名，但不能成天泡在会场上，我的职责就是治沙栽树，一天不栽树就退步了，对不起这治沙英雄的称号。要说经验，除了埋头苦干什么也没有。”
在讲过多次报告后，牛玉琴没有过多的激动和兴奋，也没有过多的欲望和奢望，她告别了门前一辆辆不同颜色的小车，执着地朝一棵树林地走去，她知道那里最需要她，一刻也不能离开。人们相信，又有一片绿色将在沙漠里滚动，又有一个绿潮将在大地滚动。
7.沙海绿魂
1995年2月21日，牛玉琴被评为全国“十大杰出女性”，排名第二。
1995年5月，牛玉琴被授予全国劳动模范的光荣称号，并参加了全国劳动模范暨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表彰大会，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并合影留念。
会议结束后，当她从榆林乘坐班车回靖边时，无意中听到几个人的对话。
青年甲：“听说靖边的牛玉琴成了全国劳模，十大女杰，造起18000多亩林来，现在还负债 累累好几万元，咱去买她这片林地。”
青年乙：“人家不会卖吧。”
青年甲：“我看没问题，她的丈夫死了，全家七老八少，只要给她个好价就会卖的，名已经 有了，还要那林地干什么，再栽树还能把毛乌素大沙漠都栽完，哈哈，那是不可能的。” 青年乙：“你说得多少钱买?”
青年甲：“少说也得十万八万，二十万买成也不吃亏，女人家，给两个钱她就会卖的。” 坐在他们身后的牛玉琴再也听不进去了，插话说：“不卖，肯定不卖。”
年甲大吃一惊：“难道你是牛玉琴?你咋知道不卖?”
牛玉琴从容地说：“是又怎么啦，不卖。”
青年乙说：“二十万不卖，三十万没问题了吧!”
牛玉琴依然在说：“假如我是牛玉琴也不卖，你们的算盘打错了。”
青年甲说：“那多少会卖?”
“给多少都不卖。” 两人大惊，相似一看愣了，难道有钱还难买不卖的货?”
牛玉琴心中不免好笑，“不信，你们去买吧，试试就知道了。”
青年甲又问：“你咋对她这么清楚?”
牛玉琴一本正经道：“因为我是牛玉琴，你们还有什么说的，就直说吧。”
“啊!”两人惊的异口同声，“你真是牛玉琴?”
“这还有假，牛玉琴就是牛玉琴，全国再没有第二个治沙牛玉琴。”
“原来你就是，我们打上灯笼都找不到。”
“要找也不难，这不是不找就见到了。”
青年甲燃着一支烟说：“牛玉琴你就把那林地卖给我们吧，卖上一二十万，有吃有喝还不比你这负债累累好。”
牛玉琴说：“刚才我已经说了，你给多少钱我都不卖，说老实我治沙不是为了钱，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何必要投资那么多去栽树，我清楚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要图挣钱还不如去做买卖。”
青年乙说：“你现在名有名，就是缺钱，何必自找苦吃，还是想开点，过上几天好日子，十几年栽树，丈夫也死了，谁不知道你吃尽了苦头，人细说起来活着也没啥意思，还不如能享受就享受，吃喝进肚里面的东西才是纯收入。”
牛玉琴摇着头：“你们别以为我没钱花，就看下两个钱，钱算个啥，虽说是金钱社会，可不要把钱看的太重要了，如果十几亿人都往钱眼里钻，那让谁去创造世界，改造世界，不论干什么，千万不敢一味地说钱，钱这东西会害死人的。”
二人无言以对，不知说什么好。
一车人惊呆了，人们用敬佩的目光打量着牛玉琴。
然而，牛玉琴目前的处境已引起当地有关部门以及当地政府的高度重视，地、县、乡的领导每次见了牛玉琴，参观过林地后，总要说：“牛玉琴，你有什么困难就提出来，我们尽快帮你解决，怕什么不要不好意思，治了这么多沙，植起这么多树来，能没困难?有些困难是意 想不到的。”
每当这时牛玉琴总是不好意思笑笑说：“没什么，困难是可以克服的，咱不能因为自己是个劳模，就向国家伸手要这要那，给党和政府出难题，我要的是荒沙地，要允许我能在沙里多栽树，我就心满意足了，其它我什么也不要。”
领导总要表扬她一番。但牛玉琴并不因为自己是劳模而居功自傲，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那句常说的顺口溜，“生也治沙，死也治沙；汗洒沙漠，血洒沙漠。”她依然在默默无闻 地栽树，栽树似乎成了她人生的重要内容，栽树成了她永恒的一项工作，今生她与树草结下 了不解之缘。
由于牛玉琴十几年辛勤地耕耘，默默地奉献，党和政府授予她一系列的称号和荣誉。1996年3月7日，牛玉琴再次被授予全国三八绿化十大标兵称号，排名第一。在此之前从1990年开始 ，牛玉琴年年受到全国绿委会。林业部，全国妇联的表彰，获得三八绿色奖章，全国绿化奖章。全国三八红旗手等。
牛玉琴，大地向你倾诉，林木向你倾诉，人民向你倾诉，你是沙海中的一个绿魂，永远在大 沙漠中游荡，荡去沙漠，荡来绿色。
8.在巨大的荣誉面前
1996年7月1日，牛玉琴被中组部评为全国优秀共产党员，与徐虎李国安李双良等11名优秀共产党员受到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并合影留念，随后又同中组部部长张全景等人合影留念。
七月的北京是花的海洋、歌的世界，到处呈现出一派节日的气氛。这天晚上，天安门广场人流如潮，天安门城楼上灯火辉煌，五彩缤纷，节日的夜晚显得分外柔和而又壮观。牛玉琴和 同伴们在中组部领导的陪同下，登上了庄严雄伟的天安门城楼，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无比激动 ，想起了伟大领袖毛泽东开国大典时的情景，继而又不由得想起了一棵树林地，想起了为治沙献出宝贵生命的张加旺，她的双目含满激动的泪花，突然晕了过去。
醒来时，她告诉人 们说，她看到毛主席微笑着在向她招手，张加旺兴奋地朝她走来……，于是她再也克制不住 万分激动的心情，热血沸腾，想赶紧奔过去，和毛主席还有自己的丈夫说几句心中的话，然 而却晕了过去。第二天中组部的领导让她在北京大医院全面系统地检查一遍。
然而，牛玉琴却说：“不用了，我已离开林地好多天了，心早已飞回到林地，我不能再呆下去，我要赶紧回去，看看那片林子这几天有什么情况。”
同行也劝她在京休息几天，疗养几天，等全面检查完病再回。
牛玉琴说：“我没事，我知道我这身体还行，在沙里栽树，那么重的苦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也许是我的心情太激动了，加上几天劳累过度而引起的。”
牛玉琴执意没有检查身体，还是按原计划安排下的时间回到西安。除了正常的安排会议内容外，她实在不想过多逗留，恨不得插翅早日飞回一棵树林地。除了林地，她的心里是一片空虚，她先后谢绝了京城各大新闻单位的记者不计其数，在西安又谢绝了省城各大新闻单位的记者，匆匆告别领导记者和闹市，而登上徐徐开动的列车回到一棵树林地。
在巨大的荣誉面前，牛玉琴没有过多的激动和个人希望，不管走到海角天涯，无论享受神仙生活，山珍海味，在她心中只是过眼烟云，她恋的最深的，依然还是那片倾注了她和加旺以及一家人十几年心血乃至生命的一棵树林地。
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在沙漠里终于做出了惊人的成绩，引起世人的瞩目。
1994年香港杨志明先生看了牛玉琴的事迹后，感动的彻底难眠，连连说道：“太好了，中国能有这样的女人，这不仅是中国妇女的光荣，而是世界妇女的骄傲。”于是当即决定给旺琴小学捐款5.5万人民币，支持牛玉琴的办学热情。
然而，当牛玉琴收到这笔钱时，心情万分激动，并决定不能胡乱花一分钱，用最快的进度修了9间楼板校舍，目前已交付使用。97名少年儿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
作为校长又兼老师的牛玉琴今天又在给学生们上林课，她讲了治沙造林的意义和作用，讲了大漠中的历史，她说：“毛乌素沙漠地在秦汉时代为卧马草地，沃野千里仓稼殷积，水草丰美群羊塞边，这个故事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不知听大人们讲过多少次了，今天我 又讲给你们的意思是，让你们记住毛乌素沙漠的历史，激起治沙造林的热情。改变家乡的贫困面貌，改善环境，创造绿色的明天。”
1994年，靖边县教育局聘请牛玉琴为东坑中学名誉校长，牛玉琴用她自己的形象感化着一代 人，教育着一代人，培养着一代人。
9.为了绿色的明天
在靖边县金鸡沙村，我采访了众多的人们，除了我所写过的这些事迹外，人们都说她是一个忙人，那天当我兴冲冲地来到牛玉琴家中时，果然牛玉琴不在，进了沙里一棵树林地，我知道她刚从美国纽约开会回来，我想她应该休息几天，可她没有，于是我只好到沙里拜访这位治沙英雄。
1996年9月5日，牛玉琴作为唯一的特邀农民代表，赴美国纽约参加联合国防治沙漠化公约组 织第几次谈判大会。
同年8月，在京召开亚非防治荒漠化论坛会期间，联合国防治荒漠化公约秘书处执行秘书迪 亚洛先生特意邀请牛玉琴在京会晤，对牛玉琴治沙造林的精神和取得的成就给予高度评价，并正式邀请牛玉琴出席国防防治荒漠化公约谈判会。
9月11日上午，牛玉琴这位朴实、坚强的陕北农家妇女，登上金碧辉煌，庄严雄伟的联合国会议讲坛，向各国代表介绍了她十几年来历经苦难。在失去丈夫后仍不屈不挠带领全家人征服2万亩凶蛮的荒沙的事迹。她说：“……我们中国妇女有勇气、有信心、有能力克服各种困难，征服荒蛮改善环境，创造辉煌播种幸福，为世界治沙事业贡献力量……。”
雷鸣般的掌声在会场响起。
牛玉琴又谈了自己下一步建立生态农业示范区的打算，又博得热烈的掌声。
来自撒哈拉大沙漠的许多非洲黑人代表走上前来，争相与她握手，竖起大拇指表示祝贺，有 的拿出笔记本请她签名留念，还有的当即邀请她去本国访问介绍经验。一位比利时代表还提 出要在牛玉琴的家乡建立治沙试验点。
中国农家妇女终于又一次在世界上露了脸，展示出伟大的英雄风采和气魄。
中国农民，一个泥腿子大老粗，成为全世界妇女的骄傲。
东方妇女那种伟大坚强，自强不息战无不胜的伟大气魄和精神风貌再次得到充分体现。 大会结束回到北京后，林业部的领导亲切接见了牛玉琴。
9月21日，陕西省省长程安东在西安亲切接见了载誉归来的牛玉琴时，赞扬她为陕西争了光 ，为中国争了光。
在此之前，首都及陕西各大新闻报刊电视台电台不知报道过牛玉琴多少次了，中央电视台先后报道过专题片《牛玉琴的树》和电视剧《牛玉琴和她的树》等。
牛玉琴的大名，在全世界确实是响亮的，牛玉琴的事迹轰动了全世界，林业部三北防护林建设局，陕西省林业厅，靖边县人民政府，西安电影制片厂影视部联合录制了六集电视剧《生死大漠情》，西安电影制片厂还拍摄了电影《一棵树》，牛玉琴真正成了世界名人，世界治沙造林英雄。
1996年9月30日。
在大沙漠里，我终于见到了牛玉琴这位治沙英雄，只见她穿着一身普通农家妇女衣服，浓密的头发里早已布满沙石，黑红色的脸上早已汗水涔涔，正在栽树，为了不影响她栽树，我的采访只能从沙里开始。
……
1996年10月，牛玉琴从美国纽约回到金鸡沙村的第二天，在林地转了一天回到家里，还没顾上吃口饭，就朝支书刘锦娥家走去。
对于牛玉琴的到来，刘锦娥似乎感到奇怪，但牛玉琴并不是来和她闲聊，而是有一件非常当紧的事要找她。刘锦娥莫明其妙。
牛玉琴来了个先礼后兵，将这次出国所带回来的礼物放下，便开门见山地对刘支书说：“刘书记，我又求你了。”
刘锦娥大惊，“啥事，你就说吧，你已成了世界治沙造林英雄，电视也不知上了多少次，还会有啥事求我?”
牛玉琴微微一笑，摇着头，“别这么说，只要人活着，什么时候也得求人。”
刘锦娥还以为是来借钱：“那你就直说吧，是不是要借钱。”
牛玉琴开门见山道：“刘书记这你又猜错了，我想再承包两万亩荒沙，你能同意吗?”
刘锦娥咯咯大笑：“你个牛玉琴，就知道个治沙，造林，这我有什么意见，只不过大沙梁对面不是咱的沙地了。”
牛玉琴当然明白，这毛乌素大沙漠北面是属于内蒙的地界，为此还打过官司，但她先和支书打个招呼，再和乡上说一下，还要到县里必要时还要到三北局去。
“这我知道，”牛玉琴说“村委要没有意见，我就到乡上去，然后再到县里，毛乌素大沙漠 我们一定要子子孙孙治下去，永远治下去……”
刘锦娥惊奇地打量着牛玉琴，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隐含着一股无限的力量：“老牛，你是不是疯了，刚我和你说也没有外人，不怕传出去，你怎又在和自己过意不去，毛乌素沙漠那么大，你能治完。”
牛玉琴激动地握住刘锦娥的手说：“这次联合国开会后，我大开了眼界，大长了知识，大增了志气，以前我那是小打小闹的治沙造林，今后我要大干一场，扩大治沙面积，扩大加玉林场……”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刘锦娥目送着牛玉琴走了。
乡上、县上，牛玉琴都把自己这一宏大的计划谈了，无论哪一级领导，都是举双手赞成的， 表示一定要大力支持牛玉琴这种伟大的治沙行动。
牛玉琴欣喜若狂，像吃了定心丸那样，匆匆回到金鸡沙村，她像往日一样，提着那个筐子， 放了几页写有文字的纸和一块手帕，朝张加旺坟里走去。
今天，她要给加旺报告一件特大喜事，就是村、乡、县三级政府都批准自己扩大治沙面积，再造2万亩，还有在联合国大会上的表态，以及向世界人民宣布，建立生态农业示范区的打算……
还有……
牛玉琴划燃一根火柴，几页“祭文”呼啦啦化成灰烬，直冲张加旺的墓碑。
第二天十几辆毛驴车拉着树苗，牛玉琴和立军，张成仁背着树苗，立富赶着驴车，迎春和儿 了继林，还有疯老婆扛着工具背着树苗，在绵绵的黄沙里艰难地行走着……
突然一股黄沙大风袭来，吹得人们东倒西歪，嘴和眼里灌满沙粒，但她们吐一口唾沫，揉揉眼睛，依然坚强地走着，谁也没有掉队。人们知道，又有一片荒沙将在她们的脚下变绿，明天将是一个绿色的世界。
牛玉琴像一头负重的老牛，走在最前面，走在这条曲折的人生路上，又一次走在这条通往一 棵树林地的沙路上，从黄色的昨天走到绿色的今天，从黑色的头发走到白色的头发，从这里 走出靖边、走出陕西、走出中国、走向世界、走上联合国讲坛，可她仍在这条沙路上，默默 地走着，走着……，一直要走到绿色的明天，走到绿色的未来……。
1996年12月10日一稿
于保德桥头恒星斋书房
后记
1996年3月，在这个万木争春百花吐艳的时刻，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里播放了全国 劳动模范 ，陕西省靖边县东坑镇金鸡沙村农民牛玉琴，一家三代愚公数十年默默治沙，用心血染绿两万亩荒沙的事迹，那个赶着毛驴车拉着树苗，一家人又背着树苗行走在沙漠中的镜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中，我被又一位治沙造林英雄震憾了。因为此前我写过《全国造林英雄张候 拉》，这本书于1995年12月中国林业出版社出版了，这是我的全国劳模三部曲之一，之二《 黄河魂》也是写了陕西的一个全国劳模张候华，陕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11月出版。牛玉琴既 是全国劳模，又是一个治沙造林英雄，多么凑巧，她让我兴奋不已。于是我便产生了写她的 念头。
从此，我便密切地关注着她的治沙造林事迹，并从当时的中国林业报等报刊杂志上收集了大量的素材，对她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其实此前牛玉琴的事迹已闻名全国，各种奖项数不胜数，仅国家级的就有数十项，这是一个挂满金牌星光闪耀的伟大女性，我想这样的人写她的人可能太多了，自己为啥去和别人撞车？弄不好又是步其后尘，有什么意思？
然而，林业这个绿色事业是我无限钟情的事业，林业英模又是我无限崇拜的偶像，虽然我曾经怀疑过自己，但是绝对不会不相信自己，加之有写过第一个造林英雄的前科，再加上得到林业部领导的肯定，所以我鼓足信心恒下心来，一定要去写牛玉琴，哪怕失败了也要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当时一些文友们曾给我掏过耳朵说：“牛玉琴这女人太伟大了，拍她的电视剧《牛玉琴和她的树》我们看过了，人家电视剧也出来了，你还写什么书？即使是写好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落了后？”
这我清楚，全国十大女杰牛玉琴在内，每人给拍两集电视剧，1996年的国庆节期间，中央台曾经播放过，虽然我没有看到，可有人对我说了。
我说：“牛玉琴的电视剧是出了，可我要给她写长篇报告文学，用文学的手法去描写她塑造她，我不管别人写过没有，反正我要写她，我意已决。
那时我在保德县桥头镇居住，是桥头镇人民政府的文化员，家里特别贫困，要去采访牛玉琴 ，但又没有路费，于是我向朋友借了200元钱，做好了采访的准备。
1996年的中秋节过了，我没有时间送妻子和儿女们回娘家。过罢中秋节的8月17日下午，也就是公历1996年9月29日，我从保德县桥头镇出发，搭上了朋友的一辆从桥头往榆林拉水泥的汽车，踏上了陕北这块神奇的黄土地，昼夜兼程于第二天早上顺利到达榆林。
当天便赶到靖边，又乘坐一辆公交车到了东坑，我清晰地记得，那天下午东坑镇正好逢集，我又十元钱雇了一辆摩托车把我送到金鸡沙村。见到了渴望已久的牛玉琴。
第二天上午，牛玉琴的婆婆（疯老婆子）带我到了十几里地的一棵树林地，亲眼目睹了沙漠中的绿洲，真有如临其境，如见其人，如闻其声的感觉，尽管牛玉琴没有来，张加旺离开了人世，可我依然看见牛玉琴和张加旺，还有一家人正在植树，真的，看见了树就不用再去想像了，看见了树就像看到他们一样。
林地简直是个绿色的海洋，它把蛮沙给吞没了。在这片广阔的林地里，我看到了中华民族的伟大气魄和精神，体会到了牛玉琴一家三代愚公十几年来倾尽心血和汗水治沙的艰辛。人太伟大了，中华民族的炎黄子孙特别伟大，大自然任何一种灾害都征服不了英雄的中国人，我 一定要讴歌这个愚公之家。
七天的采访匆匆结束后，我立即返回保德县桥头家中，而此刻妻子和儿女都回了老丈人家， 第二天便传来了老丈人病故的不幸消息。
从此，妻子和儿女们住在老丈人家，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从此，我一个人开始着手写《沙海绿魂牛玉琴》这部书，每天的目标还是和写张候拉一样，5000字的速度不会改变，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用牛玉琴精神终于写完了我的这部全国劳模三部曲之三。
1996年冬天，我还是用了写张候拉时的办法，将一封请求资助出版牛玉琴一书的长信寄到国 家林业部办公厅，依然沉浸在期待中。
可以说除了张候拉那部书，第二部《黄河魂》张候华我也是用的这种办法，给陕西省委组织部等有关部门写过信，同样很快得到答复。
然而第二年正月，也就是1997年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逝世的那天，我突然接到国家林业部宣传办的来电，要我把书稿寄过去他们要审读。我给我的恩师伯乐冯泰总编打电话，让他了解一下给宣传办哪位领导寄。冯总很快给我回电话打问好了，给宣传处的邵权熙处长寄。我把书稿寄给冯总，让他转给邵权熙。
一晃几个月过去，仍然不见回音。1997年8月，我到了北京林业部找到了邵权熙，将书稿取回来，它没有像张候拉一样遇到冯总这样的伯乐，从此沉睡在自己的办公桌子里，等待着机会。
2000年4月，我再次到了金鸡沙村见到了牛玉琴同志，商量出书事宜，牛劳模也无钱出版这 部书。2001年3月我在西安《西部开发报》当记者，那天牛玉琴从北京开完人代会回到西安，下塌在人民大厦，我有幸见到了她，然而出书之事一直没有谈成。之后我由于工作繁忙，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事。
今年4月，《张候拉》一书再版了，十月《当代保尔张茂成》出版了，现在我正在写《热血医魂白华宝》这部长篇报告文学，创作的激情激发了我出版这部书的愿望，这次我要把《白 华宝》《牛玉琴》，还有一部我的报告文学选集《民族魂》一同出版，哪怕自己贴上钱也要 出版，于是便有了今天的这部书。
这部书一直沉睡了二十年，今天终于又出世了，而今天的牛玉琴今非昔比，连任九届十届全国人大代表，2007年被选为中共十七大代表。目前她已植树11万余亩，成为当之无愧的造林英雄，得到了世界的公认，获得过86项国际、国家及省市大奖。
在此书的出版过程中，妻子王翠英给我抄写书稿校对书稿，还不仅仅是这些，其实每部书稿她都是第一个读者，曾经提过很多的修改意见，没有这位贤内助的支持，恐怕我的文学创作不会走到今天，二十多年来她跟着我甘于贫困乐于寂寞，人生难得一贤妻，知我者非她莫属也，我的这三部曲是在我人生特别困难时写出来的，没有她的支持也许不会有这三部曲，所以我很感激她。
这部书写了牛玉琴的前半生，待条件成熟后，我将重新踏上陕北这块神奇的土地，继续采写这位沙漠克星的后半生，作为绿色的回报，奉献给读者，奉献给我的父老乡亲，奉献给生我养我的黄土地。
本书是我的全国劳模系列三部曲之三，至此我的全国劳模三部曲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文学创作是我今生唯一的选择，报告文学创作又是我创作中的“金字塔”，我要用古埃及人 垒金字塔的精神，一篇一篇一部一部筑起人生的金字塔，步入文学的辉煌殿堂。
作者张荣恒
2016年2月16日于忻州恒星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