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贸市场,熙熙攘攘,闹闹吵吵,每天都在演奏缺少统一指挥的原生态大合唱。
胖婶和瘦爷两个人叫卖声是二重唱,声音很浪,浪得周围的小商贩都楞神。胖婶说,瘦爷吆喝声是瘦驴子抻脖,像大肠干燥拉不出来驴粪蛋。瘦爷形容胖婶,她叫卖声是在找窝下蛋的大母鹅,憋得脸红脖子粗。
不是冤家不聚堆,胖婶和瘦爷都卖时令水果,摊床床子挨床子,靠得近近乎乎的,外人不知道内情,还以为她们是两口子,实际上她们是冤家对头。
这不,本地西瓜刚上市,瘦爷蹲在西瓜堆前,揉着带着哧眯呼的小眼睛,高一声低一声吆喝开:“新开园的大西瓜,嘎嘎甜,尝尝啊,不甜不要钱……”
这声音好像有磁性,远处有人翘脚张望,近边的人凑过来。
“西瓜,大西瓜,农家肥种的大西瓜,又甜又脆又起沙……”胖婶膀大腰圆,粗门大嗓比瘦爷声音高八度,她边吆喝,边趁瘦爷不注意,用肥胖的大肚囊把自己床子望前挪半尺多,超过瘦爷的床子。
正在瘦爷床子前挑西瓜两个姑娘,听见胖婶这一喊,放下瘦爷的西瓜,来到胖婶床子前。没有几分钟成交,胖婶卖出几个大西瓜,把一百元“大白边”冲太阳照了照,得意地装进钱兜子里面。
买东西人都怪,有人买这家的,大家都来买,没有人来买,大家谁也不买。胖婶这功劲忙不过来,瘦爷却是一个也没有卖出去,小眼珠子有点发蓝,要从眼眶子里掉出来,他把不知道哪辈子传下来的木头钱匣子往床子上使劲嗑了嗑,把床子往前一下子挪出去半米多,声音沙哑声嘶力竭地喊:“大甩卖了,大甩卖,……”。
瘦爷西瓜价格马上比胖婶每斤贱了五分钱。买西瓜的人立刻把瘦爷围了起来,不一会儿,西瓜堆渐渐地缩小,钱匣子都装快装满了。
胖婶看着瘦爷晃荡着小脑袋数钱,气得呼呼喘粗气,心里这个骂啊:瘦爷啊,瘦爷,你缺八辈子德了,下辈子让你比排骨还瘦。 胖婶“啪”地一声,用大菜刀劈开一个西瓜:“老瘦猴,我豁去了”。
“西瓜大减价了,贱卖,贱卖,给钱就卖”。 胖婶的西瓜价格比瘦爷一下子贱到一倍以上,比进货的价都便宜。
逛市场的人乐了,大家开始抢西瓜,胖婶钱兜子也渐渐地鼓起来,不停地在瘦爷门前显摆。
瘦爷脾气大,脸一会青,一会紫。他把切西瓜刀猛劲扎在床板上,冲胖婶喊:“大胖鹅,我今天就和你玩了,我赔死,也不让你气死”。他一个蹿高,跳到櫈子上大喊着:“快来啊,帮个忙,我的西瓜不要钱,随便拿”。
胖婶更不服这个劲,也挑到床子上:“我的西瓜不但要钱,我还给你们送到家去”。
买西瓜人看傻了,胖女人瞪眼珠子,瘦男人耍大刀,这不要玩命啊,谁也不敢再来拿白送的西瓜。
胖婶和瘦爷互相搅局,打得不可开交,看热闹的人都忘记看天气了。
七月的天,少妇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天丽日,瞬间,西天边聚成大片云疙瘩,腾云闭日,黑压压地压过来。大家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地上突然像扣上一个大黑锅,人模样都分辩不出来。风吼叫着,天昏地暗,楼房房盖掀下来,电线杆断了好几节,大火球在空中乱飞,雨不是用瓢泼,是大堤决口,市场上喊叫声一片,刚才床子上琳琅满目物品,现在都飘在水上。
“不好,是龙卷风……”刚才还气得肚皮鼓鼓的胖婶,经历过这风,知道这是要命“龙卷风”。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钱兜子不知道刮那里去了,正在寻找,猛地一回头,看见瘦爷正往钱匣子装着什么,心想:这个要钱不要命的老瘦鬼,还……。没容胖婶再多想,一个炸雷响过,瘦爷身边的一个电线杆子倒了过去,直奔他的脑袋瓜子。
“瘦爷,快闪开,快啊……”胖婶飞也似地奔向瘦爷。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瘦爷醒了过来,他睁眼一看,胖婶爬在自己的身上,身边一个电线杆子摔得七零八瓣。
“他婶子,他婶子……”瘦爷大声叫着,胖婶什么反映也没有。他不知道那来的虎劲,猛地背起胖婶就往医院跑,后面跟着几个人喊:“你的钱匣子……”。
雨过天晴,胖婶在医院醒过来。她看看瘦爷:“你这个老瘦猴,没死啊——”
瘦爷嘻嘻地:“我死了,谁背你上医院啊,比老母猪还沉…..”。
路人撵到医院,把钱匣子递给瘦爷,胖婶看着瘦爷的钱匣子,有些心疼地:“白瞎我钱兜子那些钱了。”
瘦爷拉开钱匣子:“你的钱兜子在这……”。