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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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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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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红了,燃烧那一片云霞

生活工作在现代化城市,每天被封锁在楼房堆砌的狭小空间里,很难见到农村那绿色的田野,风吹绿浪起波涛,更向往那秋天里大地上的火红高粱,燃烧那一片云霞。

当年,家乡的高粱地,曾为我这个刚刚谐事的童年,赋予了很多神秘色彩,抒发了那么多行的诗情,那么辽阔而热烈的梦幻,留下了梦寐不释的眷恋。

东北的春天来的很晚,南方已经是草绿鹰飞,这里才渐渐地冰雪融化。父亲拉开偏房仓库的门,找出来一个很旧的点葫芦,左看看,右瞅瞅,仔仔细细地擦洗干净。那样子,喜欢它的程度,如爱扶自己的孩子。父亲是干农活的老把式,每年耲高粱时候的点种,老队长都是交给他来完成。

种高粱不同于种玉米。玉米的种子入土后,可以消消停停的在土里养精蓄锐,待温度稍微高一点的时候,马上一蹦高,蹿出土层来。高粱不同,种子入土以后,需要一定温度保证,才能够出苗,否则,它就自杀到“粉身碎骨”的程度,老百姓说这是“粉种”。

谷雨种大田,春风温暖,阳光明媚,两匹枣红马拉着木制的耲耙开始耲种高粱。赶耲耙的车老板子红缨鞭在原野上甩出一声声脆响,震得天空上云卷云舒,父亲那有节奏敲打点葫芦的声音,如一首歌颂春天的乐章,引来南方飞来的山雀,围着父亲兴高采烈地飞来飞去。

高粱苗出土,一株株像小精灵一样,在微风中摇曳,在露水中长叶拔节。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大地铺成了青纱帐。远远近近,一座座烟树沉沉的村落成为了一艘艘墨绿色舰艇,半沉半浮地游弋在绿海中。高粱把其它庄稼淹没了,村庄也被淹没了,人钻进去,进入了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

夕阳西下,高粱地的深处,孩子赶着猪群,背着草筐,嘴含高粱叶卷成的短笛一步一颤走回村去,此时此刻,各家炊烟起,村庄沉浸在温馨祥和的图画中。

高粱是组成青纱帐主要成员。在那烽火连天的岁月,青纱帐是革命的摇篮,是军民的粮仓,是掩护群众和群众武装队的天然屏障。青纱帐里布伏兵,青纱帐里举刀枪,青纱帐里喷烈焰,青纱帐是埋葬敌人的战场。敌人恨透了青纱帐,曾多次下令砍掉青纱帐,砍倒红高梁。我英勇不屈的抗日军民,为保卫青纱帐,保卫红高粱,曾洒下鲜血,献出生命,谱写出了壮丽的篇章。现代诗人郭小川在诗中写到:“我的祖国,我的同胞,我的故乡……都是在北方的青纱帐里炼成纯钢!”

青纱帐谱成很多脍炙人口壮歌: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唱出了东北人民抗日时期家破人亡的悲痛。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河西山冈万丈高,河东河北高粱熟了。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纱帐里,游击健儿逞英豪!”这是鼓舞人民抗日斗志的《黄河大合唱》

“月色微黄,映照着红高粱……毛主席瞩望着抗日战场,看得见战火纷飞的青纱帐……”这是京剧《平原作战》的歌词。

唱着这些歌曲长大,我热爱那大片高粱。夏日,骤雨初歇,我们一群孩子从附近的瓜棚中钻出,奔进高粱地,支楞起耳朵静听高粱拔节的声音,细微、清脆,在农家孩子耳里,声音传递着丰收的希望,胜过九天仙乐。就在这拔节声中,高粱悄悄地甩齐了穗儿。

打高粱的乌米儿,是我们当年最大的乐趣。高粱怀“孕”的时候,也是我们打乌米儿的时候,趁快中午的时候,露水已经消去,钻进高粱地,小眼睛目不转睛地往头顶上高粱包是瞅,看看有没有歪脑袋的,肚子发硬的,那就是乌米儿。看见了乌米儿的样子,马上从高粱的腰部将高粱的头捋下来,是乌米,马上剥下来,扒开就吃,小嘴唇马上长了一圈黑胡子。有的时候拿不准,扒开看看,那是祸害庄稼,老队长看见了,非一顿臭骂不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庄稼人怕高粱有乌米,那是要减产的,一年的汗水白流,我们却是很高兴。

高粱熟了,流火般燃烧,满世界红得热烈,红得激昂,红得朴实,红得深沉。风,也被染成橘红,像经霜的树叶倒映在水中。

割高粱是力气和技术活的统一结合。老庄稼人,一起可以割三根垄,左手一伸将三条垄高粱拢在怀里,右手麻利地伸镰刀,高粱齐刷刷神奇般地被割断,茬口一般高。像我这个“二五子”庄稼人,将高粱拢进怀里,一伸镰刀就“耍叉”,七扭八歪的,真是累死个人。高粱割下来,钎高粱更是一个技术活,这个时候,以前的长镰刀把,改成一个短镰刀把,钎高粱的人将一捆高粱搂在怀里,一两分钟的功夫,一捆高粱头就削下来,跟变戏法一样,那才叫真功夫。

红红的高粱头,运回场院,在石头辊子的碾压下脱粒,脱粒后的“高粱挠子”是烧火的好柴火。高粱的籽粒去壳后,称为“高粱米”,可以用来蒸饭、煮粥,磨成面可以贴大饼子、蒸成窝头,做成各种面食,是农民的主食。高粱除供人们食用外,还是喂牲畜的最好饲料,又是酿造白酒的上好原料。茅台酒、汾酒、五粮液等名酒,都是以红高粱为原料酿造的。现在,就是在我的家乡酿的高粱小烧,更是喝酒人的最爱。

高粱的秸秆,我们这个地方叫“秫秸”,穗下较长的那一段称“莛杆儿”,莛儿是穿盖帘好材料。“秫秸”可以编家炕是铺的坑席,装粮食用的穴子。冬天农闲的季节,把挑选出好的秫桔劈开,刮成长长柔软的篾子,编成坑席,不但自己能用,还可以到市场上去卖钱。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农村土坯结构的房子,大都是用秫秸来铺房笆的。农民家做饭刷锅用的刷帚,也是用高粱摔掉粒头,用麻绳扎的。高粱的全身都是宝,同人们的生活有着息息相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喜欢高粱,是我在小学课本上读到“高粱笑红了脸,谷子笑弯了腰”的句子,从此,吃高粱米一天天长大。

想念高粱,人到了夕阳红的年龄,遥想那晚霞浪漫红满天,燃烧的那一片片高粱,心里火热热。

从黑土地走出来人,沐浴着满头高粱花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走不出来童年那片高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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