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清晨,凛冽西北风吼叫在冰城的上空,风夹杂雪花飘洒在中央大街上。在霓虹灯的照耀下,雪絮如乱飞的萤火虫上蹿下跳,调皮地玩耍着。索菲亚教堂戴上顶白帽子,岿然一位久经苍桑慈祥的老人,静默地守候在广场上,等候着还在酣睡的和平鸽。松花江边迎风耸立的松柏树,历经春夏秋三季狂风暴雨的考验,以它冬季里最迷人,最动人的美感在雪舞中挺直腰板,彰显更醇绿的颜色。
她,每天都是在这个时候,用一顶红色小红帽盖住如雪的白发,迈着蹒珊的脚步,轻轻地走出家门。
她,不是去休闲广场跳舞,不是去打太极拳,不是去喝一碗热乎乎的豆浆,她走向是早市的市场。
她,怀里抱着是一摞带有体温,昨天晚上刚刚做好的布鞋垫,到早市的地摊上去把它买掉,凑够孩子的药费。
她,小红帽里面的头发和天空飘下来雪花一样白,她的身躯和中央大街上的面包石一样磨损得沟沟坎坎,她的年龄比这百年老街仅仅小了三十几岁。
老人家姓杜,就叫她杜妈妈吧!
“我为亲人熬鸡汤,续一把蒙山柴,炉火更旺,添一瓢沂河水,情谊更长…..”。这是脍炙人口《沂蒙颂》的歌曲,曾经鼓舞过几代人,抒发了革命老区的红嫂们热爱人民子弟兵的深情厚谊。从小就生活在沂蒙山区的杜妈妈在这歌声中长大,从先辈妇女们的身上学会了坚强。她向往着北大荒的天高云淡,爱那“棒打狍子瓢舀鱼”的生活,很早就同丈夫来到北大荒垦荒。年纪大了,他们搬到了省城居住,老头前几年走后,她闲不住,就在小区附近的一处工地前后捡破烂。有一天,她正在捡矿泉水瓶子,听见一个出租屋里有哭声,她急忙进屋去看看。原来是一个病歪歪小姑娘,有十多岁,是在这里打工夫妻离婚丢下的。
杜妈妈收留了她,十几年过去了,在她含辛茹苦的努力下,姑娘长大了,却突然患上了血液病,花光了她的所有积蓄。
“我别的也不会,做纯棉布鞋垫是我们山东老家妇女的一个传统手艺”。杜妈妈年纪大,不能去打工,有病的孩子又脱不开手,她找人修好使用多年一台脚蹬缝纫机,求人买回来一些做棉服剩下的边角废料开始做鞋垫。每天,从晚上六点钟开始,到十点多钟,基本上十双鞋垫就能做好。然后,她伺弄孩子吃药、按摩、睡觉。到了十二点钟左右才上床眯一觉。早上,天还没有亮,就早早地到早市占卖鞋垫的地方。一双鞋垫两元钱,卖十双二十元钱,去了买布料的钱,挣十元钱左右,她买最便宜的菜吃,剩下的钱小心翼翼纸包纸裹地放在内裤里,赶回家给孩子子做饭。 五年了,除了狂风暴雨,鹅毛大雪过大年外,在市场上天天都可以看见她那矮矮的身影,白白头发,那顶小红帽。
杜妈妈做的鞋垫厚实、暄藤,暖和,穿上不磨脚,特别舒服。她做每一双鞋垫都不糊弄人,在缝纫机扎好针后,戴着老花镜开始一针一线地码边,然后,用电熨斗慢慢地熨平,有一点瑕疵都不拿去卖。她从来不讲价,合脚看着给多少钱都行,给多了钱还不收,有的时候找不开钱,就下次给。市场周围的人开始都感觉老太太怪怪的,怪的是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还天天蹲市场,谁家的孩子这样不孝心?怪的是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的家人,天天买回家的是馒头和豆腐?他们那里知道啊,就是这个老太太,在早应该享受天伦之乐古稀之年,还在用羸弱的身体照顾重病在床多年没有血缘的“孩子”。她说:“只要一天多卖出一双鞋垫,只要我活一天,都要给孩子治病!”
那是一个清晨,冰城雷锋车队驾驶员高师傅出车路过早市,杜妈妈还是戴着那顶小红帽在风雪中守着她那一堆鞋垫,高师傅问价格,老人朴朴实实地说:“合脚就看着给。”高师傅看鞋垫好,想多给老人一些钱,老人拒绝了。这时,一位社区同志向高师傅说了老人家中的情况,高师傅的泪水顿时滴在手里鞋垫上,他丢下一百元钱,消失在风雪里。
辛师傅回到车队后,将杜妈妈的情况向队友讲述了一遍,大家都被老人精神所感动,大家一商量决定义务帮扶老人:“您为了别人的孩子,这回有我们编外儿子上门来了”。杜妈妈的家里多了的哥们的身影,他们陪老人唠嗑,给老人买米、面、菜等,老人回报他们的那暖暖乎乎的鞋垫。
今年冰城的雪特别大,天特别地冷。虽然,天冷雪大,这些天来,杜妈妈卖鞋垫地摊前却是温暖如春。
几名刚刚从珍宝岛探亲回南方的边防战士,在市场上找到了那顶小红帽,一股脑把老太太的鞋垫全包。他们是在火车上听广播知道杜妈妈情况的,特意中途下车为的是买她的鞋垫,带回去给战友们们穿,他们说:“穿老妈妈的鞋垫,站岗放哨心里暖乎,脚跟站的踏实”。
小孩子们来了,他们坐公交车赶来的,父母过年给压岁钱被他们提前要出来,特意来卖鞋垫,杜妈妈急了:“我没有你们这么大的号的啊!奶奶晚上回家给你们做。”孩子们扔下一大把散碎的钱跑了,红领巾闪动在人流中。
邻居的大嫂,大姐们来了,她们不是来逛早市,是来接杜妈妈回家做饭过年。这些年来,杜妈妈为了省钱给“孩子”治病,每天都是吃馒头喝豆腐汤,根本没有吃过用油炒过的菜,过去炒菜的手艺,在她脑海里根本就没有了记忆。大家送来的肉、鱼、海产品她根本不会做,大嫂,大姐们要给帮助杜妈妈母子俩做一顿香香的饭菜,过一个好年。
杜妈妈哭了,泪水在满皱沟豁的脸上停在那里。她含泪不停地说:“求大家了,可别给我捐了,你们挣的也不多,也要过日子。我都八十多岁了,大家的情我这辈子怎么还啊……,我还是卖我的鞋垫吧!”
还是这个冬天的清晨,杜妈妈又戴上那个已经戴了多年的小红帽,抱着那个包鞋垫的三角兜又走向了早市,她还去卖她的鞋垫。
阳光下冰城,雪白中飘动着那一抹红,红似晚霞,红似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