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的五月,哈尔滨的天气不冷不热,是一年里最舒适、惬意的季节。微风轻轻,小草冒芽,树枝叶绿,花儿绽蕾。春雨把天空擦洗的也特别干净,不时地飘来几朵白云,好像对人们打招乎:春天了,快出来走走吧!
我正在电脑前伏案进行哈尔滨市作家协会交办的改稿任务,孩子来电话:马上下楼,去大顶子山。
大顶子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我在那里曾经度过激情燃烧的岁月,这些年,几乎每年都要去一次。它位于呼兰区的杨林乡与巴彦县西集镇的地界交界处,松花江航电枢纽工程就在这里,以松花江南岸宾县的大顶山而命名,我们要去的是江北一侧,也就是著名的景观大道终点处。
哈尔滨去往大顶子必经之路是呼口大桥。这座桥建的地点原来是一片荒滩地,老名叫呼兰河口子。呼兰河口子这个地方是呼兰河在这里流入松花江,形成一个口子。前几年,这里格外热闹,呼兰河口湿地公园就建在这里,去年,湿地公园拆除后,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只有车路过,没有停留,江水在流,江鸥在飞翔,往事成为了记忆,勾起很多来过的人浮想联翩。
车行驶在景观大道上,望着窗外,如穿越往昔的时间隧道。
这条宽阔漂亮景观大道当年是为了建设哈尔滨百里湿地长廊而修的。它的路基建在当年的松花江大堤上,既起到了防洪的作用,又为巴彦、木兰、通河等县进省城增加了交通方便。
这条松花江防洪大堤曾经留下了我的汗水。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中学毕业后参加生产队劳动,出民工修大堤,就在陈排村南的大堤上挑土篮,累得吐了几口鲜血。在民工撤村的那天早上,天下大雨,我们十几个人坐在马车上,马车翻进臭水沟,多亏我被扣在一口大锅里,捡了一条命。
1998年松花江发生特大洪水,哈尔滨武警五支队支援呼兰抗洪抢险住在大堤旁蒙古村的小学校教室里,湿透了警服的武警战士睡在稻草上。一天中午,一辆马车拉着几十老母鸡扔在武警战士们的伙房前,一溜烟地跑走了,武警战士四处找不到送鸡的老乡。抗洪抢险结束后,武警战士回营地那天晚上,准备偷偷地出发,没有想到,月色中,街道两旁站满了村里和外村的老百姓。
一切一切,至今还留在我脑海中。车停在路口,我在寻找那些碎片的记忆。村子变化了,找不到当年的房舍,脚下的路更是没有了那些坑坑包包,变的平平坦坦,当年的书记,村长应该都进城养老颐养天年了,不知道,他们还能否记忆起那曾经奋斗过的岁月。
如今,呼口、东岗、蒙古、陈排、永丰、东西飞的村屯南面的松花江边,成为城市人旅游的打卡之地,再过十天半个月,一排排红帐篷将排满江边,城市人来这里休闲度假。
小笨鸡、江杂鱼、山野菜,粘豆包、大饼子、菜团子是大顶山农家院的招牌菜,吃饱喝足,人们去采摘园摘草莓很过瘾。可惜,这五一假期的第一天,草莓就让游客摘快罢园了,再摘等过三天以后。有人等不及了,跟老板商量,可是,没有了果实摘什么啊,大家只好去山下挖婆婆丁,采柳蒿芽去。
黄土山是依江而形成的山脉。其实,它不是纯粹的山,整个山没有一块石头,完全由黄土堆积起来。从松花江往北望看上去很高耸,从北面往南来,到了下坡,才感觉是山。
原来,靠南山根有一条不宽的砂石路,后来,修了景观大道,这条路就很少走车,只有附近村屯的人种地才走。
为了满足家人挖野菜的愿望,我们把车开进了这条“老路”。山里的气候比城市晚几天,杏花开正旺,柳树的“毛毛狗”毛色正绿,婆婆丁、柳蒿芽、小叶芹正是采摘的最佳季节,乐坏了家人。
山坡前是一片新播种过的玉米地,地耕的很渲乎,脚踏进去,落下一个深深的坑。玉米地的对面是一片稻田地,几个农工正在修筑坝梗,一条大黄狗在为主人站岗放哨。还没有插秧的稻田里,水很清,可见池子下面的土壤和杂草,一些稀稀落落芦苇在水中摇摇摆摆,很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芦苇下两三只野鸭在游来游去戏水玩耍,小孙子要找野鸭蛋,他不懂,时间还太早,蒿草还没有长高,野鸭没有地方做窝,捡不到野鸭蛋的。
多少年了,又嗅到乡村里的空气了,又看到那熟悉的野菜,还有那可以做柳笛吹的柳条......
手机上拍下的一张张照片,总是感觉照的太少,应该欣赏有味道画面太多太多......
挖野菜的家人还在如痴如醉,我顺着山前的老路,拐了一个陡弯,来到了那个“世外桃源”屯子:二道沟子。
二道沟子是方台镇宋家村的一个自然屯,屯子建在山旮旯的里面,四面被山包围起来。过去,有一条土路通往北面的宋家村,然后才能去呼兰城。南面也是一条土路,通到松花江边。人们不走进跟前,根本看不见屯子,只有站在山顶上,才能够看见屯子。过去,我经常去黄土山的“抗大战校”,经常走这条路,所以,对这个小屯子特别熟悉。
我创作的长篇小说《火浴》中的“火烧屯”就是这个屯子,因为它靠近松花江边,过去是土匪落脚的地方,经常遭到土匪的烧杀抢夺。在《火浴》中,我塑造这个屯“磨倌妈”、小草等一些人物,也将这个屯子作为背景,展现当年女英雄耿兰剿匪斗争中惊险、曲折、迷离的战斗故事。
十几年没有来了,这个屯子变化让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路修成了白色水泥路面,一排排的土坯房子,被红墙绿瓦所置换,屯中央还耸起来了几座两层小楼,一切旧的影像不见了。我努力回忆着当年写《火浴》描绘的情景,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复原。
我在回忆那黑白影像,我在观看现代彩色画卷。
夕阳西下,金碧辉煌,小屯子挂出来一幅画,久违的炊烟,街道上鸡鸭,还有篱笆墙门前休闲唠嗑的人们。
车上,我情不自禁地向这里挥手:我还要来是,采访一下“磨倌妈”和“小草”的后辈人,再续写一部新时代的《火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